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隔日靡音打开殿门,在门槛打瞌睡的守关一瞧着她脸色比往常更苍白了一些,旁的到没有半点异常。
他甩了甩小脑袋,目光落在靡音心口位置,不知想起什么,小脸都皱紧了。
靡音揉了揉他脑袋:“没事,死不了。”
守关一噘了噘嘴:“姊姊,不然我们也偷拿走钥匙和舆图,自己去找皇陵吧?”
靡音轻笑了声:“你还走不到祭祀台,楚西祠就会出现,到时,连这皇宫都出不去。”
他们防着楚西祠的同时,楚西祠自然也防备着他们。
目下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能轻易打破平衡。
守关一抓了抓脑袋:“可天天这样守着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靡音往观星台地方向看了看:“不用多久,皇上那边很快就能选出寻陵人。”
守关一扬起小脸问:“那姊姊会一起去吗?要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去。”
“会去的。”靡音点头。
恐怕到时候不止她会去的,楚西祠也定然是会去,寻陵一路,可真是要热闹的很。
她,十分期待!
与此同时,靡音不知道,媚卿和琴鼓瑟同样很期待。
这两人,一个如今被火烧伤了,头皮和眉毛都光脱脱的,浑身上下,还红一块黑一块,很是丑陋不堪。
而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媚卿脸上的伤口,不知道何故竟是一直没好,皮肉外翻流着脓血,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股的腥味恶臭。
她拿帕子轻轻揩了揩伤口,恶狠狠的道:“不会就这么算了,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管她如今是琴徵羽还是琴靡音,她都必须给我去死。”
琴鼓瑟怀着同样的心思:“老祖那有一把粉色琴弦的五弦琴,我曾听闻,那琴弦同她有关。”
说到这,她顿了顿继续道:“上回,我亲眼所见,老祖拨弄琴弦,那贱人表情就不对了。”
“偷出来,”媚卿当机立断,“你看这个。”
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片水滴形的暗红色叶片,那叶片脉络清晰,赫然是阴鬼藤的叶片。
“这是?”琴鼓瑟惊疑不定。
“贱人身上的,”媚卿指尖点着那叶片,“我亲眼看见的,那贱人心口就长着这东西,我找人问过了,这鬼东西叫阴鬼藤,至阴至邪之物。”
琴鼓瑟从未听闻过,一时讶然不已。
“至阴至邪的东西,最怕什么?”她勾唇笑起来,惹的面颊伤口又流出一股血水。
不等琴鼓瑟回答,她又道:“你看。”
一点白色粉末从媚卿指尖落下,当那粉末沾染上阴鬼藤叶片,就听得嗤一声,叶片瞬间自燃枯卷。
“这是鬼磷火,”媚卿摩挲着指尖,“只要将这玩意儿撒到她身上,她绝对会被活活烧死,而且还是从里到外,由骨血开始烧起来。”
听闻这话,琴鼓瑟仿佛都遇见了那样的场景。
她摸着没有眉毛的眉骨,阴狠笑道:“那就腊八节,宫里要祭祀,没多少人会注意观星台,到时候我们联手,弄死她!”
“弄死她。”媚卿抚掌笑了。
离开腊八节还有三四天的时候,大夏京城下起了雪,飞雪肆意,纷纷扰扰,还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会的婆娑镇,依然四季如春,镇外瘴气漫天,半点都没受寒冬的影响。
水汮往院子里栽种的阴鬼藤根部倒了碗血,见这东西越长越高,攀爬在竹架上,葳蕤丛生的红压压一片,张牙舞爪的像黄泉厉鬼的手脚。
木杏站在廊下,她见水汮往这边走,便问:“尊上还没出来吗?”
水汮点头:“十天了,一直没出来。”
木杏皱眉:“尊上到底在干什么?”
水汮搁下碗,指腹上沾了点鲜血,他递给木挽帮忙擦:“好像是找法子,为了给靡音移除她心口的那株小芽。”
木杏表情一下就沉了:“呸,就是个祸害。”
“但尊上的内力因为她恢复了。”水汮回头看了看九黎的房间。
闻言,木杏冷笑一声,“那不是应该的么?三年前,尊上是因为她,武功才被废的,如今恢复正好两不相欠。”
水汮却想到了别的地方,他纠结着小脸:“可是尊上恢复武功后,就该回去了……”
木杏怔然,过了好一会她才道:“长老都亲自来请了,尊上确实也该回去了。”
“我觉得吧,尊上在镇子里,过的比从前自在快活。”水汮忽然道了句,
木杏咬唇,事实如此,她哪里说得出反驳的话。
这会九黎冷清的房间里,淡淡药香飘散,偶尔微风吹进来,带起一页书卷,静谧而悄然。
长案上,是两盏冒着热气的茶茗。
雪白如骨的茶盏,唯有底部绘着一株粉色白莲,清亮的茶水冲入盏中,那白莲就像活了过来,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转着茶盏,在氤氲茗香中,有一种不染烟火的光泽。
“你狗鼻子倒灵,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一身雪白衣衫的九黎,懒散都坐在黑漆圈椅中。
袍摆拖拽到地上,铺泄上光影,他那琥珀凤眸,就成为唯一深邃的颜色。
坐他对面的人,全身拢在黑袍子里,骨瘦如柴,缩在阴影中,若不是还有呼吸,就和干尸没区别。
那人嘿嘿一笑,声音像是那倒刮在铁锈上一样,嘶哑刺耳。
“尊上的消息,全族上下都是关心的。”宽大的帽兜下,只露出一点下巴,那下颌皮肉也是干瘪如柴,只堪堪覆在骨头上。
九黎慵懒至极,他抿了口茶水,水渍染上唇尖,瑰色润泽,越发勾人。
他沉默了会,狭长凤眸深邃不见底:“你懂卜筮,与本尊占上一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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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问:“尊上想卜什么?”
九黎垂下眼睑,淡淡的说:“人。”
那人点了点头,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铁盒子。
盒子打开,从里头爬出三只通体雪白的小虫来,虫大如米粒,一落在长案上便四处爬动。
这人的卜筮,却不是用龟甲或者筮草,而是用这种闻所未闻的虫子来卜,当真是古怪。
九黎指尖摩挲着茶盏,触上温凉的茶水,他亦没察觉。
那人嘴里念念有词,他以手盖住三只小虫,半刻钟后,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