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而我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一见他终于现身了,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你把曾启华抓走了,他在哪儿?”
男人却并没有理我的话茬儿,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张医生,难道你不好奇我们这位老板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他说:“我不好奇,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好奇,我只知道你是害死阿杙的凶手,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一定要抓到你……”
“那么,假如阿杙不是我杀死的呢?”
男人这句话当即触动了我的心,虽然我早就想过他可能会狡辩,但说话时他脸上那抹冷笑已经完全收敛了下去,表情中流露出一种一时间让人难以定义的悲伤表情来。
我是学心理学的,人身体上丰富的表情动作代表着什么意义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除非是最专业的演员,否则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骗过一个心理医生的眼睛,因此我初步判断,他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时那个男人又说:“你看,这里以前表面上是个化工作坊,其实直到出事儿一直在做的都是不法生意。”
“什么叫不法生意?走私,贩du?”我问。
他摇了摇头,随后朝着立在我身边的鬼孩子巴颂一努嘴说:“是这种生意。”
“生意?”
我愣了住。
巴颂一直直挺挺一动不动地立在我的身边,没有动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恐来,似乎是遇到了自己“主人”的缘故。
这时那男人又说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一直到三年前,这里一直藏着一个跨国性质的走私团伙,但他们走私的并不是一般物品或者违禁品,而是尸体,孩子的尸体……”
他一提到三年前,我心里立刻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说:“三年前?尸体?降头术!”
“没错,就是降头术。”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组织的人其实并不多,主要核心成员是十几名身怀异术的降头师,他们利用偷运过来的童尸给人做法,或者高价贩卖给国内一些有需要的巫术师,你别看这生意听起来让人很吃惊,其实是一本万利,毕竟现在国内有很多富人过于迷信,遇到事之后经常会去寻求迷信的解决方法,而不相信科学,拜佛烧香、养生放生、算命问仙,这就是最即便的表现,而我们所做的生意要更高一层次,主要的客源是那些做不法生意或居心叵测想利用小鬼术发财、害人的有钱人,这些人向来挥金如土,所以我们走si运来的童尸,几乎每一具都可以以六位数出售,甚至利用这些童尸做法,都可以从中获利七至九位数不等,那几年,我们的日子很好过,可惜……”
“可惜三年前你们的生意出了问题。”
他一沉默,我接过了话茬儿说:“三年前在海关破获的童尸案,应该跟你们脱不了关系吧?”
“没错,当时警方在我们的人员中安插了眼线,结果害我们的货物被截,生意链就此被断掉了……”
他忽然一撇嘴,又指着躺在桌子上的那具女尸说:“对了,这个女人的死跟这件事也有很深的渊源。我们的船出事之后,老板下令一定要把对方安插的眼线揪出来,而且这一想法最终得以实践,但那个人死前却无意间伤到了这个女人,使得女人动了胎气最终流产……当时我们的老板因为那批货被截的事情正在大发雷霆,又遭到了这一打击,所以才情绪失控之下刨开了自己爱人的肚子……”
听他说到这里时,我不由自主地往巴颂脸上打量了一眼,仔细看,他右边半张脸上的确刻着几道清晰地刀痕,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伤痕早就开始腐烂了,大半张脸都开始溃烂,眼球才掉了出来。
也许这正是他被从母亲肚子里解剖出来时所留下的痕迹。
随后,男人又说:“后来老板做了一个很不理智的决定,他决定要对警方施展抱负,所以利用降头术控制小鬼杀人,做掉了几个当时主要负责这件案子的大人物,当时刘仲秋其实也在我们的铲除计划之内,不过还没等我们着手实施计划对付他,警方就已经利用当时从船上逃走的降头师破掉了这件案子,随后开始加大力度对我们赶尽杀绝,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不得已才放弃了自己的生意,未免走漏风声,我们那位老板不惜对我们痛下杀手,把自己手底下遣散的降头师逐个铲除,那之前我从没想过我竟然会如此的幸运,因为我是唯一一个逃过一劫,幸免于难的……”
“你们的老板到底是谁?”我问。
“张医生,我说了这么多,你终于对他感兴趣了吗?”
男人笑了,沉默了一下之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变成前所未有地愤怒与凶狠。
“他不是一直都住在山下!”
男人这话一出口,我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来……
“难,难道……”
“没错,熊木生。”
男人打断我的话,又恶狠狠咬着牙说:“当年就是他把我们这些懂得降头术、巫术和偏门道术的人召集到了一起,作为一个商人,他完美地利用了我们心里的贪婪,让我们死心塌地地为他工作,可最后谁都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落了一个这样的后果……他名下拥有那么多的产业,为什么要一直躲在这荒山野岭的别墅里,你没有想过吗?他会这么做,只因为他在害怕,他怕自己在山里的秘密被人发现,他怕有人找他报仇……”
“这,这不可能,熊木生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可能?不可能吗?现在正躺在你眼前的这具女尸就是最好的证明,熊木生早就已经疯了,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男人突然怒吼了起来,他一吼,不远处那几只小鬼也立时都开始更加激动地怪叫了起来。
我皱着眉沉思了一下,问道:“我明白了,所以你为了报复他,就杀掉了他唯一的女儿阿杙对不对?”
“不!我没有!”
男人再度怒吼,苍白的脸上,那两个红彤彤地眼圈格外地引人注意。
“我没有杀阿杙!我爱她!”
男人的话又一次让我震惊了,这一路上我遇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的迫人心悬,我的脑子已经浑浊了,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时男人又说:“没错,我确实想过要找熊木生报仇,熊木生一直没有孩子,为此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一直不和,直到桑雅出现,才怀了他的骨肉,可最终孩子却还是死于流产。桑雅是一名来自tai国的降头师,谁都没有料到她会和熊木生发生感情,也许这就叫宿命吧……我为什么把桑雅的孩子偷偷带走,又培养成了鬼婴,正因为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去夺走他的命……”
“可熊木生还是活到了现在。”
“呵,你以为他那么容易就会死吗,你低估了这个人,三年间,我曾试过不止一次潜入熊家别墅,想要干掉他,但都以失败告终,甚至有几次险些送命,熊木生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会带着很多高手,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
“那么阿杙呢?阿杙又是怎么回事?你说杀她的不是你,那么,又到底是谁杀了她?”
提及阿杙,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开始低着头落泪,他几度哽咽,最终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谁杀死的阿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因熊木生那个疯子而死的,阿杙救过我的命,我甚至为了她试图放弃对熊木生的复仇计划,我只想跟她在一起,跟她一起私奔,然而……现实却永远变不成理想中的样子,我们失败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一件事来,私奔?曾启华说过,阿杙遇害前曾经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难道是……
没等我仔细去想,男人就突然走过来死死按住了我的肩膀,用那双如同灌了血般的通红双眼直视着我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伤害阿杙,我也绝不会伤害她……”
“那么,巴颂你又怎么解释?”
我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那个鬼孩子问:“你已经承认它是你培养出来的鬼孩子了,所以说,这些天一直要用它来杀掉我的,就是你对吧?”
“没错,是我。”
他点头说:“在你最初开始插手这件案的时候我就一直注意着你,未免你破坏我的计划,我才对你下了降头,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在你的背后,竟然一直有个曾启华在暗中安排着一切,我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这么难缠……”
“所以,在杀不了我的情况下就把注意力转向了曾启华?”我问。
可男人依旧摇头作答。
“你错了,这一切都是熊木生在背后搞鬼……张医生,如果你去过熊家三楼的主卧,也许你就会明白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