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在下午结束了。
明天也有比赛,但基本和个人单项没有关系,团体赛,还有校领导们的友谊赛,大概是比较娱乐的一天。
体委和班长在前面统计着说:“我们b班和a班的悬殊不大,我们拿了5个单项第一名,4个第二,a般也是5个单项第一,第二是有三个,四舍五入还是我们赢了呢。”
其他也跟着附和:
“这是的转学生好强啊。”
“三千米是乔安拿的第一吧?”
“还有那个跳杆是沈成拿的,太久了,都打破记录了。”
一众人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兴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都拿了奖,集体荣誉感可以说是非常强。
体委抱着本子,又有些发愁:“我听说中午有件事挺严重的,好像是因为沈成他们私自动了礼炮车的缘故,班主任都被叫去了,校领导们很生气,说这次一定要严惩不贷领头的。”
“誰是领头的呀?”几个孩子们看得开:“只希望不要记太大过被开除就好了,尤其是二狗,我知道家里条件很困难的,上次家长会我妈妈回家跟我说,说他妈讲,准备让二狗读完高中就下来打工。”
“听说是沈成……”
一众人还在议论,简时午运动会结束就奔着医务室跑去了。
早秋的天气白天很热,一旦进入了傍晚后凉意渐生,他一路跑到医务室浑身暖和和的,然而打开门后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校医站在桌子前:“同学,你找谁?”
简时午毕恭毕敬道:“老师好,下午我们班级有同学受伤了,我想来看看他。”
“哦,你说沈成是吧?”校医下班将白大褂放在椅子上,她回答说:“他回家了,因为事情影响恶劣,所以被责令回家反思一周再回校。”
反,反思?
简时午微微皱眉,他有些不太确定:“老师,我想请问一下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判定是沈成的责任,学校才给的惩罚吗?”
校医皱眉:“同学,你是觉得学校会不公平吗?”
简时午抿了抿唇。
校医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而是坦诚道:“没人逼迫,是他自己承担的责任。”
简时午微讶的抬头:“他自己?”
“嗯。”
校医点头:“你们不是同学吗,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联系一下问问看不就知道了。”
简时午也知道为难校医不对,鞠躬礼貌道:“我知道了,抱歉打扰您。”
从这里离开,简时午回教室拿书包什么的,却发现很多人没有走,二狗和铁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座位上,尤其是铁子眼睛都是红肿的。
猴子见他来了,便说:“都在找你呢,怎么才回来。”
简时午:“怎么了?”
“他们想去看看沈成。”猴子挠挠头:“在医务室的那会儿,班主任过去问了沈成事情的具体情况,要找家长,他们俩的家庭情况我也不知道沈成是怎么知道的,等校领导盘问的时候,沈成把责任担下来了。”
铁子内疚不已:“都怪我们,早知道会连累沈成就不该贪玩,这会不会对沈成的影响很大,要不我去找班主任自首吧?”
二狗也垂头丧气的。
简时午跑了一路去医务室又回来一口水都没喝,他在椅子上坐下,淡声:“如果你要去自首的话,我觉得沈成不但不会感动,相反,可能还会一口老血吐出来你信吗?”
猴子也说:“是啊是啊,课代表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你们就别浪费他的一片好心,再说…”
简时午接话:“他受了伤,在家里休息也挺好。”
猴子与他击掌。
不过嘴上是如此宽慰自己,但是晚上回家后的简时午回忆起中午的那一幕幕,还是没法彻底的放下心来。
甄美丽恰好炖了汤,听说沈成回来了便准备带几个孩子去看望看望,用她的话来说:“季总在国没回来,季家那老宅也就老太太在,这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不知道怎么样了。”
简时午觉得自己母亲所言甚是。
现在是晚上的七点多,大宅院灯火通明,管家事先得知了消息在门口等候。
老太太听说甄美丽来了想见见,故而甄美丽讲鸡汤交给简时午带去楼上,自己去了另一边与老太太叙旧,管家带着孩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您手里拿的是?”
简时午后背还有书包:“这是沈成的书包,里面还有这一周他要在家里写的作业和试卷,我帮忙带来了。”
手里拎着的是鸡汤:“这个是给他带的汤。”
管家一边上楼一轻声说:“这还是头一次有少爷的朋友可能进他的房间呢,平时他都不让佣人进的,偶尔有人去打扫卫生,他也不许人动里面的东西。”
一行人走到了楼上。
管家去敲门打开房间门,就听到简时午好奇的询问:“为什么呢……”
里面传来应声,管家打开门,步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件布置的很温馨,充满卡通童趣的房间。
限量版的迪迦奥特曼,整齐书架上一排排的漫画书,包括左边还有一个老款的游戏机,虽然这在当年,是最新款。
简时午看到看到房间的布置后也是一愣。
管家说:“那我就先告退了。”
简时午点点头往里面走,偌大的床褥可以看得出来有人刚刚躺过,屋里有股子淡淡的药味,窗户是大开的,有风在朝里吹,在墙的右边有一个衣帽间的门,推门的打开,穿着居家深蓝色外套的沈成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成看着他们:“怎么过来了?”
简时午老实说:“我担心你的伤,就过来看看。”
沈成的目光落在了简时午的身上。
简时午回家换下了校服,穿着卡通的连帽衫,他的声音是温润的,拎起自己手里的桶说:“我妈妈炖了鸡汤,沈成,你要尝尝吗?”
沈成凝望着他手里的保温桶片刻。
有一瞬间,他是想要拒绝的,他想对简时午说,如果真的这么害怕他,如果真的这么厌恶他,又何必还要强迫自己来讨好他。
干脆利索的推开自己不好吗,反正他…也舍不得伤害他的。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来对自己好呢?
是怜悯吗?
沈成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感情,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接受施舍。
“哦对。”简时午见他没接,自己笑着摸摸脑袋收回保温桶:“你也没法站着喝,我给你盛出来吧。”
沈成看着他小步走到桌边,然后将保温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打开:“要趁热喝哦,我妈妈炖了很久可香了。”
一边舀汤简时午一边对着后面的人讲话,他的声音轻轻脆脆的:“沈成,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汤的香气浓郁,打开盖子后整个房间都是勾人味蕾的食物清香。
但对沈成来说,更勾人的人他面前的男孩。
沈成收回目光,低声:“没事。”
“肯定很疼啊。”简时午盛好汤,走过来端给沈成:“以后你受伤不要再强忍着了,我们才不会笑你的。”
黑色的保温碗被那双修长白皙的小手端着,热气往上冒,好像为这有些冰凉的秋天带来了一些暖意。
早在之前,沈成说服了自己。
简时午这样光明美好的孩子,当然值得最好的,他会排斥这样阴暗肮脏的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他会遇到一个同样明媚干净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其实他是正确的,远离自己这样的人是对的。
“不疼。”沈成接过盛放着鸡汤的碗,淡声回答。
简时午见他喝了一口,惊呼:“小心烫呀。”
沈成眉头都没皱,只是安静的在旁边坐下,沉声:“已经不烫了。”
在他来之前,医生一直在为他换药,因为伤口面积大的缘故,这会他已经在发着低烧,伤口难耐的痛感让他连端着碗的手都有轻微的抖。
但他只是低下头,体面的坐在心上人的旁边,他的骄傲不肯让他露出半分难看的姿态来。
简时午注意到他的不寻常。
“沈成”简时午说:“他们说你把责任担下来了。”
沈成“嗯”了一声,没解释。
“我相信不是你。”简时午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不让冷风吹进来,他站在窗畔,暖黄的落在肩上,眼睛亮亮的轻声说:“我知道你只是想帮他们对吗?”
秋天的夜色微凉,但是他在这个房间里,就好像哪里都是暖的。
沈成的手端着碗,他低声:“你误会了。”
简时午一愣。
“我没有想帮忙,只是运动会累了,刚好想回家躺一躺而已。”沈成放下了碗,他撩起眼皮,阴沉沉的看着简时午,这一刻,他终于卸下了那层伪装的一层,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懂了吗?”
看到简时午的眼眸中划过错愕和一抹恐慌,沈成的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极近畅快的愉悦来,即使这层愉悦下面是他近乎支离破碎的心酸。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难这个孩子。
他早就知道简时午对自己的害怕,从初中开始就察觉了,但他却依旧贪恋那抹温暖,一直,一直的,不愿意放过那孩子。
看吧,看看他是多么恶劣的人,看清楚他不是他认为的好孩子,害怕他的话就彻底离的远远的的,这些年拥有的本就不多,失去也是人间常态。
倒不如一干二净…
“可是你根本躺不了吧?”简时午的话打断沈成的思路,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沈成:“你背后的伤口那么重,只能趴着睡哦。”
“……”
“二狗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你不会爬上去的。”简时午笑了:“所以我想,我应该没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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