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如厉鬼的声音——
“琴鼓瑟在哪?”
两护卫哐啷拔刀,结果人还没转身,脖子上一紧,跟着两头颅咕噜滚动几圈,只剩两具无头尸体适才啪嗒倒地。
靡音抬眼,浑身戾气,她踩着鲜血毫不避讳,直接一步一步往里走。
有护卫大喝:“你是何人?”
她根本不理会,五根琴弦女夭女尧飞舞,妖异的像是个吸血活物,每一次勒紧洞穿,就带走一条生命。
艳阳当空,朗朗苍穹下,飞溅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染红。
横七竖八的尸体,未及腐烂,皮肤还带着活人的温度。
靡音所站之地,即是修罗地狱。
她所过之地,除了死亡,再无其他。
一条血路开道,她走过琴家列祖列宗的坟冢,最后驻足。
流光碎金下,一袭白底纹绣红梅的曳地长裙,端坐着面容清丽雅致的琴鼓瑟。
她身边放着樽凤首展翅的箜篌,金色的柱身,门帘似的琴弦。
指尖接连拨过,便震动如水波,发出清越飘忽的声音。
冷冷似雪山清泉之声,又似芙蓉泣露。
比她弹奏的箜篌声更美的,是她这个人此时的姿态。
宽袖舒卷,十二指一下一下地拨动,素娥微扬,露出弧度优美的一截脖子,有光斑落在她衣裙上,裙裾上的红梅宛如一场落花缤纷。
靡音眯了眯眼,她听了片刻,冷笑道:“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有点长劲,如今看来,废物就是废物。”
十二指一顿,音便岔了。
琴鼓瑟抬眼,她面容白皙,化着精致的妆容,有妆似无妆,越发显得她濯而清雅。
她看着靡音,透过半截金面具,依稀能看出和从前那张一样的脸。
只是眸成蓝色,唇色也寡淡许多,倾城之色中平添几分魔魅神秘,更是惑人。
她微微一笑:“阿姊,好久不见。”
靡音不欲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在众多的坟冢中找寻起琴玉氏的石碑来。
“阿姊不用去看了,鼓瑟已经将母亲挖出来了。”作为庶女,她在规矩上确实该喊琴玉氏一声母亲。
靡音勃然大怒,马尾无风自动,一身戾气浓如实质:“你找死。”
琴鼓瑟垂眸摩挲着箜篌,漫不经心的道:“找不找死,也不是阿姊说了算。”
话音一落,林间惊鸟呼啦振翅,名伶楼的清月和清风俩男倌各携一队人马从天而降,将靡音团团围住。
“果然就是你!”清风一见靡音,顿时就要冲上来,好歹清月拉住她。
靡音微微勾起嘴角:“凭这些人,想杀我?”
琴鼓瑟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细发,她拇指边第六指,细看便有些畸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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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没有,我知阿姊能耐,只是阿姊再杀一人,我便将母亲的骨头敲烂一根,如何选择,全由阿姊做主。”
琴鼓瑟这样的手段狠辣,靡音确实没想到,该说,她其实就从不曾了解过她。
琴鼓瑟又说:“那天晚上的琴中之王,果然是在阿姊手里,所以阿姊若是束手就擒,交出王琴,我便让母亲重新入土安生。”
听闻这话,靡音忽然哈哈大笑。
她长发飞舞如魔,一身粗布衣裳,衣袖被鼓动的猎猎作响:“人死如灯灭,琴鼓瑟,你以为能威胁得了我什么?”
最后的字音方落,冰丝琴弦嗡嗡颤鸣,无处不在的音波扩散。
但凡听见的人,皆神思恍惚,面生木讷。
琴鼓瑟脸色一变,她快速拨弄箜篌。
一声声水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穿插进琴声之中,让人精神一震,继而清醒。
清月和清风面面相觑,两人退后一步,让其他人先上。
靡音脚步一转,避过一人的攻击,指尖一拉琴弦,弦满如弓,她再一放手。
“轰”的巨响,但凡近她身的杀手,顷刻间四分五裂,被音波炸成碎尸。
血雾濛濛,残肢碎尸满地,但靡音只盯着琴鼓瑟。
琴鼓瑟鬓边生汗,她指尖翻飞如蝶,快到极致后,天生六指的缺陷便显露出来。
多余两指妨碍到她其他十指的指法变换,指节间更是生出酸麻来,像是有小虫在细细密密地咬,但她根本就不敢停手。
靡音带动着曲子节奏,使的琴鼓瑟不得不咬牙跟上。
这样才能影响到她,且振奋己方军心。
见势不对,清月和清风不约而同冲了上去。
两人使的是一双青锋剑,一攻一守,配合十分默契。
靡音看都不看,她唇边挂起恶意的淡笑。
摇光徵羽琴在她手上一翻转,哐啷一声,对上青锋剑。
尔后靡音左脚往左一点,收回琴,素手一拨,就将俩男倌弹开。
琴鼓瑟面色煞白,她咬牙冲身边一名婢女吼道:“给我砸!”
那婢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亲切的娃娃脸。
她看着场中的靡音,嬉笑道:“大姑娘,可还记得婢子?”
琴声出现一个颤音,靡音目光锁在那婢女身上,蓝眸森寒如碧海,宛如利刀,直刺过去。
“青争。”她嗓音嘶哑地喊道。
很好,她原本还以为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已经死了,不想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她今个就轰轰烈烈地送她下地狱!
青争屈膝行礼:“大姑娘好眼神,虽然相貌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但眼神还是一样的好使。”
她说着,弯腰从身后敞开的棺材里头,捡起一根雪白的臂骨,一手拿起小锤子,看着靡音。
随后,以一种缓慢而厚重的力度扬起锤子又落下。
“嘭”骨头粉碎,骨粉飞扬。
飞扬的骨粉扬起又落下,混杂着血雾,再落地就被同样染成了血红色。
靡音一脚横扫,震慑开所有靠近之人。
手上摇光被鲜血喷染,那无形的琴身竟隐隐现出血色形状来。
她苍白的面容,睥睨的眼神,看琴鼓瑟一如当年的高高在上。
她扫了圈全场,摇光猛然一竖,砸在地上,发出嗡嗡响动:“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她浑身浴血,身上的杀伐戾气一层叠一层,高涨得让人心惊。
清风一见不对,轻轻拽了清月的袖子,俩人齐齐往角落撤退。
靡音侧头,苍白的脸上沾染了几点艳红鲜血,她那瘦小的身躯里,蕴含可怖可畏的厉鬼怨恨。
她甚至没有多余动作,只轻轻拨了几下琴弦。
“啊!”清月惨叫一声,他的双腿赫然让琴声给炸得粉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