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君命有所不受

在非日常的小说中要求美好日常的延续，本身就是不合逻辑的，为了避人耳目防止暴乱，宋文博他们不能再光明正大地点餐送到休息室，只能穿戴好帽子围巾墨镜，一前一后偷偷溜到楼下过道对面的早餐铺。

那家店的老板是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幸福生活的喜气，肚子上丰厚的脂肪也证明了他过的有多快乐。

宋文博把灰色围巾扒下来露出嘴巴，随便点道：“老板来两份玉米肉包和豆浆。”

老板看他们都到了店里还把自己遮挡的严实，眼睛四处观察着好像会有追兵似的，年少留存的中二气息一下子升腾起来，也跟着轻声细语地问道：“两位是明星？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他递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目露期待，宋文博朝他摆手拒绝道：“我们不是明星，就是公司不让员工谈恋爱，我们怕碰到熟人给发现咯。”

老板了然道：“噢，没事，我这店里现在没人，你们把帽子围巾摘下来吧，多热啊，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不仅如此，他还好心给宋文博调了个靠里侧的位置，帮忙在门口来回踱步观测敌情，虽然可能并没有起到作用，宋文博还是非常感激，他太喜欢这种朴实的好人。

两人摘下围巾，露出被捂得发红的脸蛋，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老板见状，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橙子汽水放到他们桌上，好事地问道：“你们谈了多久啊？”

宋文博不好意思答话，倒是晁乐儿笑着来回应道：“昨晚才确定关系的。”

老板挥了挥手指，着重强调道：“热恋期，小子千万照顾好这姑娘，看着就是温柔懂事的主，比我家里的母老虎不知道强多少。”

后厨传来能刺穿耳膜的吼声：“臭不要脸的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是不是？包子蒸好了快点来取，待会儿还要送孩子上学去呢！”

老板高大魁梧的身形突然一抖，夸张点说像是缩成了米粒大小，那点男子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对老婆大人绝对的尊敬和服从。

“好嘞，马上就过去！”他应了声，“你们稍等啊，我去把包子豆浆给你们拿过来。”

宋文博点点头，看到老板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起来，双脚拼命地动作着以最快速度奔向厨房，后厨传来打骂声和锅碗瓢盆叮当响的声音，老板端着冒热气的蒸笼再出现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显眼的鼓包。

他后面跟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短发扎成两个不一般齐的小揪揪，个头还没桌子高，经过这桌时很有礼貌地对他们点头道：“哥哥姐姐早上好。”

宋文博微笑着回复道：“早上好，老板，这是你家的女儿吗？”

老板嘿嘿一笑，摸了把女孩的脸蛋应道：“是，刚上小学，成绩还不赖，没让我们操心，先不说了，我要蹬自行车送她上学去了，你们好好吃着啊。”

真好，在以命相搏的战斗间隙，突然窥见人世的温情，宋文博感到心里像涌入了温暖的泉水，寸草不生的戈壁都能长出嫩绿。

他转过头，瞧见晁乐儿也在盯着门口看，直到老板和女儿骑着车子慢悠悠地行至视线尽头，到了看不见的下坡路，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时间感慨万千。

宋文博搓着手掌，低声道：“乐儿，以后有机会去总部的话，也带我见见你的父母吧，我很好奇呢，能生养出如此美好的你，他们会是怎样的人？”

这是光靠三言两语无法详细体会到的感情，他想要和岳父岳母会面，仅以一位卑微的求爱者的身份，发誓用生命保护乐儿这朵花的纯洁艳丽。

晁乐儿用筷子夹起个肉包，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着，一提起父母她就会想起多年前的那天，他们被莉莉丝轻而易举地杀死，血雾弥漫整间屋子，悲惨又绝望。

即使后来又被复活，她还是难以克服心理因素再留在总部，身体里的恶魔气息时刻提醒着她，她体内有个强大的杀人兵器，那是悬在头上的利刃。

看晁乐儿半天没回答，宋文博好不容易壮起的胆子又泄下劲来：“乐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见不见你的父母无所谓，我只是随口一说。”

本以为会听到拒绝的答案，晁乐儿却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了肯定的答复：“那就去吧，等收容所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过几个月就是新年了，那时候我们可以带上礼品去拜访。”

宋文博兴奋地重重点头：“好！我会提前想好准备给岳父岳母的礼物！”

“你叫的倒还蛮亲切嘛。”晁乐儿又夹起一个肉包，鼓着嘴巴大口吃掉，“快点吃饭，动作太慢盘子可就空喽。”

两人开始安静地各自进食，屋子里蔓延着食物的香气，那里面包含他们对未来的期许。

晁乐儿倒扣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加响铃，打破了没持续多久的恬静氛围，她没去管，悠闲自得地吃着早餐，感受甜玉米和肉馅混合的奇妙味道，然后小嘬一口豆浆。

宋文博以为她没看见，提醒道：“乐儿你手机响了，说不定是上司的重要来电。”

晁乐儿叛逆地说道：“不用管它。”

“啊？”宋文博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向循规蹈矩谨遵上司指令的外勤部队长，居然还有故意不接工作电话的时候吗？

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他呆愣地张大了嘴巴，想好言劝说发挥伴侣积极正面的作用，不然可能又会有人把乐儿变得消极堕落这口极黑的黑锅扣到他头上，要知道，他头上黑锅的高度已经接近东方明珠塔了。

晁乐儿没给他机会，强行按头道：“都说了不用管啦，安静吃饭，不能让工作影响到神圣的进食过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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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预料到糟糕的事情必然会发生，又无力改变，不如抱着自我欺骗的态度暂时停留在舒适区，就算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也等吃完这顿饭再去考虑对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