那块红玉通体晶莹,色深沉着,迎着日头,能看到其中红色棉絮状的沉色起起伏伏,像是银河上的星空带,份外漂亮。
要雕成长箫,红玉的长度并不太够,靡音想了想,遂将红玉一分为二,分别挖出中间色泽最好看的部分。
身为琴家人,能自己动手制作乐器,那是必须学的课业。
靡音擅长制琴,其次对管箫类的乐器,她也颇有研究。
故而,她拿着红玉,并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当天下午就雕琢了起来。
三天后,靡音终于出房间。
她手里捏着管红玉长箫,箫身和从前的碧玉箫差不多,中间用金片衔接,金片上镂雕优昙婆娑花。
艳红和金黄,交相辉映,整管长箫透着一股子嚣艳的张狂,一如九黎整个人一样。
末了,箫身末端还坠着个小指长短的红玉坠。
那玉坠是靡音会边角料顺手雕的,雕的正是摇光七弦琴曾经的模样,寥寥几笔线条,将摇光琴王的气韵展现的淋漓尽致。
九黎摩挲着红玉箫,试吹了一个音。
箫声醇厚清幽,并不比他从前的碧玉箫差。
他勾起薄唇,心里再是满意,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尚可,本尊姑且收下了。”
靡音摩挲了下指尖:“尊上,我有一事。”
九黎看她一眼,瞬间了然:“是了,本尊知道。”
闻言,靡音愣了下。
九黎到她面前,用身高的优势,将人迫到木柱边。
他微微低头,低声道:“想跟本尊讨奖赏,嗯?”
“尊上,不是……”靡音往后靠。
九黎离的太近,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那股子好闻的浅淡药味。
“本尊赏罚分明。”九黎抬手,一只手撑在靡音头顶,头一偏,鸦发垂落,微凉的薄唇就碰触到了靡音的。
靡音屏住呼吸,手一下握紧。
食髓知味,两人又是分开了好一些时日,浅尝辄止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九黎气息逐渐浑浊,起初只是单纯的碰触挨着,但不过片刻,他就不满意了。
如同饥渴之人,再没有找着甘霖的时候,姑且能忍受一二。
但若尝到哪怕是一滴的水珠,便再不会继续隐忍下去。
目下的九黎,便是如此的情况。
感受着另一种温度和柔车欠在月空壁里头大力搅云力,靡音顿了顿,缓缓闭上眸子。
长卷的睫毛颤了几颤,像是蝴蝶的翅膀。
有细碎的流光从廊檐投落下来,罩在两人身上,便将脚下斜长的影子拉的来合二为一。
外出归来的金聿有要事回禀,前脚才刚踏进月亮拱门,后脚就让木杏拽了回来。
“金聿,你先别进去,不然打扰了尊上要被罚的。”木杏低声道。
金聿一脸茫然,他看了看木杏,见她耳朵红的滴血,又探头往里瞅了眼。
再看到廊芜上站着的两个人之时,他瞬间了然。
木杏声如蚊呐:“金聿,尊上会不会娶靡音?”
金聿抱剑,人靠拱门边:“不晓得。”
木杏飞了他一眼,挪蹭着靠近:“金聿,你跟了尊上多少年了?”
“二十年了。”金聿道。
木杏咬唇:“要是尊上娶妻生子了,你就不曾考虑过自己么?”
金聿半闭着眼,那张阳刚帅气的面容上并无多少表情:“身为尊上暗卫,没有儿女私情。”
闻言,木杏幽怨地瞥着他:“那要是镇里有心悦你的姑娘呢?”
金聿蓦地睁眼,正好将木杏含羞带怨的眼神捉个正着。
“咳咳,”木杏轻咳几声,脸都红了,她摸着鬓边细发,眼神游离,“我就胡乱那么一说……”
金聿没有说话,他见廊芜下的两人已经分开,遂抬脚走了进去。
木杏跺脚,气地眼眶都红了。
“尊上,有幽冥蚕的消息了。”金聿踏进廊芜。
彼时,靡音站在凭栏边,她衣领似乎有些散,这会正欲盖弥彰的在整理。
九黎又像没骨头一样,躺回了摇椅上。
素来淡漠的薄唇,这会显得很红,像是抹了姑娘家的口脂一般。
“幽冥蚕是一名叫素银的人所有,此人近日时常出入摄政王府,并在一所尼姑庵住,属下以为门中至宝凤凰蛊必定和她有关。”金聿道。
靡音表情一整:“素银?”
九黎看着她:“你知道?”
于是,靡音将素银来历,以及此前宫宴很多人中蛊之事说了一遍。
话罢,她踟蹰道:“尊上,我刚才就是想说此事,我想请尊上出手,帮宫中那些人解蛊。”
九黎凤眸微眯,絮絮凉色像秋霜一样,在琥珀暗金的眼瞳中落下来。
“你刚才,是想求本尊解蛊?”他声音寒凉。
靡音毫无所觉,想起至今不曾解蛊的端亲王,她就有些心急了:“尊上,解蛊一事事关重大,若是端亲王有失,如今的幼帝怕更不是楚西祠对手。”
“与本尊有何相干?”九黎扬起下颌,眼神睥睨而倨傲。
就算整个大夏覆灭,那也影响不了婆娑门,更跟他九黎没有半点关系。
靡音怔了下,似乎不明白他怎的又生气了。
九黎起身扬袖,脸上金面具闪烁冷漠点光:“他人死活,从来都跟本尊无关,朝堂社稷,更和本尊无缘。”
“尊上,”靡音伸手勾住他袖角,“尊上不是一直想颠覆名伶楼,和楚西祠不对付么?既是如此,更当和皇族联手。”
“哼,”九黎甩开她手,回身一把掐住她下颌,一字一顿道,“婆娑门多次历经改朝换代,比大夏还古老,区区一个楚西祠,你以为本尊会放在眼里?”
靡音哑口无言,时至今日,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九黎了。
然而她发现,她其实半点都不了解他。
金聿似乎看不下去:“靡音,婆娑门有婆娑门存在的意义,且历任尊上有祖训,不得插手改朝换代之事,至于楚西祠,那纯粹是尊上这几年养身子太过无聊,逗着玩耍而已。”
“听到了,懂?”九黎问她。
靡音愣愣点头,她后退半步,拉开两人距离,白皙的下颌上一点粉红。
“靡音明白了,往后靡音不会再拿这些事来叨扰尊上。”她如此说着。
九黎皱眉,两人之间在这瞬间就生出了疏离。
他注视着靡音一会,倏地摆手往前走:“这个素银擅蛊,本尊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不是去皇宫么?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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