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范陶以他为榜样,就更不喜欢莫知&30340;做派。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被对方捏着后衣领,听着对方用半是嘲弄半是玩笑&30340;语气跟他聊天。
江远寒从他&30340;口中套出了不少小师叔&30340;事儿,他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范陶差点儿跳起来,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换了别人,小师叔也会帮忙&30340;!”
江远寒瞥他一眼,眸色微沉,磨了磨尖牙。
既然换了别人,李承霜也待人和煦。那为什么独独对自己不是那么坦诚温柔?还不如梦里&30340;那个称心合意。
江远寒&30340;念头转了转,低头看了看自己&30340;身躯,心想他倒是待莫知很不错,难道小师叔心中千回百转不肯说出来&30340;,是因为自己接手了莫知&30340;身体,而他又有点什么微妙&30340;情愫,所以才心怀芥蒂……
他&30340;思绪越跑越偏,越来越觉得这么说可能也有点道理,正在此刻,他手畔&30340;范陶突然身子一僵,连忙跟他保持距离,好像要划清界限似&30340;往另一侧退了十几步。
江远寒看都没看他,抬眸扫过去一眼,果然见到一片玉白&30340;道袍襟袖。他视线上移,对上小师叔墨色浓郁、冷而无波&30340;眼眸。
瞧瞧,对别人都春风化雨&30340;。都出生入死过了,这眼神还像是要宰了自己。
“你吓到我了。”江远寒道。
李承霜没回答,而是看了范陶一眼:“回去吧。离莫知远一些。”
小师叔&30340;话,范陶不敢不听,但他还是疑窦丛生地看了看两人之间含糊奇异&30340;气氛,想开口,又憋回去了。
江远寒没拦着范陶离开,唇边带笑地看着他:“什么叫离我远点?”
“玄剑派弟子对你&30340;身份不清楚,会有误会,我随口嘱托。”
江远寒盯着他:“你怕我伤人。”
风声稍稍安静了一刹。
“嗯。”
“我说我不滥杀无辜。”江远寒道,“你不信。”
李承霜&30340;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30340;指腹摩挲过剑鞘上&30340;纹路:“你也说,你会说谎。”
江远寒听得有点闷,他不喜欢这话,但又觉得自己好像非常自作多情。他以为李承霜即便不把自己视为朋友,也该在近日&30340;相处下放下严密戒备——原来不是,对方确实善良正直、光风霁月,但他嘴上说着正邪不分种族,可实际上却疏离孤绝,冷彻如冰。
而且这种忽冷忽热好像还是自己&30340;专属待遇,怎么回事?
————
两人&30340;关系并不如之前在渺云山上好。
这是江远寒单方面&30340;感觉。正道修士&30340;心向来都是海底针,他真是不太懂小师叔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好在李承霜留在望归岛上修复落凤琴,江远寒也要在用秘术修补自己藏在内境里&30340;本体,他俩虽然不怎么交流,但至少相安无事。
直到琴声在仙府中响起&30340;刹那。
落凤琴材质特别,丝弦如冰,声音绵长柔亮,在小师叔&30340;手中,既是无边仙乐,也是退敌于无形&30340;杀伐之器。
江远寒只听了一声琴音,随后便察觉到炸裂开&30340;再次崩断之声。他心口一紧,沉进内境&30340;意识顿时拔了出来,掌心贴在膝间。
……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记仇&30340;狐狸摁了摁突突乱跳&30340;眉心,强迫自己闭上眼。
琴声又断,丝弦再裂。这么多日&30340;修补付诸流水,而且李承霜&30340;道心恐怕也出了一些问题。
道心坚固,对于每一个修道之人都极为重要。小师叔他既有圣人之心,为什么又会……江远寒思绪一顿,猛地记起那天晚上别样不同&30340;李承霜,那个情与欲兼具之人温柔缠绵,简直能把人亲得神魂颠倒。
他莫名地生出一点儿心虚。
……不会是因为魔纹封印他,而自己又跟他差一点踏进成年人世界&30340;原因吧……
江远寒虽然天生脾气不好,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但同为修士,他依旧意识到了此事&30340;严重性,所以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站起了身。
他跟李承霜相距不过十几步,越是靠近,江远寒就越能感觉到通天彻地&30340;冰寒之气。等到仙府之门被他反手震开,便骤然见到周遭所有&30340;东西都覆上了一层寒霜,辟寒剑悬于半空,而李承霜掌下&30340;落凤琴上却沾满鲜血。
血流漫漫,淌过断弦。
江远寒正与他&30340;视线对上。
小师叔眸光素来内敛宁静,却从此刻煅烧上一层焰,烫得让人萌生退缩&30340;念头,但这目光却在望见江远寒时降下温度,平静柔和地看着他,似乎是怕吓到他。
江远寒愣了一下,皱眉道:“你……”
“我醒了。”李承霜道。
他转过头,乌黑&30340;眼眸凝视过来,瞳孔有一瞬间&30340;收缩,几乎如蟒蛇般缩成一线,但转瞬又恢复了。
“不过是暂时&30340;。”他低下头,从容不迫地擦拭自己手上&30340;血,“但完全醒来也是早晚&30340;事。除非……”
“除非?”
李承霜没有回答,而是用雪白&30340;丝绢缠住手上琴弦崩断而刮出&30340;伤口,示意江远寒坐过来。
四方寒意不褪,辟寒剑凌空出鞘半寸。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他&30340;“清醒”。
江远寒看了他一眼,坐到他对面,将棋盘上&30340;黑白棋子捡起来两颗,抛飞接住,随手把玩:“不错,小师叔这副模样甚美。”
他看似轻松随意,但嗜血&30340;短刃已然从血脉间凝结而出,有蠢蠢欲动地、动手&30340;念头。
“你上次说&30340;话,”李承霜问,“还算不算数?”
江远寒心说我这是又说什么了?面上却还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他哪儿记得住自己都说了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孩子&30340;话,是可以不算数&30340;。
李承霜凝视着他,见对方没有回答,便伸手推开棋枰,握住了他&30340;手。
江远寒盯着对方&30340;动向,戒备地手痒,简直想立即甩开,但又因为他手上刚刚才受伤,血还没止住,就又忍了忍。
“那次为什么逃。”李承霜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此刻&30340;小师叔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江远寒却认为这是因为他&30340;欲念封进了魔纹里,而自己是魔族,令魔纹天生亲近&30340;缘故,更觉得是因为那天晚上才让这一缕欲念影响了小师叔&30340;修行。
他虽然不喜欢捷径,但并不会因为别人走捷径就去把路堵死。
“你哪里都不好。”江远寒毫不留情,脸都不红地说着违心话,“我就喜欢强迫不情愿&30340;人,要世上&30340;姻缘全都两厢情愿,那有什么意思?”
小师叔边听边点头,似乎是在思考,就在江远寒想要抽回手&30340;时候,猛地被对方攥住了手腕,拉近到难以想象&30340;距离。
明月良夜,望归岛下了半宿&30340;雪。
雪花仍飘拂。江远寒却要被他身上似有若无&30340;清冽气息俘虏了。他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很好色,能够被一个人身上&30340;气息所迷惑晃神。
只这瞬息&30340;晃神,李承霜就已经抱住了他。小师叔身上是冷&30340;,从来都冷,从他&30340;功法、性情、佩剑、从他&30340;每一寸气息,都弥漫着触之微凉&30340;冷意。但这种冷冽并没有很强&30340;攻击性和掠夺气息,反而像是薄雪融化,沉没在了他怀中。
江远寒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吻,他按着对方&30340;肩膀,意志不坚地动摇了想法,过了半晌,他才伸手回抱了一下对方,低低地道:“……不太好吧。”
【推荐下,咪咪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iiread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没有不好。”李承霜道,“我想。”
他眸色幽邃沉暗,如同折射不出任何光芒&30340;深渊。但仔细观察过去时,又觉得奇光烁烁。
江远寒舔了舔唇,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天没做完&30340;春梦给梦完,但他伸手一摸到小师叔&30340;身躯,又慢慢地清醒了。
“你亲近我,不是自愿&30340;。”他微微皱眉,“是因为……唔……”
李承霜没有给他说完&30340;机会。他轻轻地亲吻了过去,一下子就唤起了江远寒最喜欢&30340;那种感觉——那种缠绵、柔和、触之如水&30340;感觉,既绵柔得无限包容,但又缜密得像是铺下天罗地网,来捕捉一只不驯&30340;鸟雀。
像是水雾裹挟着热流,像是一切最美好柔和、又难以描述&30340;东西。都在对方亲吻时悄悄地附着过来,让人头晕目眩。
等江远寒找回神智&30340;时候,已经是他伏在小师叔怀里,勾着他&30340;脖颈索吻了。他停了一刹,缓了口气,狠狠地将神思从引诱中拔出来,有点恼羞成怒地、压着声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媚术?”
这句话问得太荒唐了。
李承霜静默如渊地望着他,点了点被对方咬破皮&30340;唇角,轻声道:“是你有。”
江远寒霎时被对方隐而不言&30340;含蓄示意而冒犯到,脸上顿时火辣辣&30340;,他&30340;牙齿尖利,稍微用力就能把人咬破。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江远寒松了胳膊,自暴自弃地躺了下来,伸手用手背捂住眼睛,头疼地道,“玄剑派&30340;玉霄神要被我拖下欲海深渊了,扶象道人和凌波道人还不活刮了我?!”
扶象道人成山和凌波道人凝水,他们两人虽然没有亲自追杀过江远寒,但也从旁协助过。江远寒对这俩人&30340;水平深有了解,完全不是眼下这具身体可以抗衡&30340;。
要是自己&30340;魔族本体,倒还可以把玉霄神直接拐走,强扭&30340;瓜不甜也扭了,但是……
他轻轻吸气,命不久矣和大祸临头&30340;感觉盖顶地压下来,还没等江远寒清醒到那么一炷香,对方&30340;触碰就又似有若无地过来了。
“掌门师兄和凝水师姐性情平和。”小师叔低低地道,“没有那么可怖。”
江远寒丧气满满地勾了下唇,懒得跟他解释:“你说是就是吧……”
他&30340;唇又被李承霜亲了一下,触感柔软至极。李承霜慢慢地解他&30340;衣衫——这次不是在梦里,是真&30340;在玄剑派他自己&30340;仙府里、在冷月白雪飘&30340;静夜之中。
他&30340;动作虽然有条理,却非常温吞缓慢。江远寒忍受不了这种像凌迟&30340;等待和忍耐,他坐到小师叔&30340;腰上,作风颇为粗暴地撕扯掉了他&30340;衣服,露出一张“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先享受了再说”&30340;反派魔头表情。
李承霜沉默地看着他。
小狐狸牙尖嘴利,抢夺主动权&30340;时候总是咬伤他。他&30340;身上充满了攻击性和煞气,充满了不容人&30340;极端情绪,但又非常渴望那些柔和&30340;安抚,温然&30340;抚摸。
江远寒一副要糟蹋了对方&30340;架势,低头埋在他&30340;脖颈间,小尖牙往他喉结上咬了一个印儿,像盖个戳儿一样,正当在进一步时,忽地被小师叔环住了腰。
小师叔&30340;手明明是凉&30340;,可是环绕&30340;力度却恰到好处,像是拿捏住了猫&30340;后颈、捏住了蛇&30340;七寸,让挺直&30340;骨头都软化在他&30340;手里。
江远寒从不知道只是摸了摸腰,就能把人按得这么舒服。他眯了眯眼,被眼前花里胡哨&30340;抚慰迷住了视线,凶性稍一和缓下来,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李承霜温暖&30340;怀抱里,被他编织&30340;罗网捕捉了进去。
实在是太舒服了,怎么会有小师叔这种抱起来如此舒服&30340;人,怎么会有这么好闻&30340;味道。
小狐狸&30340;脑壳发晕,又让他这种隐晦&30340;温柔迷得神魂颠倒。他&30340;面具早就在刚才&30340;交锋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因心动过速、情绪激烈而化为淡紫&30340;眼眸微微发亮,像是被勾引得非常成功。
“别再睡着了。”江远寒这时候已经彻底没有良心了,也开始完全不要个魔脸了,他就是想扭这个不甜&30340;瓜,“想亲近我,那就一直这么想下去。我……”
还没等他说完。李承霜仙府外一片白茫茫&30340;雪地之中,陡然响起他人&30340;足音。
江远寒霎时收声,听到踏在雪上&30340;步履轻盈至极,显然修为深厚。
“承霜师弟。”是凝水&30340;声音,“遥遥闻得弦断,我有些担心。”
此刻,室内由辟寒剑剑气冰冷而凝结出&30340;满室冰霜早已化水,滴滴答答地淌过桌面、书架。
水滴也落在江远寒&30340;手背上。
他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刺激&30340;事儿。那种鼓噪热烈&30340;心跳又来了,果然比一切&30340;战争都有趣,都让人兴奋。
李承霜&30340;声音很稳:“多谢师姐,并无大碍。”
他说这话时,目光还看着江远寒。而江远寒紧张得脊背发毛,可越是紧张,他就越兴奋,低头主动送上唇瓣,像小兽似&30340;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小师叔&30340;唇瓣,喉咙里压着喘息&30340;声音,像当面偷情。
李承霜眸色愈深,情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飘雪止住了。
凌波道人转过了身,没有再问什么,目光却遥遥地眺望远方&30340;月。
在月色辉映之下,巨大&30340;鲸跃出海面,望归岛三面都是海,此刻浪潮翻卷、波涛隐隐不停,海底&30340;妖兽发出听不到&30340;吟唱,从最宁静&30340;夜空里,蕴藏着最狂暴&30340;气息。
她担心&30340;不是弦断,而是……
凝水叹了口气,无声地闭上了眼。
奉剑殿一切如旧。被海底巨妖困了许多年&30340;扶象道人凝固成碑,沉默如山地坐在殿中,仿佛望不见岁月解脱&30340;尽头。
凝水坐在掌门师兄身侧,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玄剑派似乎从很久以前就这样。这里&30340;剑修寡言少语,无欲无求,他们眼中只有大局与大道,没有情难自禁、也没有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