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两日前,我接到内报。妖族&30340;玄武真君玄双,死后并未消散,而是化成初生状态,也就是化成一颗玄武蛋。妖族&30340;灵鹿道人正要护送玄武蛋前往十万深山。”
“十万深山素来是妖族&30340;领地。”一个年轻女修道,“玄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如今四象丹炉已经没有了,他还遗留下这么个祸害之物来,要是让他死而复生,我们多年前&30340;那番围剿岂不是白费!”
“是啊。”有人接话,“当年寒渊魔君受困蓬莱塔,我等才能趁玄武真君落单,将其击杀。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玄双一力主持妖族,光凭那些无头乱撞&30340;小妖们,怎么可能跟修真界平分秋色?!”
江远寒听他们以这种厌恶又庆幸&30340;语气提及自己,有点烦躁,低头玩着小师叔辟寒剑上&30340;剑穗儿。
“哼。”座位上一身黑袍&30340;青年冷笑了声,“一个个说得好听,灵鹿道人是青龙真君&30340;亲传弟子,实力几乎不下于魔界&30340;常魔君,你们谁敢去会会他?”
众人缄默无声,纷纷想起灵鹿道人&30340;战绩——灵鹿道人姓楚,再多&30340;就不知道了。他男生女相,是青龙真君&30340;亲传弟子,也是目前妖界&30340;第二把交椅,手底下&30340;人命数量难测、杀债罄竹难书。他虽然被称作灵鹿道人,但其实唤做“楚妖君”才更合适。
“归根到底,”方才&30340;女声响起,“四象丹炉已经没有了,不会再有圣兽诞生。只要我们能将玄武蛋摧毁,他们妖族不就只剩下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30340;青龙?”
四象丹炉是孕育妖族圣兽&30340;宝物,只要有四象丹炉在,每一个妖族真君死后都会化为珠子,重新投入炉中诞生。但也正因如此,妖族真君&30340;力量虽然会急速增加,但终身都会被困在洞虚境顶端,难以寸进。
唯一突破这一障碍&30340;,就是守护了妖族、守护了四象丹炉数千年&30340;青龙真君。她难以预料地玷污了丹炉,把圣物收为己用,踏破了半步金仙&30340;界限——同时也让妖族&30340;真君,失去了永续不绝&30340;能力。
衰落兴旺,变幻莫测。
青衣修士仍旧捧着手里&30340;一卷书,慢慢地翻看了很久,见争议声停止,靳温书才开口道:“诸位&30340;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个消息还需要确定更多详细&30340;东西,灵鹿道人最终采用何种道路护送此物,还在未知之数,忘尘阁还需要探查&30340;时间。”
他说到这里,视线似乎是无意间望了过来,轻轻道:“玉霄神?”
李承霜平静以待:“道友。”
“玄剑派镇守望归岛多年,已是数不清&30340;贡献了。这次&30340;事情,玉霄神就不要参与了。”靳温书好意地劝道,“你是玄剑派寄予厚望&30340;弟子,我本不该叫你来&30340;,但是……”
他话语未尽,一旁&30340;其他修士仿佛猛地被点醒了似&30340;,纷纷望向这位十大英杰榜榜首,望向这位未来千年内最有潜力&30340;天才。
这个时候,很难说谁&30340;心里是为了苍生,谁&30340;心里是为了私欲。
“对啊,”黑衣修士拍了下手,“有李承霜在,我们哪有上前&30340;份儿。灵鹿道人就算再强,可玉霄神这么多年来以弱胜强&30340;例子还少么?他才是最好&30340;人选。”
有人连忙附和:“正是这样!玄剑派为了修真界付出良多,想来李道友也不会不肯&30340;。能者多劳,我们哪里有奉献&30340;机会呢……”
一句带动两句,两句带动千万句。好像大家已经愉快地敲定了这件事——没有问过当事人&30340;意愿。
他们似乎觉得,天生就有人愿意为了他们这些庸碌&30340;生命而奉献涉险,似乎觉得李承霜天生就该这么高尚,就应该珍惜这次“出风头”&30340;机会。
他们习惯了,习惯这种一有危险,就有更高尚&30340;人顶在前面&30340;感觉了。数千年前&30340;凌霄仙尊为了苍生几乎成了废人、慧剑菩萨为了普渡恶鬼一生都淹没在冥河冰冷&30340;水中……听起来真是让人感动啊,就譬如今日&30340;李承霜一样。
但这些人没能“感动”下去。
“不行。”
一个清亮悦耳&30340;声音,充满戏谑地代替玉霄神拒绝了。
江远寒低头玩着小师叔剑上&30340;穗子,吸引到了所有人&30340;目光也不在意。他单手按着李承霜&30340;肩膀,带着一种安慰&30340;力量。
“我离不开小师叔。”他睁着眼说瞎话,“怎么能让他去做那么危险&30340;事情呢?而且,你们——”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对面衣冠楚楚&30340;正道修士们:“你们凭什么这么简单地替玉霄神决定?”
四下静寂,过了片刻,有人轻轻地嗤笑:“难道这不是他应该做&30340;事情吗?”
江远寒握紧手指,指节磨出嘎吱嘎吱&30340;声音,他扫了一眼出声那人&30340;脸庞,冷笑着道:“李承霜是你爹吗?要为你&30340;无能负责?”
不待对方回话,江远寒步步紧逼地继续,他环顾四周,声音带着讥笑和恶意。
“你们当中&30340;每一个人,我是说,每一个人。没有站出来承担&30340;勇气,只会推卸责任、寻找借口。懦弱无能至极。把自己&30340;期望加诸在别人身上,不知道请求,反而用这种令人恶心、如胁迫一般&30340;方式。……这里真是忘尘之所吗?这里难道不是一群披着人皮&30340;怪物在吃人吗?”
“你!”有人拍案而起,但在看到江远寒伸手&30340;李承霜时,话语突然卡住了。
李承霜沉默无波地坐在那里,看似没有表态。但他手中&30340;剑出鞘了半寸,魔纹缠绕&30340;利器之间,散荡出一股令人畏惧&30340;锋锐之气。这几乎不像是他们熟知&30340;那个玉霄神,反而弥漫着一股极端和恐怖。
他修长&30340;指节点着桌案,动作轻得没有声音。但目光却冷邃如渊,仿佛谁出面来为难眼前&30340;这个男弟子,他就会立刻拔剑而起,让鲜血涂满地面。
那个拍案而起&30340;弟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跌坐了回去。
“我有哪句说错了?”江远寒听得好笑,他随意转动着手腕,想动手&30340;心思几乎已经顶到喉咙里了,“废物就是废物,废物还会爬过来求别人垂怜,你们连废物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群有点修为&30340;畜生罢了。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畜生都知道感恩,拿来形容你们真是侮辱这些生灵。”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没有哪个声名在外&30340;正道弟子能受得了这种侮辱。即便他们&30340;长辈都不在,谁对上玉霄神都没有把握。但当面让人骂成这样,怎么可能全忍下去。
一个脾气火爆&30340;红衣弟子猛地窜了起来,道法运行而生&30340;火焰直冲江远寒&30340;面门。而这个带着面具&30340;年轻人却只是无聊地张开了手掌——
炽热&30340;火焰被无形&30340;力量完全抵消,狠狠地甩了回去。猝不及防之下将对方猛地掼进房柱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滑落到了地面上。
周遭如同死寂,红衣弟子&30340;同门们豁然站起,眼看就要上前围攻&30340;时候,辟寒剑铮得鸣动了一声,锵然插进地面,浓烈&30340;剑气向四周扫荡而过,将站起来&30340;数人全部压了回去,呆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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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寒无聊地冲着手心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小师叔,眼神传达过去一句——怎么不让我多教训几个?
李承霜怕他动手久了,魔修&30340;气息暴露,受到一些古板修士&30340;追杀,便拍了拍腿,意思是让他过来。江远寒却刻意假装理解错了,非常没有分寸地坐到他怀里,捏着小师叔&30340;领子甜兮兮地亲了他一口。
这时候别说在座&30340;弟子,就是远程关注着忘尘阁决议&30340;门派长辈们都跟着眼皮一跳。
……真是太放肆了。玉霄神怎么会有这么放肆&30340;伴侣。
他们相信李承霜&30340;品格,也就知道这绝不是炉鼎或是泄欲工具,只能是伴侣。李承霜是一个干净到呼吸都带着冰雪气&30340;人。
小师叔被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握住了对方&30340;手,哄小孩似&30340;抚摸了对方一会儿,才让江远寒消停下来。
局面太过僵硬,连人&30340;呼吸声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匆促之间,只有一个紫衣&30340;医修女子查看了那个吐血弟子&30340;伤势,发觉没有性命之忧,也就不再关心。
没有人敢说话了。他们知道李承霜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计较,但他怀里那个带着面具&30340;人,却刻薄得要命,似乎恨不得动手杀了这一屋子&30340;正道修士。
极度&30340;静谧之中,只有上方翻过书页&30340;声音。靳温书抬起头,仿佛才发现眼前&30340;场景,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微妙地看了江远寒很久,才温声开口道:“年轻人多,说话实在太冒昧了。这种请求委托,怎么能强加于人呢,何况李道友还有这样一个活泼灵动&30340;伴侣牵挂于心。”
活泼灵动?江远寒忍着没骂他,靳温书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肚子里比墨水都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还有时间,我们从长计议。”靳温书微笑道,“玉霄神&30340;风评地位,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丝毫改变。”
他这话像是一根导火索,蹭地一下点燃了那些受辱修士心里&30340;火焰。
白蟒&30340;目标很鲜明,不容拒绝地缠着他&30340;腰,布满细鳞&30340;尾巴挑开了他&30340;衣衫,冰凉&30340;温度跟他&30340;身躯贴合在了一起,仿若冷与热、冰与火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