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就这么盯着她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消失了,我的身体也有了知觉……
从噩梦中惊醒时我浑身是汗,对于梦境却记忆犹新,简直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虽然明知那只是一场梦,可我再也睡不着了,只要一闭眼,那个女人嘴唇微动的画面就在脑海中浮现。
我起床喝了杯水压压惊,一想反正没了睡意索性继续工作,于是我打开电脑开始继续为曾启华指定起治疗方案来。
未免遗漏信息,我打开录音笔开始重听八点多钟对曾启华问诊时的录音,这是做我们这行的习惯,治疗时一定要全程详细记录,以便之后分析病情写报告时使用。
录音徐徐播放,起初还没有什么异样,但当曾启华说出那句“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就是上星期那宗命案的被害者”时,一阵若隐若现地哭声忽然从录音笔中传出来,就像是为我们的对话做了一个诡异的背景伴奏似的……
听到哭声的一刹那,我整个大脑如遭雷击,没等缓过神来,背后的厨房里却突然传出“吱”地一声轻响,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凉,半天都没敢回头去看,只怕自己回头看去时,一个脖子上带有红印的女人正立在我背后直勾勾地盯着我……
录音笔里的哭声还在持续,背后厨房里却在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客厅就像是冻结了一样,唯独汗珠子一颗一颗止不住地从我脸上往下滑。
然而在我潜意识里,仍然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于是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一个人背对着整个客厅喊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就算有,又能把我个大活人怎么样?”
借着喊话壮胆,我猛地回头朝厨房方向望了过去,昏暗的光线下,一切平静如初,我身后没有任何异样,更寻不见任何的鬼影子,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来走向厨房。
厨房里原本闭合着的橱柜被打开了,应该是柜门折页老化的缘故,显然那声轻响就是从这儿传来的,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关好柜门就往外走。
但刚刚走到门口,旁边餐具架上的一只不锈钢碗却忽然掉下来扣到了地上,碗落在地板砖上的声音异常刺耳,好在被刚才那么一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提升,于是也没太在意,转身就蹲下去捡碗。
但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碗身上,表面光滑的不锈钢碗身映出了我的影子,以及立在我背后的那个立得笔直的虚影……
一瞬间我吓得脸都白了,猛地一个回身,身后却依旧没有任何东西或人,再朝碗上看,那个虚影也消失了。
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没细想,转身就跑到客厅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瘫坐在沙发上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直抽到了天亮。
五点来钟时天已经很亮了,我没洗漱就离开了家,但没有去上班,而是按照档案里的地址开车去了曾启华家。
他家离着我家差不多四十来分钟的车程,那是一片比较老旧的居民楼,连电梯都没有,住的人也不多,曾启华住在最里面一栋的顶楼六层。
我顺着楼梯疯了一样冲上六楼后,发现曾启华家的门大敞四开着,没等我进去,就听见曾启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也会跟你过来,所以我从昨晚开始就给你们留着门……”
那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而他显然也知道我会来。
一时间我心里的恐惧再度弥漫开来,恐惧的制高点是愤怒,我冲进门怒吼:“你他妈的到底玩的什么鬼把戏?”
曾启华盘腿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对我笑,没有回答。
我这才注意到,他家挂着很厚的窗帘,整个客厅里阴阴沉沉的,而且他家里很冷,简直可以说是寒气逼人,我仔细一打量,发现他不光把空调开到了最大,甚至连冰箱的门都是打开的。
“你不冷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冷一点不好吗?做我们这行的经常要分析案件,房间冷一点,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他说完示意我坐下,我往沙发上一坐,立刻感觉到一股更强的寒气,我赶紧站了起来,拉开身下的沙发坐垫一看,他在沙发里填满了冰块。
我正准备问这又是怎么回事,曾启华却先幽幽地开了口:“1832。”
“什么1832?”我疑惑地问。
“她在床头说的话,1,8,3,2……”
曾启华的话让我再度吃了一惊,回想起昨天那个可怕的噩梦,梦里的女人确实立在我床头一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唯独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如今被曾启华一提醒,我赫然惊醒,对比梦里女人的口型,她一直在重复的似乎就是这四个数字。
“这四个数字是什么意思?”我将信将疑地试探曾启华。
“起初我也不知道,所以出于好奇一直在偷偷调查,可惜一直没什么头绪……”
曾启华说话时嘴角一直诡异地上扬,随后从茶几抽屉里取出来一个笔记本,打开给我看。
我看了一眼,笔记本里横七竖八地写着一串串数字,以及这四个数字相加、想乘等等各式各样的算术题,显然为了这四个数字,曾启华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翻了几页笔记本之后,指着其中一页上用圆珠笔画的类似建筑图的东西给我看,没等我看明白,他就又说:“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但这就是我得出的最终答案……”
“这是什么?”我问。
“新华贸易大厦。”
曾启华说完我又一看图,确实,虽然他画的很潦草,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那是前两年新建在市区的商贸城楼型图。
新华贸易大厦是一个集家具、灯饰、建材、五金电器、服装衣帽、箱包小商品以及住宿多合一的综合型商贸城,建成之后不单已经成为了我们市的主要地标,更是我们市的最高建筑……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颤,当即惊问道:“18……32,曾启华,新华贸易大厦的第十八层是什么?”
“宾馆。”
曾启华笑着说:“鸿雁国际宾馆,新华贸易大厦14-18层。”
我沉思片刻,回答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梦里那个女人,一直重复着的是新华贸易大厦的楼层和房间号?”
“我仔细研究了几天,这是最合理的答案。”曾启华笑答。
“可她为什么要重复这个号码?”我又问。
曾启华却神秘一笑,表情中呈现出一种贪婪的狂妄来。
“张医生,既然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他说话时,我后背突然变得冷飕飕的,就像有人把冰塞进了我衣服里一样。
曾启华朝我背后瞟了一眼,又说:“她横死河里连头都被人割了,多可怜,如果你愿意帮她,她一定会心怀感激的……”
虽说曾启华的话我一直半信半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为什么是我?既然你说她跟了你那么多天,而你又最先破解了她唇语里的秘密,那你为什么不帮她?”
“我?张医生,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她已经把我逼成了一个疯子,我凭什么帮她?”
曾启华说话时情绪有些激动,显然病情又要发作,未免他情绪失控因此我没再继续问下去,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想走。
而就在我转身走出门的一刹那,耳边忽然若有似无地回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帮我……”
我极力安慰自己,把那当做昨晚睡眠不好导致的幻听,但那一声声呼唤却越来越清晰,吵得人心烦意乱。
冲出曾启华家之后我没有去上班,而是打电话向领导请了假,打算回家好好冷静一下,到家后我喝了点酒,适量饮酒可以促进睡眠舒缓压力,然后开始重新整理思路,仔细分析起我从昨晚遇到曾启华后,一直到现在的遭遇来。
还是那句话,我是个无神论者,怎么可能轻易就趋炎附势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于是我开始怀疑曾启华,会不会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也许是太累了,思来想去,不知不觉间我就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可这一觉仍然没睡踏实,昏昏沉沉的就听见有个女人在我耳边轻轻的哭,哭的很惨,我知道,她又来了……
半睡半醒间我睁了睁眼,但由于恐惧浑身都已经酥麻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一动不能动,但我趴在电脑桌上,通过枕着的臂弯的缝隙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惨白裙摆微微摇曳,裙摆下面却是空的,她没有腿,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
我盯着她裙摆下的虚无不知道看了多久,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也不知道我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勇气,强撑着身子“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跟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