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得自已多久没看到过如此明亮的北斗了。
七颗明星,宛如明灯,悬挂北方天空。它在那里闪亮,告诉人们,这里就是正北方。
因此,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只要能够看见北斗星,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它是千万年来,地球上每个生命的方向灯塔。
同样,它悬挂在北方天空,亦象征了不可动摇的帝王之尊。
千百年来,华夏文明中,例来是北为最大。
坐,讲究个面南背北。这是帝王的坐相,意思着,后背承运的北辰穹天的王者之威。(有一说北方为败方,因有一词叫,败北,所以称南为胜方。此为民间说法,正统道家,北方最大,又杀气最重,所以不可直视,不能逼视,只能以背相向,从而起到后背悬剑。借以省身的目地。)
而这,正是北斗的意志体现。
帝王九王之尊,要时时观北斗,以领悟北斗七星君临天下的意志,从而自省其身,严格律已,以已为表率,用一言一行来影响黎民百姓。
普通人观北斗,要观北斗之正。北斗七星,正居北方天穹,做人,也要学那北斗七星,要心正,行正,念正,以北斗来修去心中的邪念,妄念。
道家观北斗,则要从北斗中,领悟那道无以伦比的肃杀之意,借此来拨乱返正,诛尽妖邪,还天下苍生一个安宁。
这些话,不是我自已悟出来的,而是老头子告诉我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我,没事儿的时候,多观一观北斗七星,领悟,七星阵列中所代表的深刻意义。
观北斗,观北斗……
此刻,我虚弱至极,眼望北斗七星,神思迷糊之时,脑海不由得浮起了一句话。天下何人,初见北斗,天上北斗,何时又初照人身呢?(PS:这句话取自春江花月夜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念着这句话,我思来想去,不觉间又入了痴境。
痴痴呆呆中我遥想,极古老的岁月,是什么人第一眼看到了北斗,然后心生向往,景仰之意呢?
我不知,我又想知。
翻来复去,颠倒一番后,我迷迷糊糊趴在老三肩上,又睡了过去。
我不知睡了多久。
醒来时,是被一道极烈的阳光刺中了双眼。
我微微睁了眼,又略侧了下头。转尔,我听到了竹海涛声。
呼呼……
风在耳中萦绕,掠过眼前一大片的竹海,激起一道又一道呜呜的啸音。
我深吸了口空气。
负离子含量极多,天地灵气充沛,委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我抬头,碧空如洗,阳光炽烈。
我低头打量自个儿,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老式的对襟小褂,两腿是旧式农家的粗布裤子,脚上是一双懒汉鞋。
我再一扭头,身边摆了一个小桌,桌上有副用的极古旧的竹制茶海,上面摆了一个把玩的晶莹如玉的紫砂小壶。
我闻了闻壶口溢出的茶香,自感精神了不少,就又扭头看了下身后。
后边是一栋两层竹木结构的吊脚小楼。
如今我正坐在楼前一张大大的竹制躺椅上,搁这儿懒洋洋地晒太阳。
再看竹楼边侧,那里居然摆了一个大大的现代化太阳能发电设备。想来,这竹楼,应该也是不缺电的。
又望了楼顶,那里果然也有一套太阳能的热水器。
妙啊!
这么个地方,用来修身养性,简直就是洞天福地呀。
说实话,假如再找一个钟意的姑娘。口袋里不需多,只需剩下几十年够生活的钱资。俩个人,在这里一起修行,望月,探星空,观北斗。
此般人生,换了个帝王当,我都不换!
我又抻了脖子,用胳膊支起身体,朝竹楼的另一侧望了望。
那边有个不大的菜园,里面种的全是新鲜的蔬菜瓜果,除外,还有几只小鸡儿,伴着两三只大鹅,围着菜园,觅食嬉戏。
太舒服了。
可是人呢?人哪儿去了?
我想到这儿,喊了一嗓子:“哎,有人吗?人呐,有人吱个声儿啊?”
结果,没人应。
我又喊:“来人呐,我醒了,快给晒成肉干了。快来人呐。”
这话一出口。
人没出现,突然打从竹楼里嗖嗖地就奔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呃……
我呆了一呆,怎么个意思?我这是让狐狸精给绑架了吗?这是妖窟吗?
悟空,悟空,快来救为师啊。
我眨巴下眼睛,接着,小狐狸轻轻地移到我身边,又嗖的一下,跳到我肚皮了,末了瞪着一双灵气儿十足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这小东西,真是个精灵,太漂亮了。
我按奈不住,伸手要去摸这小狐狸的脑袋,对方却一缩头,接着将身子蜷起来,就这么趴在我肚子上了。
我想了想,接着我问:“喂,小家伙,你是胡小妹吗?”
小狐狸不说话。
我又问过一句:“小妹啊,什么意思?怎么见了我,反倒害羞起来了,胡小妹,小妹……”
“你别问了,问它也不会回答你。”
我一听这动静,立马就扭了头,接着我一打量,来的正是暄暄同学,还有她的妖婆师父。
暄暄和妖婆容雪都没穿城里人的衣服,同样她们也没穿道袍,而是最为简单的农家服装,可尽管如此,衣服丝毫掩盖不住这师徒二人身上的一道道灵气。
眼么前,我急忙起身,却感到身子骨一阵的发虚。
小暄见状,跑上来关切说:“行了,别逞能了,这睡了都半个多月了,好不容易醒,快抓紧时间好好休养吧,接下来,你可有苦头吃了呢?”
说完,妹子略显顽皮地朝我做了一个小鬼脸。
我一怔。
彼时,妖婆容雪正好放上肩上背篓在我身边坐下,接着她又将背篓递给小暄说:“暄暄呐,去屋里,找药材淘洗摘捡干净,然后拿出来晒。”
“好的呢,师父。”小暄接过,转身便走向竹楼里去了。
这时,我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然后我对容雪问了个好,接着又说:“这小狐狸是你养的吗前辈?”
容雪笑了下:“哪里是呀,妖物见了我们,躲还来不及呢。我们怎么会养,这是你的因果呀。”
我说:“她是那个胡小妹?”
容雪点了下头继续说:“你知道楚教授曾安排人在外面布下一个大大法阵吗?”
我点头。
容雪说:“那个阵,倾尽了楚教授一生的心血。因此,想要破去,对我们来说,至少需要五天时间。但是,我们破这个阵,却用了半个小时都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一怔,抚着小狐狸说:“难道说……是她?”
容雪正色:“胡小妹损了差不多三四十年的修行,这才带领天目山群妖,帮我们破了那个大而后,小妹修为大损,已经是再讲不出人话了。所以,山里野蜂谷中的几个大妖跟我们商议,决定让小妹跟着你一起修行。”
讲完容雪感慨说:“这是你的因果,你,要好好面对才是。”
我郑重点头,轻轻拿手摩挲小狐狸身上的毛发,我说:“放心吧,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哪怕我不吃,也得先让它吃了。”
容雪听此,温莞一笑,接着拿壶,取茶,沏过,递了我一杯。
我说:“我这身子骨,现在能碰吗?”
容雪:“无妨,这是我私家自已制的药茶,性子不凉,很温和。”
我点头赞过,再看杯中茶,茶汤清冽,呈琥珀色,散发一种介于草药和茶香之间的奇妙香气。
喝过了一口茶。
容雪说:“知道你有很多东西想问,说吧,除了涉及那个老头子,还有你童年一部份的身世,别的东西,你都可以问。”
我想了想,然后我直接说出最关心的东西。
“陈教授是什么人?”
容雪这时忽然笑了,接着她拎壶,给我把茶续了,又抬头淡淡说:“知道你会问这个。说实话,这个姓陈的教授,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也不多。但能够确定的就是,陈教授第一次去东北,然后再回来,那时的他,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我拧眉想了下:“难道,他被人夺舍了?”
容雪摇头:“恐怕不是夺舍那么简单,这个人,他的行为有正,亦有邪。我们现在跟雪山上师,归属两种不同的势力团体。那么这个陈教授,他就是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势力?”
容雪:“没错,就是既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亦可能站在敌人那一边的势力。天目山一局中,我们这边几个高手起遁,都推出会有一人,以惊奇的方式,出现在局中,然后助我们一臂之力。”
讲到这儿容雪笑说:“你知道吗小雷,当时,我的阴身,就在那处洞厅里。如果陈教授不出现,我阴身就会想办法来引开那七个被黑蜂附尸蛊缠身的死人。只是这样一来,整个局象又会被打乱,恐怕到时,想重新掌握全局,又得再苦下一番功夫了。”
我点头称是,末了我问:“陈教授去哪儿了?”
容雪:“你在昏迷之前,确切讲,你引来北辰力量的时候,他就消失了。怎么走的,去哪儿了,谁都不知道。”
我喃喃自语:“好个谜一样的老家伙啊。”
容雪附和说:“的确,后来离走的时候,小暄带我过去看了那两块碎掉的玉符。看了玉符,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两块玉符,绝对是道门宗师级人物,亲手制作的真言玉符。同样,也只能这样的玉符,才能赋予陈教授操纵铜甲的体力,和无视雷阵攻击,仍旧能存活的强大力量。”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现世,这种玉符,充其量不过十枚。”
我感慨说:“这么看,这个陈教授真的不容轻视呢。对了,再遇到他,怎么办?”
容雪笑了:“什么都不办,随心而行,顺天道而行。他行善事,则罢了。他若行恶事,杀!”
淡淡的一个杀!
但我听在耳中,却明显能感受到,容雪身上那股子敛而不发的强劲杀气!
这妖婆,她是斩了多少鬼,灭了多少妖,才培出这么浓烈的杀气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单纯这份杀气拿出来,都足以与千年鬼王的阴森诡气争个高下了。
问过了陈教授,我用了两杯茶,感觉全身都热呼呼,暖洋洋地,然后我又问了左原。
容原说:“左原是枚怪棋,对了,你斩的那道从另一空间遁来的大魂,他显的像,是不是左原?”
我点头:“没错,就是他。”
容雪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倒验证了我几分的推测,不过还需进一步探查,方能一一验证。而在此期间,左原这个人,若遇到……”
我说:“杀……吗?”
容雪突然就笑了,笔的妩媚丛生,柔意万千:“小雷呀,人不是说杀就杀的。左原,亦有他的造化因果。因果没了却的时候,是杀不得的!”
我看着容雪的模样儿,我真真知道,暄暄为啥叫她老妖婆了。
上一秒,她跟执掌生杀大权的将军一样,杀气冲天,冷意森森。而这一秒,她真是比最柔的妹子还要柔,简直就像一块蘸了蜜的,让人望一眼,瞬间就能甜到骨子里去。
妖婆,绝对,无争议的老妖婆!
这问过左原的事,我又问了阿奴婆婆,凌凌。
容雪说这两个人,都是不能杀的。阿奴婆婆属于是让楚教授给蒙骗了。凌凌她是个可怜姑娘,况且了,往后还需一段复杂的因果,要她来了却呢。是以,这两人都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正视属于她们的因果。
另外,容雪顺便提了下梅仁军,她说这人是个奇人,这一劫过后,他竟没有死。并且,走时,好像是随枯叶法师还有霜霜姑娘一起去华山了。
讲到最后,我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是啊,后面的事,容前辈一时也给不了我答案,只能靠我自个儿,一点点去掀开谜题,亲自来看个清楚了。
我又喝了两杯茶,然后我问容前辈:“前辈啊,我这是在哪儿啊,我要搁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容雪笑了:“这里是川,贵,云三省交界之地,同样,这里也是我闲时静修的一个地方。而你在这里,将会有一小段日子度过。”
我说:“什么日子?”
容雪:“修行的日子,因为,接下来你要面对北斗师的一个正式的灌顶。而在接受灌顶之前,你要通过一个考核。放心,考核不算多复杂,就是跟一个人过过手罢了。”
我愣了下:“修什么呀?”
容雪又笑了,接着她探臂,对不远处轻轻一指说:“三里外,一处小瀑布下,有人正在结竹成屋,他们,将会是你的老师,而你学的东西,则来自于他们。”
我试探问:“他们……是谁呀?”
容雪:“祝小妖,黄前辈,祁前辈,这三人,难道说不够资格做你的临时老师吗?”
我感慨万千地长舒口气说:“够,够,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