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太太说这种话,我躲在柜子里愣了一下。
你一喊什么都完了,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只听老太太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的女儿,被母亲一安慰,刘小洋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了些许,或者说是已经被吓懵了……
见女儿不叫了,老太太这才叹了口气,又魂不守舍地扫了一眼躺在房间里面的尸体,对刘小洋说:“你,你先仔细确定一下,这,这是不是你哥?”
刘小洋慌张地点了下头,哆哆嗦嗦伸手按向门口的电灯开关,老太太却再次把她拦了住,小声地说:“你别开灯,你开灯的话外面的人看到怎么办?你,你过去看看……”
“妈,我,我不敢……”
“没事儿,妈陪着你……”
说完话,老太太和女儿互相搀扶着开始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仔细瞧了瞧躺在地上的死尸,女儿再度哽咽了起来。
“妈,好像……好像真是我哥……他……他怎么就……怎么就……”
见女儿要哭,老太太赶紧又去捂她的嘴,脸上的表情又悲又愤,终化作一声长叹:“哎,妈早就叫他别出去瞎鬼混,别做那么多缺德事儿,这要是早就踏踏实实找个工作,现在也不会落下这种下场了……”
“妈,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这下,这下可咋办啊……”闺女抹着眼泪说。
老太太没有直接回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见她狠狠瞪了一下眼,又对闺女说:“小洋啊,我知道你难受,你哥没了妈我心里也难受,可是……可是这事儿你千万别说出去,至少明天之前,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
“为,为什么?”女儿惊问。
没想到这么一问,老太太抹起了眼泪来。
“孩子,你爸没得早,你和你哥可是妈一手带大的,现在妈岁数也大了,这几年虽说你哥不怎么学好,可咱们娘俩能有今天,全靠你哥在外面赚的那些黑心钱,你哥现在没了,妈也难受,妈也绝不会放过那些人,可咱娘俩儿得为以后的事儿多考虑考虑……”
“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躲在柜子里,也听得有点糊涂了。
这时老太太又说:“孩子啊,说出来你别怪妈心狠,你哥和你没过门的嫂子已经领证了,明天婚礼一办完,妈的这块心病也就算是放下了……”
“可是,可是哥他已经……”
“你别说出去,我也不说,就当是冥婚也得把明天的婚礼办完!”
老太太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你嫂子家里的条件比咱好得多,又是独生女,咱想个办法让他们把婚礼办了,两家亲戚都在场,就算办完之后你嫂子马上发现你哥已经死了也没事儿,离婚?行!一方身亡婚姻自动解除?也行!但是婚都结了,得给钱!咱就一口咬定你哥是正经拜堂后才出事的,不给钱咱娘俩就闹得他们全家不得安宁!”
“妈,这样,这样会不会过分了?”女儿怯怯地问。
“过分怎么了?儿子没了,咱娘俩以后指着谁?咱也得活着啊!”
老太太说话时的语气很温和,但却听得我整个后脊梁都凉了,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心说也难怪刘大洋会混到现在这份儿上了,原来从上辈子自己老妈那里就注定了,这就叫遗传吧。
老太太随后又说:“总之孩子你听我的,一会儿,一会儿咱俩把屋里收拾收拾,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别让任何人上来,只要明天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儿把婚礼办了,到时候报警也好、媳妇闹也好,都没事,我一个老太太我怕什么?”
“可是……”
女儿一阵沉默,随后怯怯地说:“可是妈,明天婚礼哥不露面哪儿行啊?他,他现在这样,咱总不能找个人代替他吧?”
显然女儿已经被老太太顺服了,为了榨没过门的嫂子点钱,这对母女是真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人性这个东西,我现在不敢想,越想心越凉,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老太太忽然又说:“对了,前两天筹备婚礼的时候,司仪不是给做了两套婚礼方案,一套是西式婚礼,穿西服婚纱什么的,还有一套方案是中国古典式婚礼,披盖头坐轿子,后来你哥选了西式那个,说那个显得阔气……”
“这我知道,怎么了?”女儿问。
“改!一会儿你就给婚庆公司打电话,临时改成中式的,不管临时换道具多困难,也得改!”
“妈,你的意思是……到时候嫂子过门蒙着盖头?可我哥还是不能不露面啊!”
老太太眼珠一转,贼贼地说:“那些都好说,接亲队伍去接新媳妇的时候,就说你哥不能过去,大不了就说中式婚礼都这样,回头新媳妇接过来,拜堂的时候一切从简,让亲戚朋友们该去喝酒喝酒,随便找个人花俩钱替你哥把堂一拜就行了……”
“这,这样不太好吧?”女儿犹豫了起来。
“你哥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对了,你表弟跟你哥长得像,一会儿就找他说说这事儿,就说你哥病了,明天让他替你哥拜堂……”
老太太一瞪眼,一脸地嚣张跋扈。
“傻孩子,你拿的包用的化妆品,哪个不是你哥赚来的钱,你哥没了,咱不多讹点以后咱吃什么喝什么?”
“妈,我,我知道了……”
“孩子,一会儿出去你别声张,咱俩找点东西把屋子里的血收拾收拾,把你哥抬到床上盖上,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就胡说啊……”
“哎,我知道了。”
说完话之后,胆战心惊的母女又对着侧躺在地的尸体感慨了一番,这才赶紧都匆匆下了楼。
两个人离开之后,我没着急从柜子里出来,对于刚刚听到的母女的对话,一时间还是有些消化不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想到这一家人何止是刁,简直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虽说刘大洋母亲的话有一部分也有道理,这么大岁数了,家里又没个男人顶着,以后怎么活?但就因为怕自己以后活的不好,就这么去害别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曾启华呢?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好他一会儿就上来的,可怎么直到现在了都没出现?
假设刚刚母女俩商量对策的时候曾启华破门而入,这母女俩的害人计划也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拨通了曾启华的电话,但直到等候音结束,电话都没有接通。
我只能又打,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没办法,我只能给白鸢打了过去。
白鸢很快接通了电话,没等我说话就惊问道:“张医生,你在哪儿呢?”
“我在刘大洋屋的衣柜里躲着呢。”我悄声答道,说话时一直透过虚掩的柜门窥视外面的动静,以免被人发现。
“你怎么还在屋里,我听华哥说里面出事了?”
我应了一声,说道:“确实是出事了,刘大洋被人割掉了脑袋,刚刚我想离开的,但是被刘大洋的母亲和妹妹堵住了,这才只能躲在了柜子里。”
我一提及刘大洋的母亲和妹妹,白鸢立刻说道:“刚刚我看到她们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看脸色不太好看,可是下来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难道她们还不知道刘大洋已经被杀的事儿?”
“不,她们知道了,不过她们没打算这就把事情泄露出去。”
随后,我把刘大洋母亲的计划跟白鸢简单说了一遍,听我说完,白鸢也愣住了。
“我的天啊,这一家人太可怕了……”
“是啊,人心叵测,鬼由心生,有时候人心如果坏了,比鬼还要更加可怕。”
感慨了一下之后,我赶紧问她说:“对了白鸢,曾启华呢?为什么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
“华哥?”
白鸢一愣,随后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之前从楼上下来后就混进人群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没回来?可是……”
我又想起之前给他打电话时他的几句回答来,明明说这就回来的,没回来他又能去哪儿?
屋子里依旧黑乎乎的,静得出奇,院子里的喧哗声也逐渐散去,应该是来喝酒的人群已经开始散了,而刘大洋的母亲和妹妹还没有再上来,估计是在下面送客吧。
我躲在柜子里暂时没敢乱动,透过柜门缝隙望向门口,只希望曾启华能赶紧出现,但外面却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又试着给他打了两遍电话,很可惜,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我心里开始打鼓,怎么回事,难道说……
曾启华出事了?
我低着头一阵乱想,但思路很快就被一阵隐隐约约地怪声响打乱,我抬头一看,猛然间就看见一张雪白地脸正紧贴着柜门的缝隙往里面望,那只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密布血丝,贴在门缝前一个劲滴溜溜地乱转……
一瞬间,我彻底石化了。
因为我已经认出了那张脸来
是刘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