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列颠,战败了吗?
阿尔托莉雅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那个港口,火红的夕阳。
港口上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唯有阿尔托莉雅那小小的身影被西斜的夕阳拉得老长。
她就那么提着一个小小的木篮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晚风吹动她洁白的衣衫。
海鸥在风中发出低低的哀歌,这或许是此时此刻这片海港的心情,是黄昏的心情,也是所有不列颠人的心情。
凄凉而悲伤,无助而彷徨。
所以无人到来,无人等候,没有鲜花,没有掌声。
失败了,就要一无所有了。
在那远处的海平面上,摇摇晃晃的,一艘还冒着黑烟的,满是刀剑伤痕的帆船缓缓归来。
阿尔托利亚看着他,看着那艘船,就仿佛是看着一个从战场下败退而来的重伤的士兵。
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沉没,就如同是艰难的撑着剑的士兵满是疲倦的闭上眼睛。
船终于还是靠岸了,阿尔托莉雅急忙跑上前。
没有人从船上下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当黑夜来临,连那海鸥的鸣叫都隐没在云中。
"请问!还有人活着吗!"
阿尔托莉雅拢着手,向着船上大声的吆喝道。
不过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不有点不妥,或者说是有点傻,因此她又改口道。
"我是说,是有受伤的人需要帮助吗?"
阿尔托莉雅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回答。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的时候,一个听上去很是虚弱的声音传过来了。
"啊!啊!有人吗!给我水!我需要水!"
声音是从船上传来的,他显得十分的虚弱。
终于听到了活人的声音,这让阿尔托莉雅感到很是高兴。
阿尔托莉雅生怕那个人会听不到他的声音,于是她冲着船上大声的呐喊道。
"有人!有人!我就在这里!
"我在船下面,我这里有水,还有面包!我马上给你送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动着她的小短腿(现在只是小短腿),想要攀登上这艘船。
可是她找了许久,硬是没有找到可以登上这艘船的方法,这让她急得团团转。
她再次冲着船上大喊道。
"不起,我没有办法上去,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肯定很艰难,但是,你能不能扔一段绳索下来。"
船上响起一阵咳嗽的声音,对方紧接着便沉默的下来。
这让阿尔托莉雅更加的焦急了。
那个人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呢?
就在阿尔托莉雅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段绳子从船的边缘伸出来。
它就像是一只谨慎的乌龟缓缓地从中壳冒出了自己的头,
绳子那打着结的绳头也缓缓的伸出来,终于随着重力的作用而掉到了阿尔托莉雅的面前。
阿尔托莉雅一阵手忙脚乱,她把篮子放到左手,右手攀上绳子,然后用左脚蹬着绳子,向上攀登着。
可是她攀登的高度还不足半米,便滑了下来。
阿尔托莉雅看着自己雪白的公主裙,上面已经沾上了各种各样的污渍,那是黑色的油渍加上红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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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托莉雅一脸心疼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就把自己的雪白的裙子一片片的撕开了。
柔顺的丝绸被阿尔托莉雅撕成了一段又一段,她将这些被撕成了抹布的丝绸一段又一段的系起来,结成绳子。
她将系好的绳子绑在木篮子上面,然后又把绳子的另一端咬到自己的嘴里。
这样的话,裙子便不会再束缚脚的动作,而且由于解放了双手,她能够很灵活的爬上去。
不过在她攀登到绳的顶端的时候,她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那高高的船舷对于她小小的身子,未免有些艰难,她费了好大劲才翻上去。
咬着一个大篮子爬了那么高,紧接着又费力地翻过船舷,阿尔托莉雅已经精疲力尽了。
她双腿大张着,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喘着气。
"我就说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稚嫩,原来真的是小孩子呀!"
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阿尔托莉雅一大跳,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下意识的扯过那个人的手,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哎呦喂!"
那个人被阿尔托莉雅重重的翻倒在了地上,阿尔托莉雅又一个翻身,扭住他的手,两腿趴开坐在他的背上,使他趴着动弹不得。
"停停停停手啊!,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呀,我可是不列颠的士兵啊!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那个人半是威胁半是求饶的大喊大叫。
阿尔托莉雅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反应过于激烈了。
她急急忙的从那个人的身上站起,拍了拍自己那条裙子扎出裤子裤腿。
"对!对!对不起!习惯了!"
那个人一边呻吟着一边站起身,嘴里还不住的嘟哝着
"这种事情,还有习惯的吗!"
这个男人真的很高,阿尔托莉雅只好抬起头来反驳他。
"怎么!我打架打习惯了,你有意见。"
阿尔托莉雅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金发的美男子,有着碧绿色的瞳孔,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硝烟的痕迹。
"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那个青年呆楞了片刻,他说。
"是啊,我刚刚确实是要死啦,
"由于睡得太多了,所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痛死了,而且一醒来又觉得嘴里发干,不就是要渴死了吗?"
阿尔托莉雅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猫。
阿尔托莉雅威胁的露出他那两只可爱的小虎牙,这不仅没有让她显得更凶恶,反而给她添了一丝少女的调皮之气。
"什么?你这个家伙竟然敢这样骗我!害我担心死了!"
她一个箭步上前,扭住那个青年的右手,又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哎呦喂!"
一声惨叫,金发的青年再次被她摔到了甲板上。
阿尔托莉雅忽然注意到这艘船的甲板居然干净得发亮,丝毫没有战斗过的样子。
她心里一阵怀疑,下手便下的更重了。
"这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干净,说!你是不是罗马帝国派的奸细!"
哪个青年在阿尔托莉雅身底下,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的大小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
"你这是供认不讳了吗?"
青年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被人这样三番四次的误会,即使是个泥人也会有火气的。
"什么呀,这里的甲板明明就是我洗干净的呀!而且我真的是不列颠的士兵,你这样诬陷我是间谍,简直是诋毁我的名誉。"
阿尔托里亚冷笑一声。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打了败仗,还能做到这么体面的,再说你身上为什么什么伤也没有。"
青年沉默了。
"难道失败了就不能体体面面的吗?"
他问阿尔托利亚。
"失败了,不应该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吗?"
阿尔托莉雅摇摇头。
这个时候,阿尔托莉雅不自觉地便放开了青年,青年拍拍灰便站起身。
"这里,这里,整个甲板上曾经都摆满了战友的尸体,到处都流淌着鲜血呢。"
他尽管是说着如此残忍的话,他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
"可是临走之前所有的人都嘱托我,让我将他们的尸体抛入大海,将鲜血冲刷干净。"
"因为我们是骑士呢,死啦,也要死在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走了,也不能污染大不列颠的体面,"
"而且你觉得我们有可能会成功吗?在那种情况下。"
青年忽然这样反问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突然无话可说了,过了好久,她才弱弱的说。
"绝对不会胜利的,那是必败的局面。"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上的战场,明明一定会死,为什么却还要上呢。"
青年迎着阿尔托莉雅那疑惑的目光,他笑着说道。
"因为那是我们骑士道的尊严呀!"
小小的阿尔托莉雅根本就听不懂他所说的这句话,她疑问道。
"尊严?那种东西是什么?可以比人的生命更宝贵吗?"
青年点点头,
"那真的是那样的东西呢。"
"为了维护名为尊严的东西,所有人都应该付出一切呢!"
"没有尊严的话,人就会像动物一样活着,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尔托莉雅听了他的话站起来,摆着双手否定他。
"不对!不对!绝对不是这样的。"
"难道说生命本身,不就是我们所做一切的根基吗?"
"生命没有啦!未来也就没有啦!那么尊严在内的一切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尔托丽娅把手臂大大的张开,她说。
"你看!世界这么漂亮,这么美好,不是吗?"
"我虽然不知道尊严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我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幸福的生活着更加重要了!"
"追求美好的生活,这是每个人拥有的权利呀,并不是所谓的尊严可以约束的呀。"
"真正要守护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尊严,而是所有人的生命与幸福。"
"所以一个人为了追求幸福而所做的事情,即使是错的,也没有人可以指责。"
青年被她说得怔住了,半晌他才说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说得出这些富有哲理的话。"
他摇摇头。
"居然连我都被你说服了呢。"
阿尔托莉雅自豪地一扬下巴。
"当然,我可一直是最厉害的骑士!"
其实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平时梅林给她上政治课的时候说的,
她自己也是半懂不懂的,现在却在这里说出来了。
她那稚嫩的那声音听的青年有些想要发笑。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低沉的号角。
青年听了脸色一变,他一边推着阿尔托莉雅,一边对着阿尔托莉雅说。
"走!你快走!他们来了!"
阿尔托莉雅疑惑的偏偏脑袋。
"他们?他们是谁?"
青年的语气很是焦急。
"就是敌人,你口中的间谍国家。"
阿尔托莉雅听了脸色大变,她急急忙忙的跑到船边,搭上绳索。
她并不害怕亲自面对战争,但是她却必须将敌人来袭的消息告诉其他所有人。
她刚要乘绳索滑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呢?你怎么办?你也快和我一起走啊。"
她回过头,焦急地的冲着青年招手。
但是青年却冲着她摇摇头。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阿尔托丽雅的性格本来就是冒冒失失的口直心快,此刻更是急得破口大骂。
"你这个笨蛋!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生命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尊严那种东西先放一放啦!"
青年冲着她笑了一下,向她摇摇手。
"我很赞同你的话,但我并不是说我不走。待会儿我一定也会要走的。"
阿尔托莉雅听了他这像是废话一样的话,更加的焦急了。
"那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说什么废话。"
青年于是走到阿尔托莉雅的面前,他一伸手,直接就把阿尔托莉雅推了下去。
"哎呀,你这个混蛋,你干什么?"
船底下传来了阿尔托莉雅的惊叫声,但是她已经安全的落地了。
"我是一个军人,不但要守护着自己的生命与幸福,更要守护着更多人的生命与幸福啊!"
"为了守护我身后人的生命与幸福,那么就必须要堂堂正正的迎接挑战。"
"无论将要面临的是如何命中注定的失败,唯有堂堂正正的迎接,去博取那一线生机。"
"这样的话,一切的阴谋诡计才会显露无遗。"
他冲着阿尔托莉亚大声的吆喝。
"我一定会活着的,我们一定可以再次见面。"
阿尔托莉雅听了他的话,一步三回头地向远处跑。
她忽然回过了头,冲着他大喊。
"你叫什么名字?"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也好让国家帮你当烈士对待!"
阿尔托莉雅觉得青年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那是喜悦,诧异,愧疚,还有悲伤,吗?
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多余的念头。
"我叫伯利克,我的名字叫做伯利克。"
青年冲着阿尔托莉雅大喊。
"伯利克是吗?我记住你啦!"
阿尔托莉雅终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阿尔托莉雅仍然对于伯利克最后所说的话感到疑惑。
在阿尔托莉雅走后,伯利克上的微笑消失,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的迷茫,他转过身,望着海上袭来的战舰。
他的表情变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