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表情很诡异,像是在笑,嘴角却向下咧,要哭一样。
我保持镇定,问他:“她为什么要吃你的眼睛?怎么会有人想吃别人的眼睛呢?”
“因为,因为我的眼睛好吃啊……”
胖男人说着嘴里传出两声“咯咯”地怪叫,忽然抬起手来,伸出手指抠向了自己的眼珠。
看到他的举动,我忍不住惊了一下,但立刻又稳住情绪没敢表现出来。
就见他狞笑着把自己的食指按在上眼皮上,那双诡异地双眼一直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没有离开片刻。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一用力,“噗”地一声,半截手指已经戳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因为手指的强行挤入,大半个眼球被从眼眶里挤了出来,血立刻顺着下眼皮溢出,染红了他的手。
眼看见他这种举动,我没出声也没过多的表现出自己的惊慌来,毕竟我心里已经逐渐地明白,他不是人,要么是我的幻觉,要么是脏东西,我还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医生,你要不要吃吃看?”
说着话,他把自己的整个眼球从眼眶里抠了出来,开始用两根手指捏着往外扯,扯断了连接着大脑和眼球的神经线。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不,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那,你让我尝一下你的……”
他松手扔到自己的眼球,血淋淋的手突然又朝着我的双眼伸了过来,我赶紧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躲过了那只血手的同时,快步就冲向门口,但只往前跑了两步我就又停了下来,抬头一看,那个只有半张脸的孩子正蹲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挡着门。
他盯着我狰狞一笑,不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嚎叫着就从门口朝着我狂奔了过来,我刚想躲开,那个胖男人已经从后面突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紧接着,那个半张脸的孩子也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用双手紧紧搂住我一条腿的同时,嘴里不断发出一阵阵“咯咯咯”地怪笑声。
他们两个“人”都在笑,笑得狰狞可怕让人不寒而栗,一边笑着,他们一边开始把我往床边拖,我想反抗,但那两个“人”的力气却明显比我要大得多,而藏在我背后的胖男人用手扼着我的脖子,更让我越来越使不出力气。
眼看着两个“人”把我拖到了窗边,“呼啦”一声,背后的窗户竟然如同被人推开一样自己就打开了,半张脸的孩子怪笑着猛地一下跳到了我的身上,用力一按,我整个上身都被他压得躺在了窗台上……
显然,他们两个是想把我从窗口推出去,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我肯定活不了。
虽然挣脱不了他们两个的束缚,但我还是试图挣扎,拼尽全力抬手就抓向了旁边的胖男人……
然而我一把抓下去却只抓了个空,我根本碰都碰不到他,他就像有形的空气一样,一抓就散。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宾馆差点被那个半张脸的孩子掐死时,白鸢进来后说的一句话,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半张脸的孩子,只看到我自己在掐自己……
也就是说,如果我被他们从窗口推下去,那么在别人眼里,我也只是自杀……
想到这里,我彻底慌了,我不能死,也不想死,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如此安慰着自己。
而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嘹亮地铃声,这种时候了,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如果正想杀死我的两个都是人的话,这种时候我当然没工夫接电话,但他们是鬼,或者可鞥只是我心里的幻觉作祟,我根本无计可施。
于是我从裤兜里把电话掏了出来,接通之后在胖男人的扼掐下嘶哑地问:“哪位?”
电话里传来曾启华的轻笑声:“张医生,你好。”
“我,我现在可能不太好……”我苦笑了一下,只说话的功夫,身体又被那两个东西往窗外拖出了一大截……
“呵呵,我猜到你今晚可能会出事,所以故意打电话来慰问一下你。”
曾启华的声音很随意,明知我出事了,却完全听不出他的语气里包含着丝毫的意外。
“曾启华,你想怎么样……你,你最好快点说,我怕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放心吧,我就是要救你的命的。”
没想到我都这么说了,曾启华还是在电话里笑了起来,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透过听筒可以听到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应该是在点烟。
随后,曾启华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忘了多久以前了,我听过一句话,人性叵测,鬼由心生……”
曾启华这话出口,我心里猛地一震,这不是我毕业时系主任杨教授在我同学录上留的那句话吗?
为,为什么曾启华会知道?
这时曾启华又说:“张医生,鬼源于心,心里有鬼眼前就有鬼,心里没鬼,眼前就没鬼,很多人都怕鬼,越是怕鬼,越是恐惧,越是恐惧,鬼就越来找你,有句话叫鬼怕恶人,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曾,曾启华,我很想继续听你长篇大论……”
我用一只手抓着窗户框,身体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可是……可是估计我快没命继续听下去了……”
“呵呵,张医生,该说的我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
曾启华在电话那头说:“人,干嘛要怕鬼呢?不管那些东西是由你创造出来的,还是被你招引过来的,都无所谓,也许他们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愤怒和恐惧会让你迷失,有时候简简单单的平常心,能救你的命……”
“虽然听不懂,但我还是……还是得谢谢你的废话……”
听曾启华说完,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他声音的魔力,还是那些话的作用,一瞬间,我心里的恐惧感逐渐消除,因为惊恐而麻木的手脚也逐渐恢复起了知觉……
是啊,人为什么要怕鬼呢?恐惧和愤怒只让我们懦弱。
我使出全身力气抬起头来,直视向了正趴在我身上那个半张脸的孩子,我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了,但这一次,是我第一次毫无恐惧第注视他那张惊悚狰狞地脸。
奇怪的是,被我如此坚定地一注视,正在我身上怪叫的小鬼突然就愣了住,用一种从未表现出来过的惊慌失措的表情盯着我,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我干嘛要怕你们呢?”
说出这句话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故意对他们说,但当我的话出口,两只鬼都愣了住,更有一个念头猛然间在我心底产生。
他们不是幻觉,他们就是鬼。
其实,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答案,但出于恐惧,我却一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甚至在心里抵触“鬼”这个字。
可真实的永远是真实的,与其逃避,倒不如勇敢去面对。
趁着半张脸的小鬼失神之际,我再一次抬手抓向了他的脸……
一瞬间,小鬼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完全没了踪影,又笑了一下,又转身望向身旁拉扯着我的那个胖男人,他也已经不知在何时就消失不见了……
我拼尽力气又把自己的身体拉回了窗口中,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之后,我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包烟,都说抽烟可以压惊,我以前从没试过,现在却想试试。
我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随后被呛得咳了半天,但心里却无比地舒畅,也完全没有把烟扔下打算,于是就这么一根接一根地抽了整整一包,这才又把电话举了起来,拨给了曾启华。
“看来你还活着?”这是电话接通后曾启华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曾启华,我想我肯定是被那些脏东西爱上了吧?为什么他们一直缠着我,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吧?”
“当然了。”
曾启华回答:“张医生,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更多事情了,天亮后,你赶在中午前到你大学系主任杨教授家里来一趟,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话音落下后,曾启华挂断了电话。
从刚刚他说出杨教授那句“名言”开始,我心里就在打鼓,他跟杨教授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又继续坐在地上抽烟,一直抽到头都晕了,嗓子都肿了,天也渐渐开始发亮了。
五点来钟,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响动,随后脚步声逼近,推门走进来的是保安大爷。
他见我坐在地上,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惊慌地表情,紧张地问我:“张,张医生,您没事吧?”
“没事啊?”
我朝他笑了一下,随手扔了根烟给他。
“那你,那你怎么坐地上了?”
“地上凉快。”
我敷衍地答道,随后若无其事的立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开始收拾满地的烟头。
保安大爷可能察觉到什么不对,于是突然又试探性地问我:“张医生,您……您昨晚还好吗?不会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