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ssage78.灾厄的终焉

“这怎么可能……”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郑文成的把戏之后，沙摩德有些惶恐的后退了一步。

“师傅，我记得你在中午的时候吐槽过现在的学生吃饭时间都很早对吧？那是当然啦，毕竟对于正常人来说十二点钟吃饭应该算是正规时间，但因为信息管制者一般情况下感觉不到饥饿，所以生物钟跟人类根本不同，信息管制者的生物钟已经彻底紊乱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成为信息管制者之后，对于时间的判断其实是相当暧昧的，所以平时的时候，除了手机之外，我还随身带着一块记录时间的手表，只不过今天，为了防止计划出现闪失，我特意把手表留在寝室没有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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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说什么！”郑文成此刻的喋喋不休着实令沙摩德感觉到厌烦，所以他控制不住的低吼道。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对郑文成保持冷静了，因为他已经很清楚，如果这个小子认真起来，他的潜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我想说的是，他们这些学生十二点钟吃饭的时间之所以会让你觉得有点早，那是因为你可以用来对照的钟表只有这个已经被我动过手脚的大钟，而那时，被我提前调慢了一个小时的钟表所显示的时间自然是十一点钟，十一点钟就有很多学生陆陆续续的去食堂吃饭，确实有点早，但我当时编造了一个其实是漏洞百出的谎言，你这个不曾上过大学的人却也根本没有发现，就算是大学生作息时间一般也和上班族非常接近，备考的时候更是如此，他们不可能会提前一个小时就那么集体性质的去食堂吃饭的！而且这附近的空地又像我一开始声明的那样，几乎很少有人经过，所以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楼顶的时间出现了偏差，就算真的有好事的学生发现楼顶的钟表出现了时间错误，等他们将这个情况通知给学校，学校再派遣专业的人士过来处理这一点也至少是明天的事项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存在着误差。”

在郑文成的声明过程中，时间又悄无声息的往前前进了一点，随着十六点这一刻的度过，郑文成的手机也再度发出了一个手机提示音。

郑文成点开这个由g发来的通知信息，再度自信的微笑了起来，趁着黄姗旖意识尚存的时候，他也把这条信息拿给黄姗旖看了一下。

“终于结束了吗？”

“是的会长，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等一下，所以什么……”然而，沙摩德显然还是对此无法接受：“我被算计了？被你们这两个小毛孩？现在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三点而是四点，所以是我输了？开什么玩笑！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时间无缘无故的减少一小时，这种事情就算是信息管制者也做不到，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的情况下让我的体感时间无缘无故的延长了一小时？你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你一定是在骗我，臭小子，事到如今，你却想要来算计我？你觉得你们还有任何的胜算吗？这种谎言就想吓唬到我，扰乱我的心绪，然后趁我不备偷袭我，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是吧，别做白日梦了，等到黄姗旖再度复活的时候，我会把你连同她一起杀掉，我倒要看看这样你还能不能玩弄出这些奇怪的把戏！”

“没有胜算？办不到，是吗？”郑文成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直接把时间本身吞噬，这种事情我确实办不到，但是，时间的表述方法，本质上也只是信息的一种罢了，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本身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是我们人类为了方便区分才刻画出了时间这一概念，并且用时间，也就是钟表上的数据来表示这一抽象的事物。而这一表述工具，自然也是信息的一种，那么请问，强大无敌的信息管制者沙摩德先生，同样身为信息管制者的我为什么不能吞噬这种东西呢？”

郑文成的这个回应把沙摩德逼得哑口无言，吞噬时间，这确实是他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信息管制者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如果……

是的，如果他的辅助型ai还在的话，或许，她就能提前预想到这一点，并且提醒沙摩德去警惕这种事情，毕竟这一次他与郑文成博弈的关键点，就是时间，只要郑文成和黄姗旖他们把黄姗旖的存活时间拖延到沙摩德的主线任务结束之后，那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战胜，抹杀掉郑文成。

这种兵不血刃的战法，一辈子只知道正面硬刚的沙摩德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既然我做到了这种事情，而且完全没有引起你的怀疑，那么我又为何毫无胜算呢？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防止你注意到真正的时间以打乱我的计划而已，分散你的注意力也好，把你束缚在这片区域，甚至带你到了人迹罕至的树林当中也好，都是计划的一部分，在你对我完全信任的那一刻，我的胜算基本上就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了！”

“开什么玩笑……”沙摩德仍旧对此表示怀疑，他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大声吼道：“明明太阳光还这么耀眼，如果现在真的是下午四点的话，太阳早就应该西沉了才对！”

他的精神状态在这一刻已经彻底错乱了，所以他深知从根本上忘记了一个最起码的生活常识。

“沙摩德先生，要我好心的提醒你一下吗，现在可是盛夏，白天的时间本来就要比夜间长很多，地处北半球的这座城市也并不会像赤道那样即使是夏季也同样昼夜等长，在这个时节，在这座城市，即便到了晚上六点天空中也仍旧不见一丝夜幕，所以下午三点和下午四点的太阳光，自然就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差异了！”

“这么说……这么说……”在诸多解释面前，沙摩德最后一丝的理性也彻底崩溃了。

他跪倒在地，不甘心的喃喃道：“真的是我输了？以……这种方式……”

“是的，沙摩德先生，是你……”

“开什么玩笑啊！”沙摩德再一次怒吼一声，然后迅速朝着郑文成这边猛扑了过来：“就算我真的要死了，也要拉着你们两个陪我一起……”

然而，就在他即将抓住郑文成的那一刻，就在郑文成也因为他这疯狂的气势而感觉到了恐惧准备躲闪的那一刻，沙摩德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

“崩坏现象！”曾经两次目睹了这一场景的郑文成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开什么玩笑……”说话间已经失去了整只手臂的沙摩德在另一只手臂当中重新握住了一把长剑，准备对着郑文成猛刺过来，但他的剑刃刚刚出手，他的身子就突然歪向了一边，整个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他木讷的低下头去，就发现能供自己身体站立的双脚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毫无征兆，甚至毫无疼痛感，这些他所损失掉的身体部位，就好像是一开始就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一贯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强者，在生命的最后，也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郑文成，你明明知道的，知道我的梦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已经无法抑制自己身体崩坏的沙摩德艰难的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喋喋不休的对着郑文成说出了非常没有出息的话语。

“你能懂吗？我所做的一切，我即将完成的壮举！郑文成，你这个只想要过普通生活的平凡人，为什么要来剥夺这一切！你有我这么远大的梦想吗，你有想我这般努力过吗？你凭什么啊，那个极尽追求平凡的你，究竟为什么要从我这里夺走这一切啊！你知不知道我杀了这么多人究竟……眼看我就要完成我的夙愿了啊！”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郑文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说着，他便把只剩一息尚存的黄姗旖搂进了怀里：“因为我的无能，她被你这种人渣两次杀死，而这第二次甚至是我为了让计划顺利成功刻意要求她去死的！对此我反倒是相反问一句，凭什么，为什么一直过着平淡生活，一直与世无争的我们要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这种普通人就要被你这种暴力狂，被你所谓的那令人作呕的理想抹杀掉不可啊！你的理想很尊贵，很重要，别人的生命就不重要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将她刺杀的，你知不知道那个匕首扎进她的胸腔当中的时候，我究竟有多么的痛苦！正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才会为了她做出这一切，就算化作厉鬼杀掉你我也觉得是义不容辞，但是你呢，你做的这一切事情，真的有什么意义吗！你的心中真的有在意的人，真的有除了你自己之外最为珍视的人吗？你真的懂得爱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吗？”

“郑文成，你这个混蛋……”然而对于郑文成流着泪倾诉的这一切不甘，沙摩德却丝毫不能领情，他仍旧不死心的在地上叫嚣着：“我教会你那么多东西，帮助你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信息管制者，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方式吗？”

“是的，对于你所教给我的那一切，我很感激你，也完全不打算忘记这些你教给我的经验，在以后的生活中，我可能也会利用这些经验去保护自己，而到那个时候，我也一定会重新记起你对我的恩情，但现在，不，准确的说是在你把刀子刺入会长，我最爱的人身体内的那一刻，我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下地狱去吧！沙摩德！你这样的魔鬼，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混蛋啊，郑文成！”已经崩坏的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半副躯体，宛如一个人彘一般的沙摩德放声大吼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我以为我可以信任你的！”

沙摩德临死的这一句话，也深深地触动了郑文成的心灵。

他很清楚，自打自己成为信息管制者起，不管是黄姗旖、沙摩德，他所遇到的这些老一辈的信息管制者都是那种在接触他之前从不信任其他信息管制者的人。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那种多疑的人，而是因为这个系统确实太容易让人误入歧途了，没有人能搞清楚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者究竟能不能信任他！但是，郑文成正是凭借着自己的朴实几次三番的获得了这些信息管制者们的信任，这就说明，纵使他们的性格可能或多或少的被这个系统扭曲了，但他们的内心深处，还是存留有一丝人性的光辉的。

而反观郑文成，他这一次真的是利用了沙摩德对他的信任反过来谋害了沙摩德，他的这种行为，归根结底，真的能算作是正义吗？

不，他很清楚自己这种行为并不合理，但是，为了保护他深爱着的人，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常生活继续存续下去，哪怕这是一条修罗之路，郑文成也只能义无反顾的踏上去。

望着沙摩德泪流满面的面庞，以及他那双仍旧没有放弃，毫不甘心的眼睛，郑文成也再一次心软了起来。

“对不起……”在沙摩德生命的最后一课，他只能喃喃着这种毫无意义的词语，但是他的歉意，却无法传递给已是将死之人的沙摩德了。

“郑文成，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和你怀里的那个小妖精，你们俩一定不得好死，终有一天，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再一次来到你们俩的面前，到时候，你们别再想用同样的手段就能欺骗对方，也别指望事情还会像这一次这样顺利……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你们的下场一定会比我更……”

沙摩德仍旧在张着嘴说些什么，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快要全部消失了，所以他最后的这些意义不明的呢喃，郑文成并不能分辨出来。

最终，沙摩德就这样突兀的从空地上彻底消散，仿佛压根就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的消失了，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郑文成低下了头，眼眶中的泪水也悉数滴落到了黄姗旖的脸上。

“会长，你还好吗？”

意识已经逐渐恍惚的黄姗旖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而只是露出了一个令人心疼又令人心动的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