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硕大的库房,我们几个人在后面走着,眼巴巴看着前面二驴子低着头,一步步跟着马天成,没有敢回头看我们一眼,但其实我们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此时此刻二驴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否则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我们不能指望这些个真枪实弹的毒贩对我们仁慈,我们一定会被杀人灭口,要想活命只能自己争取。
但距离太近,我们不敢说话,我们的身前是二驴子他们三个,侏儒走在中间,两高一矮在黑夜中好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而我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两个壮汉,应该是一直在门口看守我们的守卫,我回头悄悄地看了一眼,他们的手中肯定是拿着什么东西,黑暗中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枪。
我留意观察了四周,库房里面进进出出很多人,都在搬东西,都是男人,人数至少有十多个,不是我们几个人可以对付的。
硬拼是不可能了,二驴子又说不上话,难道要我们趁着黑夜一声呼喊然后大家四散而去?到底能活能死都看自己的运气?
这我可不敢赌,因为能活几个人没有人清楚,但肯定会死几个,这个代价我负担不起。
库房距离我们不远,在我还琢磨到底该干什么的时候已经走了进去,里面灯光很足,我眼前一花,然后看清楚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东西了。
正中间是许多的机器,瓶瓶罐罐很多,还有一个大大的铁罐与粗粗的管子。左前方的角落里堆满了塑封好的白色粉末,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数量非常的多,如果说食盐那么一小袋就值几十万的话,这里面的数额我真的不敢想象,至少有几亿。而右侧的地面上散落的东西更让我差点把眼睛掉出来。
那是人民币,一大堆人民币被堆在那里,我没见过多少钱,这些钱的数量我估算不出来,但是真的是一大堆,而且好像是垃圾一般堆在那里,没有人管。
进进出出的人正在搬运的是毒品,而那个小山一般的男人看到我们进来,快步走过来,站在侏儒的面前。
一个巨人与一个侏儒面对面,巨人低着头,侏儒仰着头,两个人似乎都努力想要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这个画面真的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美。
我们站在那里,那个白老大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他急切地说,张教授,您不跟我们走?
侏儒说,嗯,当初我们的协议是在这山里面,我找我的东西,顺便帮你们完善配方,现在你们要搬走,我肯定要留下。
白老大说,可是没有您,我们的纯度就会有很大的问题,这很让我们……张教授,您在这里不就是找个什么古墓吗,那里面能有多少钱,我给您?好不好?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侏儒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我的宿命,我不是一个毒贩,这一点你应该从最开始就知道。如果我真是一个毒贩,我也不会选择加入你们,对吧。
白老大说,对,对,没有您也就没有我们今天。可是您不跟着我们,以后我们怎么办?
侏儒说,该教给你们的我都教了,以后就是看你们的悟性了,科学这个东西,要的是耐心跟小心,你们小心点,应该没问题的。
白老大说,可是我担心我们的纯度不够,市场不认可。
侏儒说,其实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休息一段时间,首要问题是先要把这里处理干净。我知道这一次的损失不小,但如果没有打扫干净的话,说不上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说不上会永远断了这条路。
白老大说,好,我知道了。我这一次已经把所有的地都毁了,把这里面的货跟钱运出去之后,我们暂时先吃一点老本,毕竟这些日子加急也囤积了不少的货品,够我们卖一段的了。如果您在这里,我让几个小弟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另一方面等到风声过了,我们明年从新回到这里,您再当我的顾问,可以么?
侏儒说,没有必要让兄弟们看着我吧,你放心,我在这山里不会跑的。再说了,明年说不上你们就不需要我了呢。
白老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看到了我们,恶狠狠地说,你们在这里等什么呢?去搬东西。
我们几个人急忙往前走,身后的那两个小弟跟着我们,指挥我们把毒品搬到外面的车上,我们来来回回地进出,小胖在我身边低声说,那么多钱啊,要是能拿几捆就好了,一捆是一百万吧。
我说,这时候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你还想要钱?
小胖儿说,人得有理想,是不是。那么多钱,真能拿一捆就好了。
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身旁错过,我急忙低声喊道,二驴子,二驴子。
那个身影正搬着东西,他的脚步一顿,站住了,小胖儿低声喊道,救救我们,救我们。
我也低声道,救我们。
身后突然传来了马天成的声音,他喝道,说什么呢?赶快走。
我们急忙往前走,然后我听到马天成对二驴子说,你小子小心点,很容易咱哥俩的命都没了,你也知道是我用命保的你。你倒是想好了,是你的朋友重要还是你哥哥的命重要。
听完这句我两个就回到了库房中,那些个毒品已经差不多了,地中间还有几个大桶,我跟小胖儿过去打算搬大桶,突然身旁有人喝道,干什么呢?
我们两个人下一哆嗦,回头看到了侏儒正瞪着我们,白老大也在他身边,回头看我们。
我说,搬……搬东西呢。
侏儒说,那个东西稍微有点震动就爆炸,你们离它远点,一会儿我亲自处理,听到没有?这个东西谁都不许碰,否则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四周干活的人都应了一声,我留意看了看那几个桶,上面还真的画着易燃易爆的表示,估计是什么化学原料。
那面毒品几乎已经没了,我跟小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们两个看了看钱堆,那么多的钞票对人的诱惑力真的很大,我咽了咽口水,目光转到了别处。
我听到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白老大看了看外面,然后朗声说,把这几个人关回去,明天车回来之后,把钱运走。大家晚上警醒点,争取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出山,去他妈的花花世界好好逍遥一番。妈的,为了赚钱老子最近这几年还真的是憋坏了。这次出去,保证让每一个人都是千万富翁,都他妈的妻妾成群。
库房里一片欢呼声。
可这跟我们几个没有关系,我们被人推倒了刚刚关押我们的铁皮房中,门被人重重地关上,然后我听到了外面铁链子滑动的声音。
这个库房里面倒是有灯,可惜很昏暗,我们几个人都有些慌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在那里,忍受着冰冷的夜。
小爱凑到了我身边,我伸出了手臂,想要搂住她,结果那面大爱咳嗽了一声,小爱乖乖地躲开了我的胳膊,看了看大爱,不过没有离开我的身旁,就保持着身体冲向我,然后眼睛冲向大爱的尴尬状态。
那面大爱走了过来,用脚踢了我的小腿一下说,让开点。
我急忙往旁边躲了躲,大爱坐在了我跟小爱中间,然后瞪了我一眼。
其实我是挺委屈的,不过我不敢惹女方家长,只能低下了头,那面小爱轻声说,你干什么啊,姐姐,这是丁哥哥。咱们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啊。
大爱说,这么多年没见了,能一样么?
小爱说,怎么不一样?有些东西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大爱说,你还小,懂什么?男人就喜欢骗你这样的。哼。
最后那一声哼是冲向了我,我对大爱说,姐姐啊,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小爱说,就是,三岁看到老,丁哥哥勇敢聪明,怎么会是坏人呢?
大爱说,这年头勇敢聪明当饭吃啊。我问你,你现在干什么的?
我说,写小说的。
大爱说,我知道,他们说你是作家,我问你,出书了么?是作家协会的么?有国家认证么?
我说,我……有我微博认证,算么?没书没证,我是搞网络文学的。
大爱说,那其实就是没工作呗。
我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低声说,是的。
大爱说,有车有房么?
我摇了摇头。
大爱转过去对小爱说,我知道你年轻不在乎这些,但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不替你操心。
小爱说,姐姐啊,我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去呢,你说这些干什么啊。
大爱说,能不能出去跟允不允许你俩谈恋爱,那是两回事儿,我是坚决反对。你不能因为小时候认识,觉得人不错,就觉得长大了也不错。那小树种下去都是直挺挺的,长大长歪得有的是。
我说,姐姐啊,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这么看不上我?我哪里长歪了?
大爱说,就凭你让我妹妹身处险境这一点,我就不认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
我说,真不是我让她身处险境的,他们吓唬我啊,如果不是为了吓唬我装神弄鬼,我们何必会被困在这个村子里。
大爱转过去说,我不同意的事儿有加了一条。
小爱说,什么啊,加了什么啊。
大爱说,蠢,世界上哪里有鬼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不是蠢是什么?
我说,太逼真了啊,真的,你是没有在场,否则你也害怕。
大爱说,又加了一条。
我都愣了,然后颤巍巍地说,加了什么?
大爱说,迷信,封建迷信,我怀疑你没上过学,没有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大爱,哑口无言,那面小爱冲我吐了吐舌头,对我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