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咬着唇坐了下来,双手紧捏,姐姐一直护着我的场景一遍遍在我脑海里闪过。
“真是个硬骨头。就是不吭声是吧?”唐鑫儿得意的声音传来出来:“死贱胚,你姐姐白疼你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躲起来,唐颜儿,你后悔了吧,一直护着的妹妹见死不救,我告诉你,今日她要是不出来,我划花你的脸。”
“奶娘,我忍不下去了。”我呼的站起来,奶娘一把按住我说:“老奴去,二小姐,大小姐能待在那三母女身边也不知期间吃了多少苦。你忍心让她功亏一篑吗?”
我咬着牙恨死了那唐鑫儿,要是可以真想把她千刀万剐。
奶娘走出去了,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我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唐雨儿那狐媚子不在?去三姨娘那了?”只有唐鑫儿的声音一下子高出来,我听清楚了。
“哼。唐颜儿你这伤算是白受了,那我晚些再来。今日非得见见她不可。”
“是是是,二小姐一回来老奴马上去禀告三小姐。”这是奶娘的声音。
“行了,走吧,今日真是一肚子火,唐颜儿,回去再找你发泄。”
唐鑫儿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恨得牙痒痒,想到姐姐肯定浑身是伤,我却保护不了她。我就心痛不已。
很快奶娘进来了,脸上是痛惜,我偏开头哑着嗓子问:“姐姐她怎么样?”
“不要问,问了二小姐能忍住不发难吗?”
我跌坐在椅子里喃喃:“娘亲已经死了,就算找到凶手,以我和姐姐的能力也报不了仇,何必让姐姐这样作践自己呢?”
“杀母之仇虽然不共戴天,但就好像二小姐说的这样,找到凶手也可能无济于事,可是,大小姐这样做并非只是找凶手,她只是希望能保护二小姐你啊。夫人一死,那个幕后黑手接下来的对象就是二位小姐,你们现在可是随时有可能遭遇危险丧命。”
我沉默,奶娘说的没错,这个道理我一早就是清楚的,但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苦,我实在做不到。
“姐姐毕竟是唐家大小姐,那个唐鑫儿怎么能够明目张胆的虐待她?”
“没有大人护着,二小姐认为那些下人会依附谁?会袒护谁?”
是啊,父亲对我们是根本不予理睬的,他心里只想着娶进新人生儿子,以前都是娘亲护着我们,现在娘亲一没了,这唐府就是二姨娘说了算,那些下人自然是倒戈了。
“我心里难受,出去走走。”我郁闷不已,只觉得留在这里连呼吸都很困难,于是我走出馨园,漫无目的的在唐府里四处走动,想到姐姐受的苦,我的心就一下一下抽痛,可恨我势单力薄,眼睁睁看她受苦却无法,我的双手紧捏,指甲戳进掌心,流出血来。
“呵,看来你我果然是有缘啊。”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我错愕的回头,却看见一个如谪仙般俊美潇洒的男子站在身后。
“参见摄政王。”我吓的一下子跪到地上行礼,怎么他还没走吗?
“起来吧,只有你我二人时无需这样多礼。”他竟然亲自上前扶起我,看到我掌中有血,他眯了眯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看到血染上他的衣袖顿时吓得差点晕倒,据说摄政王非常爱整洁,曾经有人不小心将发丝落到他身上,他就命人剃光了那人的头发,在头顶烙下疤痕永生永世都不能长发,而那人还是位女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都快哭了,他不会把我的手剁下来吧?从心底深处我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善茬,而且我对他的抗拒和莫名其妙的恨来自灵魂最深的感受。
摄政王抿唇一笑,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笑得有些阴郁:“告诉本王,谁伤了你?”
“我……我不小心弄的。”我吓得话也说不溜索。
他忽然捏起我的手,伸出鲜红的舌舔了掌心那伤口:“你的血还是那般美味。”他低喃着,我浑身一颤,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对待,我真是羞愤难当。
“摄政王怎能如此轻薄于我?”我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在唐府我被人欺负,无力防抗,现在又被人毁掉清白依旧无力防抗,我痛恨自己的软弱。女华何才。
“本王就是轻薄了你又待如何?要本王负责么?”他邪魅的笑着看我。
我低下头咬着唇泪水就那么留下来了,他一顿,叹了口气说:“为何见到本王你总是流泪呢?你若要本王负责,本王负责便是。”
“我不要,我只求王爷放过我。”要他负责不是要他娶了我?那怎么行?我只希望他离我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能,你是本王看上的女人,生生世世你都是本王的。”他修长的手挑起我的头,双眼认真的看着我的眼说,那话好似要深入我的灵魂,可是我的灵魂在拒绝他,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雨儿,你到底在怕什么?”摄政王轻柔的说:“本王永远都舍不得伤害你的。”
他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现在我只想逃开他,于是假装温婉的说:“王爷,若是真的对雨儿好,就放开雨儿吧,孤男寡女这样暧昧,雨儿会被说闲话的。”
“谁人敢说你的闲话?罢了,今日本王不勉强你,记住你是本王选中的人,等你自愿拿着那玉佩来找我时,本王就娶你做王妃。”他伸手抚摸着我的长发,这朝中第一人许下这样承诺我应该觉得幸福的,可是偏偏不是,危险的感觉如在背芒。
他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那修长的身影缓缓消失后我才能正常呼吸,太可怕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男人那么可怕?他要我,我该怎么办?逃吗?可是这金陵王朝都是他一个人的,我能逃到哪去?
“二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了,大小姐她晕倒了。”一个小厮冲过来打断了我思绪,我听了他的话顿时浑身一冷忙问:“姐姐现在何处?”
“在馨园。”
我忙头也不回的往馨园跑去,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唐鑫儿,一定是她让姐姐晕倒的。
“找大夫了吗?”一边跑我还一边问小厮。
“呃,二夫人只说把人送回馨园就好,没说要找大夫。”小厮越说声音越小,我愕然的停下脚步看他:“你说什么?那你现在就去找大夫啊。”我歇斯底里的喊。
“没有二夫人的吩咐,我们做下人的不敢胡来。”
“我是这个家的二小姐,我的话也不做准吗?”我怒了,那个二姨娘简直就不是人,然而小厮却低下头不说话,很明显,我的话做不得准,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往馨园赶,一头撞进门里,只见奶娘眼眶红红的,见了我忙说:“大夫来了吗?”
我眼一红,没敢说话,直接冲到床边,只见姐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有血痕,她浑身都是伤,真不知那对恶毒的母女是怎么折磨她的。
“姐姐,你醒醒啊,我是雨儿。”我跪在她床前,哭得肝肠寸断,可是她一点回应都没有,浑身只是持续着滚烫的热度,她在发热。
“大夫再不来,别说她脸儿毁了,恐怕命也没了。”奶娘焦急的哭道,我也乱了心神。
“我去找大夫。”下人不去我去,看谁敢拦我?我冲了出去,却看到二姨娘居然站在院子里,见我出来冷笑着说:“怎么,想去哪?”
“二娘,你再狠心也不能草菅人命,姐姐再拖下去铁定没命了。”我恶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呵,她是病死的,怎得说我草菅人命了?”二姨娘擦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
“你……我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去找大夫来救救姐姐吧。”我忍气吞声的跪在地上哀求,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能救人才是正事。
“哼,要救她也行,把摄政王那块玉交出了,我就让下人去请大夫。”二姨娘淡淡的说着。
我一愣,她要那块玉做什么?不过如果那块玉能救了姐姐,那么自然是值得的。
“你先请大夫来,我才给你。”
“当然可以,不过不只是交出玉,你还必须发誓,此玉是你亲自送给鑫儿的,要是将此事说破,你姐姐定然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我都答应你,你快找大夫来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的命。
“小四去找大夫来。”二姨娘这才满意的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不一会儿大夫就提着药箱来了,二姨娘说:“东西呢?”
我看着大夫已经开始为姐姐诊治,这才舒了口气,到屋里拿出那玉佩递给她,并发了誓,二姨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走吧,这个地方乌烟瘴气的,呆一会都难受。”
我才不管她走还是留,只关心屋里姐姐的情况,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说:“药要赶紧熬了喂下去,否则晚了就无力回天了,这脸上的伤也会,虽然老夫给她擦了一次药,但必须连擦七天,不能有一日中断,不然这脸也就毁了。”
“谢谢大夫。”听到姐姐还有救,我总算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至少只要吃药,人是保住了。
大夫走后,奶娘拿着那药单却是发了愁:“这熬药简单,可是药材得到府中管事那申请,你说这二夫人会不会从中作梗呢?”
“她要的目的都达到了,我想不会吧,奶娘你快去取药,千万不能耽搁。”
“我看还是二小姐亲自去一趟好了,你好歹是小姐,那些下人不敢台难为你,否则一来一去时辰花费了,耽误了治疗那就糟糕了。”
我一想,奶娘说得也有理,于是拿着药方就去找管事。
“呃,二小姐要抓药啊,这个,二夫人吩咐了,没有她的同意这药恐怕是不好抓。”果然被奶娘说中了,那个贱人二姨娘居然真的摆了我一道,其实她根本没打算医好姐姐吧。
“你不给我抓药,我去找父亲,是不是他的女儿快死了他就是不管?”我终于怒了,我们到底还是不是这府中的小姐?所有下人都连同那个恶毒女人一起欺负我们,娘亲过世还不到一个月,这府中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管事淡淡的说:“老爷在书房,已经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在书房是吗?很好。”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就算是被赶出这府邸也好,为了救姐姐,我豁出去了。
我冲到书房外,果然那里有家丁守着,见到我都有些诧异,我从来不曾来过这里,见父亲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但今日为了姐姐,不闯也得闯了。
“二小姐,你有何事?老爷吩咐今日不准任何人打扰,二小姐请回吧。”一个家丁挡住我,语气还算恭敬的说。
“不见也得见,人命关天。”我咬着唇,奋力向里冲去,可是我单薄的身子怎么顶得住那些粗壮的家丁呢,他们一下就把我拦下了,我大喊:“父亲,你的女儿就快死了,你到底管不管啊?”
家丁们拼命往外拖我,我大声的喊着,用力阻止他们把我拖走:“父亲大人,你真的这样无情?”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父亲站在门口皱着眉问:“什么事这样喧哗?”
“老爷,是二小姐。”一个家丁忙行礼禀告,父亲一看我被人拖着脸色一变呵斥:“该死的放手,谁准你们这样无理的?”
那些家丁被呵斥得一愣神,都放开了我,我跪在地上说:“姐姐病重,命悬一线,二娘却不准药房给药,请父亲做主啊。”
父亲皱了皱眉看向身边的管家说:“怎么这样无法无天了?还不快去取药送到馨园。”
管家忙应了声下去了,父亲走过来和蔼的扶起我说:“二丫头啊,以后有事直接来找为父,听着,以后二小姐来不准阻拦知道吗?”
父亲忽然的转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姐姐的药总算是有着落了,我低低的说:“雨儿打扰了父亲,是雨儿不对,请父亲责罚。”
父亲摸着我的头说:“无妨,为父也是不对,任你二娘在这府中为非作歹,害你们姐妹受苦了,这事儿为父会处理的,你去照看你姐姐吧,为父忙完了,也会去馨园看看。”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本该熟悉却十分陌生的中年的男子,自从娘亲生了我后,他就没有再进过馨园,对我们姐妹也是冷淡疏离,甚至在摄政王来之前他根本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吧,现在却这样慈爱温和的对我,我真的有些迷惑了。
“唐六,送小姐会馨园,吩咐下去,以后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不从,就赶出府去。”父亲严肃的对下面人说,我也忙不赢去琢磨那些了,谢过之后就跟着唐六急急回到馨园,药居然已经熬好了,管事的那位正跪在门外见我来忙讨好的说:“小的知错了,二小姐饶过小的吧,别把小的赶出去。”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进去看床上的姐姐,这时奶娘走出来说:“算了,管事的也是为难,这次就这样吧,小姐不计较了。”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管事的感恩戴德的下去了,我看姐姐喝了药热退了些,睡得也平稳了,这才问奶娘:“奶娘你为何要轻易放过那厮?要是我没有冲去找父亲的话,那厮就是害死姐姐的凶手。”
“二小姐,你还搞不懂吗,要害死大小姐的是二夫人,这些下人不过是见风使舵的狗罢了,与其多个仇人不如放个恩情,保不住以后还有用。”
“的确,真正的仇人是二姨娘那个恶毒妇人。”我咬牙切齿的说,奶娘则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问:“为何前后会有这样大的分别,二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对这事儿我自己也觉得很诧异,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是冲到书房去找了父亲,父亲对我很是和蔼,还说,以后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不准违背,否则赶出府去。”
奶娘大惊:“这……就算夫人在世得宠那会儿也没有这样的殊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去书房是抱着可能被父亲赶出府去的决心,可是没想到会这样。”
“肯定有原因的,只是不知是好还是坏,现在不管怎样,你们在府中的地位又完全不同了,你继续讨好三姨娘,这样她才会真正对你放心,要是排除了她的话,那么害你们娘亲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那么姐姐不用再委曲求全的去讨好那母女三个了?”我再也不要姐姐去那边受罪了。
“恩,大小姐可以不用再去了,她这样我也心疼啊。”
我默默的看着姐姐脸上的伤,她是为了我才遭罪的,我对不起她。眼泪忍不住流下,这时三姨娘却忽然来了。
“二丫头,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姨娘走进来,看到床上的姐姐有些惊愕的问。
“姐姐她……病了。”我撒谎了,现在不知这人是鬼是神,我也不能乱说话,三姨娘皱眉看着床上的姐姐说:“我看这不是病吧,你瞧瞧这伤的,都是鞭痕。”姐姐手臂上露出的一截全是一条条的红痕,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是被鞭子抽的。
我不说话,三姨娘看着我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说?”
我抬头见奶奶一直冲我摇头,我只得摇摇头,三姨娘说:“我猜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真是造孽啊,我刚才敬香完了回到府中,就听说你这边出事了,忙着赶过来,据我所闻,那二姐居然不给你们找大夫,不让药房开药是不是?”
“三娘,别说了。”我嘤嘤的哭了起来,三姨娘摸着我的头发说:“可怜的孩子,好在最后老爷还是顾念了亲情,否则就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了。”
“三娘,呜呜呜。”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奶娘却忽然说:“也不知老爷为何今日会这般和睦,要是行差就错一步,不止大小姐要出事,估计二小姐也好不到哪去。”
三姨娘一顿,缓缓的说:“这倒也是,莫不是和那摄政王有关?”
我一愣,想到那个男人就浑身发颤,他之于我如同洪水猛兽,我怕他,恨他,却找不到原由。
“摄政王?这又从何说起?”奶娘错愕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和摄政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能扯上什么关系。
“摄政王今日前来府中,对二丫头似乎是有些意思,还赠了玉佩给她,估计是想收了我家二丫头吧。”三姨娘微微一笑:“要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奶娘看向我问:“二小姐,此事当真?”
我忙摇头:“没有的事,不过是和王爷说了几句话罢了,是三娘想多了。”嫁给他,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看着二丫头还害羞呢,那王爷还送你玉佩来着,那玉佩可得收好了,弄丢了,可是大罪。”
我诺诺的说不出话来,那玉佩被二娘那女人要去了,肯定是让自己女儿去王府,借机接近摄政王吧,但这事儿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玉佩?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给老奴为小姐保管吧。”奶娘忽然这样说,我咯噔了下说:“摄政王不喜欢我把那东西给别人,奶娘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是啊,那可是摄政王的贴身之物,他从未解下过,居然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二丫头,怎么能让别人碰呢?”三姨娘也忙应和。
奶娘想了想说:“是啊,老奴糊涂了,那小姐千万要收好了。”
“哦,我知道了。”
“好了,见你们没事我也该回去了,二丫头现在府里恐怕没人敢再惹你,只是二姐明着弄不了你,暗了估计又要作祟,你可要千万小心。”
“谢谢三娘提醒,雨儿知道了。”我心烦意乱的回着,那玉佩送出去时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想怕是要惹出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