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过了个素年,今年这个年花芷便想着要热闹些。【】
吴氏能干,一应东西准备得妥妥当当。
三十这日,花芷领着花家本家旁支一众老小来到祠堂,她在前,兄弟居中,之后是花家姐妹,各房夫人携花娴跪于门外,便是家分两半,此时的花家仍能算得上子息繁盛。
拈香在手,青烟袅袅中,花芷眼神落在居于高处的花静岩的灵位上,初知花家这位先祖时她曾怀疑他是不是和她一样来自后世,可翻遍所有有关于他的记载,发现他就是一个本土土著,他之聪慧便是穿越者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他之博学,他之眼光,他之文韬武略,可堪和伟人并肩。
更幸运的是他遇上了一个好君主,没有卸磨杀驴,没有功高震主,两人君臣相得,至死都保持着那层亦君亦友的关系,也是这样一位双商皆高的男人定下重重家规,将花家定位于纯书生,让花家有别于其他臣子,得已传承至今。
但也仅仅只是到了这里。
叩首顿拜,花芷手与肩平,朗声道:“花家现任当家花芷敬告先祖,这一年花家子息勤奋好学,持身以正,守我花家规矩,遵我大庆律法,先祖告诫一日不敢或望。”
花芷语气一顿,续又道:“来年,花家必会更好,请先祖见证。”
再次叩首,花芷避开管家来接香的手,亲自将香插入香炉,退回去重又跪下再次叩拜。
三跪九拜大礼,一丝不苟的完成。
起身后,花芷转过身来面对一众弟妹,按程序,该是训话了。
“这一年大家都长进许多,明年今日,希望我依旧能说出这句话。”花芷视线扫过一众面庞尚显稚嫩的孩子,语气和缓,“花家世代书生,书是花家之根本,无论何时大家都需谨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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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应喏,便是稚气,却也有了哄然之声。
花芷转过身去,看向花静岩之灵位,“我们一起,护我花家名声不坠。”
“护我花家名声不坠!”
祠堂外,有人已经掉下泪来,明明不过是寻常语,却直戳她们心底最软的那块肉,明明高兴,却忍不住眼泪。
不过心里是安稳的,去年她们尚不知今后会如何,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做什么,满心惶然,而眼下,有人正领着她们前行。
三十这日,没有闲人。
三位叔奶奶也都各自找了点活计在手里做着,两位姨奶奶做陪,放在以往她们自是没有陪客的资格,可现在花家却没人在乎这个。
这一年来花芷又敲又打又给糖的搓磨,大家已经习惯团结起来和平共处了,尤其是年前她们还拿到了厚厚的分红,那些虚的东西在实打实的好处面前不值一提。
花芷过来陪着说了会话,不高兴的事谁也没提,说着哪个小子长进了,那个姑娘掌家的本事越来越好,一派和乐融融。
见到迎春进来她们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往下说。
花芷却瞧出了端倪,心下一沉的同时找了个由头起身出屋。
“何事?”
迎春吞了口口水,压着声音道:“有天使来了。”
花芷惊了一惊,边回想三十这日派天使可有先例边快步往前院走去,想了想又随手招了个丫鬟过来嘱咐道:“去给四夫人传话,若我不在一切由她主导。”
丫鬟脆声应下,脚步一脚往四夫人院里走去。
“小姐,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啊?”迎春几乎要哭了,她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小姐进宫出来成了什么样子,她就怕小姐这次又要遭罪。
“先别急,年三十赐菜是惯例,说不定皇上高兴赐了我一份。”
花芷也不知是在说给丫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路不敢慢下脚步,最后索性解了披风扔给丫鬟,脚步更轻快了几分。
天使不是来福。
花芷心下更沉,福身见礼,“小女花芷见过天使,有失远迎,请恕罪。”
公公拂尘一甩,声音尖锐,“皇上口谕,花氏女进宫见驾。”
花芷深吸一口气,应喏。
马车驶进来,公公掀起帘子,“大姑娘请。”
花芷再次一福,抬头看到角落里的汪容,两人视线对上,汪容对她轻轻点头。
花芷心下稳了稳,正欲上前肩上忽的一沉,迎春顶着公公的视线给自家小姐系上披风,那边抱夏立刻塞过去一个份量轻但是量绝对不小的荷包,低声求情,“小姐体弱,请公公照应一二。”
“倒也护主。”公公摸了摸荷包,扶着车厢边缘坐到车架之上,马车在一众护卫的拱卫下驶出花家。
抱夏紧紧抠着掌心,“我去朱家……”
“不要乱。”迎春控制不住的咬着手指甲,“平日里还能递牌子进宫,今儿年三十,除非军国大事谁敢无请自去,找朱老太爷也没用,咱们先别乱,说不定小姐一会就回了。”
而且六皇子已经回了宫,那位位高权重的七宿司首领眼下应该也在宫中,总不会看着小姐吃苦头。
对,那两位都把小姐看得重,定会护着她的。
她要做什么?对,她要,她要……
迎春猛的敲了下自己的头,一遍遍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小姐在家会如何处理?对,稳住家里所有人,她会找个最好的理由瞒住大家,让大家过个安稳年。
对,找四夫人……
“芷儿呢?”吴氏几乎是用跑的奔过来,喘着粗气问。
迎春哆嗦了下,却奇迹般的冷静下来,正是年关,花芷给众人放了假,前院的人不多,她将其他人挥退了,向四夫人道出实情,“皇上召见。”
吴氏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马车上,花芷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将手心的小纸团铺开来,上边字迹潦草的写着:贵人提,有恶意,小心。
这是公公上马车时扔进来的,虽不知他是哪一方的,从这话中也可看出她此番进宫应是皓月所为,且对她恶意满满。
她并不意外皓月会对她动手,只是选在年三十这日……按制,再晚一些应是皇室家宴才是,要她去是何意?总不能是打算在这种场合拆穿她和晏惜的关系,来个两个俱伤。
把纸条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花芷不合时宜的想,那些谍战片里传递情报的小纸条都是这么处理的,没想到她也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