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瓷瓶,金聿和靡音,一人一个。
当天晚上戌时,靡音和金聿出门,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分头行动。
靡音波澜不惊地拔了瓷瓶软塞,手轻轻一抖,就有浅淡的薄雾飘出来,弥漫进夜色中。
那薄雾以她为忠心,周遭怒放的牡丹沾染上后,顷刻花色凋零,叶片发卷,竟是枯萎了。
这么给人添堵又损人的主意,约莫也只有九黎这样任性的人才想得出来。
不过,挺好。
漆黑的街上,原本颇为喜庆的光景,晃眼间,就成片成片的枯萎,斑驳的像有森森寒气,有些吓人。
忙活了一个时辰,靡音这边才算全部下完毒,她和金聿在摄政王府的门口汇合。
金聿抛着手里的瓷瓶,冷冷一笑:“里面也下一把?”
靡音抬头看了看牌匾,跟多年前一样的牌匾,门口的石麒麟也没变过,红绸曼舞,一模一样。
她微微勾起嘴角,蓝眸荡出明晃晃的嘲讽,她屈指一弹,十分熟悉地将手上瓷瓶往王府内某个院落丢过去。
洁白的瓷瓶在夜色中划过婉约的弧度,然后轻微的咔的几声,落地碎成一片。
稀薄的毒雾缓缓飘荡出来,像隐约朦胧的薄纱,无声无息的蔓延过王府每个角落。
金聿跟着手一扬,同样将手里的瓷瓶丢了出去。
第二日,摄政王府流传出闹鬼的传言。
有人言,草木一夜枯荣,鲜花凋零,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也有人说,多半是摄政王爷和媚卿这桩亲还是有不妥,约莫是前摄政王妃的鬼魂回来了。
所以,万物凋零,牡丹衰败,这只是个开始。
不管是什么,一大早起来的媚卿瞧着院中万物凋零的衰败模样,她扑进楚西祠怀里,我见犹怜地哭了起来。
楚西祠面无表情,他看着从前葳蕤,如今比阴寒的园子,双手背负身后,寒目幽深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王爷,这些定然是婆娑门的报复。”媚卿挽着楚西祠的臂膀,低声细语。
楚西祠微微抬头,平波无澜的道:“差人重新种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抬脚去了书房。
媚卿咬牙切齿地捏着裙摆,她目光从凋零的牡丹上划过,脸上露出阴狠来:“来人,给我去查,查婆娑门余孽的藏身之地,我要他们此次都死在京城。”
名伶楼的人手出动,王府护院也各个面色冷肃。
这番动静,让一直在暗中监察的金聿和靡音都看到了。
金聿不屑地撇嘴:“走了,回去复命。”
靡音没动静:“我还有点事,晚些回来。”
金聿耸肩,一个闪身,就消失在熙攘人流里。
靡音又在王府外头的暗巷里站了片刻,随后她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无事,又去找桃花酿喝。
然,她才一进门,蓝瞳骤然一缩,跟着整个人飞快后退。
但有人更快,一道石青色人影冲地出来,直直朝她出手。
琴弦在身前一绞,发出铿锵声响,靡音站定,她目刺前方,嘴角缓缓勾出了个冷笑。
“她在哪?”金石碰撞的声音冷凛而起,楚西祠整个人都站在阴影之中,冷冷地盯着靡音。
靡音指尖转着琴弦,在这里看到楚西祠,她并不意外,毕竟这地方,他也是来过的。
“本王问你,她在哪?”楚西祠面容冷肃如冰,一双寒目鹰隼般锁着靡音。
靡音无声笑了,嘶哑的声音带出讥诮:“关你何事?”
楚西祠不语,他视线猛烈,仿佛想看进靡音内心深处,挖出她的秘密。
他道:“她说过,本王若娶别的女人,定要叫本王府中血流成河,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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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靡音走近一步,几乎一字一顿的道:“本王不信,她没来京城。”
靡音忽的笑了,瞳光滟潋眉目生辉,整个人身上浮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睥睨。
“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靡音声音很轻,但其中意味十分深长:“该死的就一定会死。”
楚西祠定定看着她:“你若不说,本王自有法子让你说出来。”
话音未落,他衣袖一卷,人迅疾如风地杀了过去。
靡音丝毫不惧,手中琴弦气势如虹,嗖嗖飞射出去,带起璀璨流光。
“铿”琴弦与夜剑相击的声音。
楚西祠剑一竖,盯着剑身上的琴弦,浑身阴寒:“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她在哪?”
靡音哈哈大笑,她五指一拉琴弦,面容素白透明,以致于脸上的嘲弄和恨意铭心刻骨:“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闻言,楚西祠身体一震,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
靡音冷笑,这番的作态真真叫她恶心。
“我亲眼看着她的尸骨慢慢腐烂,最后成一堆骨头架子。”她蓝眸妖异,微有谲光。
楚西祠紧紧握着手上的夜剑:“她怎么能死呢?她不能就那么死了,你骗本王。”
夜剑乌光大涨,带着呼啸风声,猛地刺过来。
靡音撤回琴弦格挡,她人身如轻风,飞快遁入夜色中,并不与楚西祠纠缠。
出奇的,楚西祠竟也没追,他在那院中站了一会,愣愣地视线落不到空处,良久,他转身回到酒肆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这是桃花酿,她最爱的桃花酿。
他喝着喝着,就仿佛看到红色衣衫的人影坐在他对面,面容艳冠,绝色天下。
“你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低声呢喃:“你说过要恨本王的,恨着本王,又岂会就不在了。”
楚西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是默默低语,将心头所有想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
“本王要大婚,你怎能不来看看?你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要让本王的王府血流成河,要让本王断子绝孙……”
“你还说过什么?对了,你还说,生生世世,要与本王不死不休,即便是下地狱,也要拉着本王一起……”
“这样也好,恨也好,爱也罢,你总是将本王记得如此深刻……”
“所以,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