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毅脸上还是小心翼翼的神色,但说话并不含糊,字字清晰道:“具体情况不知道,好像是有个年轻人摸进了工厂,被发现后脱身跑了,随后不久,警察就到了。”
荣腾眉头拧得深,脸色极其难看,“什么年轻人?”
魏毅得知的消息也都是下面传上来的,没有很完整的细节与过程,只道:“是几个工人发现的,听说身手不错,对方戴着口罩,看不出来是谁。”
荣腾气得转身便狠踢了一下椅子。
踢完觉得血压有点高,落手撑在办公桌上,缓了好片刻,才又道:“薛长海那边怎么说?”
如果单纯是工厂被端了,他倒也不会这么惊慌。
工厂里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上头的人是谁,被抓了也捅不到他这里。
这次的事情坏就坏在薛长海也被抓了。
薛长海是全程参与其中的,什么都知道,把他供出来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魏毅知道他心里担心的是什么,自然连忙道:“薛老师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是厂子里请的技术顾问,提供点技术帮助,别的没有参与,也不是很清楚。”
荣腾听完这话松了口气。
他坐回椅子上,又闭眼吸气缓了片刻。
虽然说没有把他牵扯出来,但他心里还是憋闷得不行。
瓷器厂被捣毁查封,他的损失不是一点点,而且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造假销假网络有了破口,没以前那么密不透风了。
一时间脑子很乱,想不出会有谁要搞他。
如果让他查出来是谁,他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片刻后,荣腾睁开眼睛,看向魏毅道:“安排人下去查,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魏毅屏着呼吸绷着神色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荣腾坐在办公室里又气闷了一会,刚才的好心情因为瓷器厂的事一扫而空。
现在只气得想立马把那个背后捣鬼的人揪出来,让他在古玩圈混不下去,让他倾家荡产上吊跳楼!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没人会去做。
古玩圈自古以来就是赝品横行,假货永远是打不尽的,所以圈子里很多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付出那么多精力时间和金钱,去做这种没回报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会去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混古玩圈的人,而且肯定跟他有仇,目的就是想要报复他。
可他在商场混了十多年,得罪的人实在不算少,具体是谁,也真想不出来。
于是想了一阵,用手使劲锤了两下办公桌。
他气得不行地在心里攒劲——不管是谁,都要揪出来弄死他!
荣腾一年到头的好心情,变成了坏心情。
本来以为能顺顺心心过个好年,现在却是又气又怒,还不得不把心提着。
然而心里再是不爽,到了家,还是一脸喜气的平和笑意。
但荣知行又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眼梢处的焦躁烦闷,只不过拼命掩藏罢了。
荣知行自然装作什么都看不懂,仍然是一副安享晚年什么都不管的样子。
也就例行公事地问了问这一年公司里的情况,听荣腾说业绩各方面都还不错,他肯定地点点头,也就不再多问了。
荣腾本来以为荣知行会问薛长海的事情,为此他还提前准备了一点合理的说辞。
现在看荣知行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他便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只当荣知行对公司里的事情确实管得不多了。况且他这几天,也没少花功夫把这件事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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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知行没有主动问,荣腾自然也就当没有这回事,也不主动提。
现在荣家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他在管,老头子已经老了,那就让他安安心心养老度晚年吧。
有姜敏和女儿荣恬陪着哄着,荣知行便一直都乐呵呵的。
他看起来更关心家里的一些事情,问荣恬,“去国外读书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啊?”
荣恬现在大四,再有半学期毕业就准备出国读书去了。
她倒不是对知识有什么渴求,只不过认识的朋友都会出国镀一层金,那她肯定也要出去。
她是荣知行老来得女生的女儿,她哥哥荣腾从小也宠她,所以她等同于是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子。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也不想,对未来也没什么规划和想法。
她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宠她,她家的产业由她哥哥打理,根本不需要她费心。
她早就做好了被宠一辈子的准备,什么都不用做,吃喝玩乐一辈子,反正她家有的是钱。
但听到荣知行问这个,她表现得倒是挺认真,对荣知行说:“差不多了啊,没什么问题的。”
荣知行听了很满意,自然道:“我们荣家的孩子啊,都有出息。”
荣恬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接话说:“也不一定吧,荣真不就挺没出息的?”
荣知行听得这话看了荣恬一眼,然后脸上原本挂着的慈和笑意,慢慢就收掉了。
到底是他自己的亲孙子,自己说他没出息只会在外面混日子,总归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并不是真的贬低。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跟在打他的脸一样。
姜敏当然看得明白。
见老爷子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她连忙出声训斥荣恬:“小真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子,有这么说自己亲侄子的吗?小真从来也不差,他只是性子平和,喜欢清净而已。”
荣恬被姜敏训斥得没再往下说,但也没觉得自己说错,偷偷扁了一下嘴。
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她心里也是怕她爸爸荣知行的,只要他脸色冷下来,她妈和她哥哥就紧张,她也就自然乖乖的了。
荣知行没接着话题说荣默什么,他平时在家也不提他。
他转头看向荣腾,聊家常般地又问:“你怎么说?婚都定了这么久了,婚礼今年还不办?”
荣腾近两天也确实在考虑这个事情。
虽然瓷器厂和薛长海的事情被他压住了,但他心里还是非常不踏实,所以就想着通过办婚礼来再掩饰一下自己的慌乱。
但他和夏曦的婚礼迟迟没办,也并不是他一直不想办。
之前夏曦发现他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跟他闹了一场,婚礼这事就耽搁住了。
那事闹过以后,他找夏曦又是道歉又是认错,倒也和好了。
但和好后谁也没再开口提办婚礼的事情,于是就一拖拖到了现在。
现在荣腾是不打算再拖了,所以也找夏曦商量过了。
荣知行刚好问起了这个,他自然也便答道:“正在商量中,打算上半年给办了。”
荣知行听了话点点头,慢声道:“都三十大几的人了,不能再拖了。我看夏曦那孩子挺不错的,你就赶紧把婚礼办了,把人娶进门,抓紧生个孩子。”
听到荣知行夸夏曦不错,荣恬在旁边又偷偷扁了一下嘴。
她惯常心高气傲的,看这个也不好,看那个也不顺眼,就是谁也看不上,觉得夏曦根本配不上她哥哥。
但她哥哥的婚姻大事由不得她来做主,所以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姜敏很着急,等着抱孙子等得心急,附和着荣知行说荣腾:“你爸爸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赶紧结婚赶紧给我生个孙子哄。”
荣腾当然知道姜敏在急什么。
荣家这么大的家业,他要是不生个儿子守着,指不定最后落到谁手里。所以姜敏早就催过他结婚,让他赶紧先把孩子生了。
荣腾是一直都没收心,觉得娶个女人当老婆麻烦,管天管地的,所以就拖得时间长了点。
当然还有一点,他根本没把荣默放在眼里,觉得不需要用生小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果荣老爷子想把家业给荣默,他就算生了小孩也没用。
毕竟他生的小孩,身上可没有流着荣家人的血。
现在他准备办婚礼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笑着应姜敏的话,“好好好,生孙子给您哄。”
姜敏这便就满意了,“答应了就去做,可别再拖着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四个人全都各怀心思。
但表面上依旧和谐美满,温馨地喝喝茶聊聊天,半天也就过去了。
荣默和往常每年一样,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到家。
只是以前他都是一个人回来,这两年却都带着一只大黄狗。
他到家后依旧当个隐形人,走过场般地去和荣知行说两句话,随后面无表情地吃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就当是完成了家庭任务,谁也不多理会,直接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呆着。
虽然这一年和荣知行私下一直都有联系,但到了家里,荣默和荣知行之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状态。不是两句话说不和就杠那么几句,把荣知行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直接不理他。
每当有这种情况的时候,姜敏都会从中调节气氛。
她这个荣家的女主人做得还是不错的,给荣老爷子宽了不少心。
荣默和荣知行之间倒也不是在演。
他们平时相处就是这样的,荣默不爱给荣知行面子,两句话不说就会呛起来。
荣腾和荣恬看着荣默这种状态,心里自然十分舒心得意。
他们巴不得荣默再多不上道一些,最好把荣老爷子往死里气,气得荣老爷子直接把他从荣家除名才好呢。
除夕夜过得平平常常,荣默依然没有接受顾宁钰的主动示好与接近。
缺失了二十多年,渴望了二十多年的东西,这时候主动送上门来,只觉得没滋没味的。
新年的第一天他收了荣知行的红包,没有立即就走。
和往年一样,打算在家里呆过这新年第一天,等到初二的时候再走人。
结果今年的初一却不是十分太平。
傍晚他遛完小黑回到家的时候,刚进门就看到了夏曦。
夏曦和荣腾站在一起。
荣默看到她只当没看到,直接带着小黑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结果荣腾却笑着叫住了他,只道:“真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婶婶。”
荣默停下步子,回头看荣腾和夏曦一眼,并没为了表面客气叫她,只应了一声:“哦。”
面无表情地“哦”完,就直接带着小黑走了,留给荣腾和夏曦一个叼叼的背影。
夏曦本来还笑得挺得意的,想听荣默叫她婶婶。
然后看到荣默这个态度,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等荣默转身走后,直接便黑了脸。
她倒没说什么,荣腾却在旁边说:“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别往心里去,也别跟他计较。”
夏曦勉强笑一下,“没事的,可能我比他还小,他叫不出口吧。”
嘴上说着这样通情达理的话,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还能猖狂几天!等荣老爷子一死,这个家彻底属于我和荣腾,你就去当一辈子古董店的小老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