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同前往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待乔倚夏收拾干净一切之后时间已近八点，石韦等人也准备出发前往陈家。石韦和乔倚夏路西绽二人坐一辆车，白英和商陆等人坐另外一辆。车上，石韦同路西绽搭话道：“路教授，我昨天去档案室翻了翻卷宗，我觉得，要查十年前那起案子，可以从这几个人入手，这跟当年古楼的那场杀人碎尸案很像，当年苦于没有证据释放了他们，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嫌疑很大，尤其是这个人，患有心里顽疾，是行凶可能最大的。”

“石队长，我原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显然我们的话题并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首先，我向你表示我的歉意。”

石韦听得一头雾水，昨天他认真看了路西绽写的那一份文稿，大致是说目前警队将目标锁定在十年前的一起杀人悬案上，认为凶手是时隔多年之后重新出来行凶，因为从第一位死者的尸检报告上来看，凶手的杀人手法是十分类似的。

而现在路西绽说的话，让本来思路很清晰的石韦又开始迷糊起来：“路教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渴望关注，我们就尽可能给予他最大的关注，让公众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的风头一时无两。”路西绽淡淡道，“当然，这并不是登报的最终目的。按照他的计划，他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他的第三项任务，这个时候正是他的成功欲爆棚的阶段，我们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给出错误的答案，让他感觉到他所崇拜的侦探小姐是多么的愚蠢，从而降低他的防备心。很快，他就会露出马脚了。”

陈家的生活方式相比其他两家人多少有点古怪，当然，这也许与陈家雄厚的财产有不能割裂的关系，陈家三口人，三栋房子，陈安和独自居住在城郊的小区住宅里，而陈念微和陈念宇则在他们工作单位的附近各自买了一套公寓。

“我父亲对从商不甚有兴趣，所以在我母亲去世后不久，他就变卖了公司的资产，我们一家人搬迁到b市来，他开了一家私人医院，自己做起了心理医生。”陈念宇是标准的美男子的长相，剑眉星眸，棱角深邃，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叫人很难猜透他的心绪。

陈安和是入赘李家的，而陈念宇和陈念微本来也不姓陈，姓李，李家的产业是李老爷子白手起家做大的，李素亦是商界的一把好手，奈何她走得早，偌大的产业就留给了她的夫婿，陈安和成为了不容有疑的法定继承人。陈安和自小无心商人这个职业，大学的时候读的是心理学，生意场上的事他几乎一概不知，没过多久，公司的股价暴跌，错失了最佳的上市机会，引起了股东们的不满，明哲保身的股东纷纷抛售手中的股份，无奈之下，陈安和变卖了手中的股份，公司被另外一家同类的企业收购。陈安和带着所得资产来到了b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陈先生，你母亲生前和你父亲相处的融洽么？”

陈念宇淡淡瞥了石韦一眼，道：“如果不好，她为什么明知我爸爸没有生意头脑，却还是执意将公司留给他。”

“那，你是怎么看待你父亲在你母亲死后变卖公司，以及续弦这一系列的行为的呢？”石韦有问道。

“我怎么看不重要。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父亲还正当年，他再娶一个老婆，也是应该的。至于变卖公司，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原本就没有经商的头脑，走到那一步是意料之内的。”陈念宇明显有些不耐烦，“各位警官，我弟弟尸骨未寒，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你们今天来找我，居然就是来问这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的么？”

乔倚夏虽极少与陈念宇碰面，但因着她是陈念微的兄长，她对他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便缓和气氛道：“陈叔叔最近有没有什么表现异常的地方？比如说，他经常与某个人打交道，或者是说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另外，你们最后一次跟念奇联系时，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陈念宇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推了推眼镜框，道，“我跟我妹妹工作都很忙，加上我爸几乎一天到晚都呆在医院里，所以虽然同在b市，但我却很少跟他们见面。至于我弟弟，他一直性格开朗，每次家里跟他联系时他总是开开心心的，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回答一时之间令在场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没过多久，他便继续说道：“我爸跟我妹情绪很差，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我就好，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们。”他回头看了一眼离客厅最近的那间卧房。自从昨夜陈安和出事，陈念微就一直泪流不止，陈念宇担心她会出事，就同她一起回到了爸爸家，打算多陪她几天。

“我们可以四处转转么？”乔倚夏问道。

陈念宇点头：“请随意。”

陈安和家很大，是典型的欧式建筑风格，虽然没有佣人，但是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陈安和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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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教授，有什么发现吗？”石韦从书房走出来，走进陈安和的卧室。

路西绽没说话，仔细翻看着手中的相册，窗外几缕斜阳倾泻进来，刚好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原就冷艳的容貌平添了几分疏离。

碰了一鼻子灰，石韦也不再继续追问，跟商陆去了后花园的案发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无论是前两次行凶，还是这一次，凶手都有本事不留下任何痕迹，包括第一次杀害孙兰，街道上本是有摄像头的，但他却能够巧妙地找到视觉死角，实在是让人头痛。

“桌子上的东西有人动过么？”来到书房，路西绽问道身边略显拘谨的保姆。

保姆摇摇头：“没有，老爷不喜欢我们随意进出他的书房，所以如果不是他特别嘱咐，我们是不会进来的。”

路西绽的指尖摩挲着压在一本名为《乌合之众》的书下面的传单，目光落在占据了半壁江山的镂空书柜上。

“路小姐……”

路西绽没有注意到脚步声，被突如其来的陈念微的声音惊了一下，她转过身子，点头冲她示意。

“路小姐，拜托你，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拜托了。”

乔倚夏闻言走进来，揽住她的肩膀给予抚慰：“念微，叔叔的情况还好吗？”

“怎么会好。”泪珠滚滚而落，“念宇是他的心肝宝贝，没了念宇，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路西绽兀自走到厨房里，仔细端详着整齐悬挂在墙壁上的菜刀，而后打开了冰箱，发现冰箱里摆满了各类水果，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紧接着，路西绽在冰箱上面拿起一个塑料袋，那里面装着许多塑料袋，黑色白色红色各异，黑颜色的最少。

“这应该是他们倒垃圾的时候用的塑料袋。”白英说道。

路西绽没出声，径直离开了厨房，乔倚夏紧跟着她，只见她坐到陈念微身侧，问道：“陈小姐，我想问一下，你家冰箱上面那些塑料袋都是怎么来的。”

陈念微很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哦，那都是买东西的时候给的，都没有扔，方便留着倒垃圾用。我和哥哥跟爸爸说过好多次了，叫他不用总是那么省，本来有专门给他卖的垃圾袋，他还老说我们浪费。”

“那么你们一般得到的会是什么颜色的袋子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陈念微咬咬下嘴唇，好看的额头皱在一起，“我工作也不轻松，一般一两个星期才过来一趟，不过应该大部分都是白色的，或者黑色的，现在好像很少会用红色的袋子了。路教授问这个要做什么？那些袋子有什么问题吗？”

路西绽摇摇头：“没有。”

这时石韦等人从花园走了回来，仍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明明是深冬，每每看着他却都似有烈火烧过一般。石韦紧了紧领口，对眼前刚刚起身的路西绽说道：“路教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去医院走一趟，再跟顾依依对对口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话音刚落，乔倚夏便也从一楼的客厅跑了上来，道：“信来了。”

石韦眉头蓦地皱了起来，身边的商陆和白英也面面相觑，信来了？

信来了，迟了一天。

——美丽的侦探小姐，几日不见，你是否有点儿想念我了呢？许是嗅到了几分思念的味道，所以我又迫不及待地写下了这封信，盼望着能再次与你相遇。我猜，你现在一定对我恨得牙痒痒，你想找到我，想盘问我，甚至想杀了我，可是你却无法寻到我的足迹。老实说，这的确很让人苦恼。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我总有相见的那一天。哦，对了，我不得不承认，玫瑰红这等艳俗之色在你身上真是丝毫不令人感到媚俗，你就像一个花仙子，绽放在百花丛中，令我想一亲芳泽。的据说三十号是一个浪漫的雨夜，我在城郊，不见不散。

“果然！”商陆徒手在空中狠狠挥了一个拳头，“这个该死的疯子，他到底想做什么！在炫耀他有多么伟大么！”

“不止是个疯子，还是个臭流氓！”白英下意识地为乔倚夏紧了紧外套，原本她们出外勤是必须穿警服的，但天气实在太冷，她们不得不在外面披一个外套。现下是紧要关头，不能再有人生病缺席了。

“太可怕了。”乔倚夏像是呆愣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某个我们所看不到，偷偷地窥视着我们，折磨着我们。”

“去医院。”路西绽打破了僵局，兀自说道。

乔倚夏点点头，把信收到口袋里。

这一次，乔倚夏跟路西绽单独乘一辆车，乔倚夏坐在驾驶座上，路西绽照旧坐在后座。她闭着眼睛，似在休憩，又似在假寐。

“路教授。”她唤她。

她没应她。

“路教授？”她继续唤道。

“你并没有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乔倚夏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他正在频频出错，而你却慌了，这很糟糕。”路西绽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晓得你是刑侦学的高材生，但目前的形势，你不必要执着于所谓的心理画像，在你的思维完全被他掌控的前提之下，即便画出来，也不是你真正应该找的人。”

“那我应该怎么做？”

“永远不要站在问题里面看问题，要勇敢地跳出来，站在更高的地方去俯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