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来到了溪流的下游,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有几头牛在悠闲的吃着草,一个打着赤膊,身上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小孩躺在一根老槐树的枝桠上。
我和小青天经过这么一番艰难跋涉,累得几乎失去意识,此刻看到这小孩,犹如见到真主安拉一般。
小青天叫了叫那个小孩,后者一溜烟从树上滑了下来,灵活得像只小猿猴。
只是这小孩似乎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不管我们说什么,总是睁着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瞧着我们。
我心想这小孩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我就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出来递给他,没想到他一看到钱,眼神立刻就变了,伸手把钱拿了过去,嘴巴里面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我们也听不明白,知道他打手势,才知道他的意思是叫我们跟他走。
这小孩一转身,他后颈上的一个纹身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个龙头,没有龙身,青面獠牙的显得十分凶神恶煞。如果在平时,看到别人身上有这么一个纹身,我肯定不会多看一眼,但此刻我竟然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
一来是我感觉这个龙头的纹身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二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事,大抵上都和龙有关;三是这里是山区,山民印纹身有可能是祖辈传承下来的一种图腾,也有可能是起着某种实际的作用,不可能像城里人印纹身,仅仅只是为了吓唬别人。
关于这个纹身,我知道问这小孩子也是枉然,干脆等到他把我们带到他家里,再问他父母。
翻过了靠西边的一座小山包,就看到几十个黑瓦的木头房子散落在两座山脚下。一条溪流流经两山之间,一座土桥横跨两头。
突然看到此“小桥流水人家”的祥和景象,我和小青天两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个季节应该是农活最为繁忙的时候,周围的田地里有很多人在收割稻谷,还有人赶着黄牛犁地。
小孩站在桥上面冲着不远处正在割稻谷的人喊了几句话,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直起腰来回了几句,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中年男子的语气显得颇为恼怒。
那男人说完就爬上田埂朝我们走来,顺手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枝条,小孩见状立刻就跑开了,那男人又骂了几句。
我一看不禁觉得好笑,农民教育孩子基本上都是棍棒式的教育,只是这小屁孩灵活得跟个猴子一样,做父亲的拳脚肯定施展不开。
那男人见撵不到那孩子,只好把手里的枝条给扔了,然后朝我们走来,远远的将我们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担心他误以为我们是坏人,赶紧解释说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不小心在在大山里迷了路,想找个地方住上一晚,休整休整再出去。
这人戴了一顶竹编的帽子,上面缝着黑布,操着一口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们城里人可真有意思,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我们这种地方来,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小青天就解释说他们这地方有山有水,环境很好,来到这里可以让人内心安宁。那人还是不太明白,世界观不一样的人沟通起来确实比较费劲。好在他并不纠结我们的真实来头,说如果要住的话,就住他们家,但是要一百块钱一个晚上。
我心里暗爽,本以为他会漫天要价,没想到只要我们一百块。
路上我就向这男的打听信息,原来他们村属于一个彝族部落,祖辈们早年战乱的时候为了避难才跑到这大山里来。他叫阿鲁尼果,带我们过来的是他儿子,叫阿比,“阿比”是丑陋的意思。村里人给小孩取名都取贱名,说是为了不让鬼神将其收走,防止小孩夭折。刚才之所以想要打他,是因为阿木丢下放牧的牛不管,万一牛儿走失了,那可是一大笔经济损失。
阿鲁的房子看上去虽然简陋,但是个小歇山式的木结构房子,这里的房子造型都差不多,不过多数都是那种悬山式的一层木房。像阿鲁这种两层的,不多见。一楼堂屋的中间是个火盆,用三块花岗石围着,花岗石上面立了三根柱子,正中间一个铁钩垂下来。
我从来没有到过彝族家庭,他们的日常生活不由得让我感到惊奇。
小青天说:“没见到过吧,中间这个叫火塘,取暖和煮饭用的,你可以看它,但你不能往里面吐口水,不然咱俩就别指望在这落脚了。”
我知道一般少数民族都有一些自己的习俗和禁忌,我只要规规矩矩就不会有事。
阿鲁把我们安排在二楼隔间,里面有张床,上面的被褥黑漆漆的看着很不对劲,阿鲁说这个阁楼之前是给阿木他爷爷睡的,爷爷死了之后,这床就一直空着了。
我心里就有点发毛,敢情弄了个死过人的床给我们睡呢!
阿鲁的老婆是个皮肤有点蜡黄的女人,为人很热情,马上从下面搬来干净的铺盖给我们换上,嘴里面不停的说着些什么,我和小青天也听不懂。
抛开死过人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来说,这个阁楼还真是个挺不错的栖身之所,而且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还能看到下面一层屋顶的瓦,上面长了很多的青苔。
阿鲁把我们安顿好之后就出去收割稻子了,她老婆在厨房忙着一群人的晚饭,算上我们两个,今晚会有十几个人在阿鲁家吃饭。村里面民风和谐,不论什么事,大家都是一起干,尤其在农忙时节,人多力量大,一户人家的田地,两天就可以忙完。
幸运的是,这个村子竟然有电,我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充电,想等充完电打打武阳的电话。等手机充电的当口,我和小青天再也抵挡不住肆意凶猛的睡意,沉沉的睡去。
一直睡到晚上七八点,梦到自己正在吃大餐,满桌的美酒佳肴,正打算开吃,就被摇醒了,原来是阿比过来叫我们下去吃饭。估计刚才那梦就是被下面的饭菜香味所诱发的。
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吃压缩饼干,嘴巴里面早就淡出鸟来了,看到阿鲁老婆准备的这满桌的好菜,口水就止不住的流起来。
饭桌上,我边吃边听阿鲁给我介绍这村里面的情况,我因为被桌上的坨坨肉吸引,加上他普通话不标准,只听了个大概。
这村子叫布脱村,据说是明清的时候,祖辈们为了躲避战乱而逃到此处。
这地方极为闭塞,要想出去,得翻过十公里以外的一处悬崖。而且这地方依山傍水,于是祖辈们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在这里开荒拓土,终于安定下来,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我心说他妈的这地方这么好,我还出去做什么,不如在这个地方找个村姑结婚,过点与世隔绝的生活岂不美哉?
想归想,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完全是一种意淫,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即使你如乞丐一样什么都不做,你也需要维持你身体的机能,直到死去,更何况,我们如今被一大堆诡异的事情所裹挟,想要跳出谈何容易。
彝族人大多好酒,就连女人也能喝个两大碗,而且村民们自己酿的米酒,清香醇厚,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多喝。几碗酒下来,我就有点晕乎了,看周围的事物也有点晃悠。
小青天本来就爱喝酒,这会儿简直如鱼得水,语言不通却也跟桌上的几个村民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教起阿鲁划拳。
这时候,一个村民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他起身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他后颈上的纹身一颗狰狞的龙头。可是我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脑袋一垂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