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抿了抿嘴角,她踩着马凳下来,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
楚西祠带着她往摄政王府里头走,轮到跨火盆之时,靡音顿脚。
她忽然道:“总归是第二次,一切从简的好。”
楚西祠无一不应,他挥袖,自有下面的人将火盆撤了下去。
靡音步步踏进摄政王府,她所熟悉的王府之中,此时处处红绸,就是草木上,都扎着红纱花,喜气洋洋,满目殷红。
靡音站在影屏边,她从楚西祠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又转头望着楚西祠。
楚西祠低笑一声:“想起从前了?”
靡音点头,睫毛颤动,她捂着心口道:“我累了。”
楚西祠当下眼带关切:“可是伤口又疼了?”
靡音心口那血洞,他自然是亲眼见过的,虽然不太明白她如今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可总不像是好事就对了。
“别担心,日后本王定为你寻来名医,”他伸手敛了下靡音鬓角细发,侧目就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先带王妃下去休息,一会到了时辰再过来拜堂也不迟。”
眼见靡音随嬷嬷去了原先的主院,楚西祠眸色才沉了沉。
府中宾客不用他招呼,他则绕去了銮轿那边,撩开软罗纱,往里头仔细看了看,又宣来喜娘问询了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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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沉吟片刻对长随白松道:“传令金吾卫,全城戒严,将婆娑门尊上给本王找出来。”
这个时候,他决不允许九黎回来坏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名伶楼后宅水阁里,瓷器被摔的声音,一连响了两个时辰。
媚卿气疯了,她不顾浑身是伤,体内还有余毒未清,操着手边的东西就摔。
倦茑和龟公在门口惊惊颤颤等了两个时辰,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进去。
琴徵羽!
琴靡音!
媚卿咬牙切齿,双眸喷火,扭曲又狰狞,她想大声咒骂,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她怎么不去死啊?
她恨得满腔蜜毒,恨得骨髓里都钻出毒蛇来,可今日摄政王迎娶琴靡音,全城皆知。
她又能如何?
“嘭”又是一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被摔了出去。
尖锐的瓷片四下飞溅,有飞出门槛,刚好打在龟公腿上,好在这冬天衣裳穿的厚,不然这一下,非的出血不可。
龟公手一抖,又和倦茑对视一眼,两人默默往后退了出去。
水阁里,媚卿还在发疯。
她身上的伤口崩裂开,特别是脸上,带毒的黑血,散发出一股子臭鸡蛋的腥味,将带要的纱布浸透,整个人看着就想是面容腐烂的厉鬼。
还有她的喉咙,少了一截喉骨,皮肉凹陷下去,这一动气,就又是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没进衣领里,将整个衣襟都染血红色。
“嗬嗬……”她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每一下的呼吸,都带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呵,还真是狼狈哪。”讥诮的轻笑声从横梁上传来,紧接着衣衫翩然,背负榴花伞的女子轻飘飘落了下来。
媚卿目若恶狼,她看着来人,心头的恨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抬手就朝这人打去。
那女子眉目清秀,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气质,眉心一点月牙烙印,很是醒目。
素银!
媚卿恨不得生吃了她,就是她给的蛊虫,让楚西祠对她的擅自行动大发雷霆。
所以一切都是她害的。
素银轻笑一声,她身形一侧,抬手一挡,就牢牢地握住了媚卿的手腕。
“我倒忘了,你喉骨没了,不会说话。”素银稍稍用力,就将推出去一丈远。
媚卿不依不饶,即便此时重伤打不过,她也要扑过去从素银身上咬下块肉来。
但素银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我能帮你安上喉骨。”
媚卿停手,她盯着素银,半信半疑。
素银拍了拍手道:“还能帮你恢复容貌。”
闻言,媚卿顿时就安静了,一双秋水剪瞳认真瞅着素银,似乎在问,她要什么的条件?
素银反手摸了摸背上的榴花伞,动作轻柔,仿佛在抚触情人的面庞一般。
她说:“我只要你,斗败琴徵羽,叫她不得好死。”
媚卿弯了弯眼眸,竟是十分愉快地点头。
这本也都是她的心思,故而敌人的敌人,便是她的朋友。
素银勾了勾嘴角,她看了看脚下满地的瓷器碎片,淡然道:“换个地方,再找个年轻姑娘进来,我取骨与你安上。”
媚卿点头,她拂袖到门外,对不远处的倦茑招了招手。
倦茑心头咯噔一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半个时辰后,另一间厢房里传来一声惨叫,跟着便是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出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媚卿打开厢房门,从里头走出来,她脖子上虽然还缠着白纱布,可唇一张,便很小声的道:“此番,我记住了。”
素银从袖子里掏出个紫砂小瓶递过去:“这是幽冥蚕,每日放在伤处一个时辰,一个月后,新皮再生,你的脸自然能恢复如初,甚至肌肤比之从前,更为娇嫩勾人。”
媚卿眸子一亮,她也不跟素银客气,结果紫砂小瓶,狞笑一声道:“好,我这便去摄政王府,三年前,我能坏了她的姻缘,这一次,我同样可以。”
素银很满意,她又往袖子里一掏,这下摸出个蓝色的小纸包来:“这是能让玉女变谷欠女的妙物,对男人同样适用,本来摄政王妃之位,就该是你的。”
媚卿欢快地笑了,她理了理衣袖,倨傲的道:“放心,事成之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说完这话,她脸上戴上面纱,径直出了名伶楼。
素银看着她背影,冷笑一声,啐了口:“蠢货。”
而厢房里,活生生被取了喉骨的倦茑,盯着外头,脸上泛起滔天的恨意来。
她摸了摸少了一截喉骨的脖子,一翻身滚下榻,双手沾染满鲜血,可还是一步一步往外爬。
她爬过的地方,蜿蜒出鲜血,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腐尸恶鬼。
酉时分,正是吉时。
靡音带喜娘带来正厅,楚西祠已经负手等在那,长身如玉,清贵俊逸。
靡音脚步一顿,她脸上没有半丝的笑意,甚至手脚也是冰凉的。
楚西祠侧目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徵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