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物吉。”狮子王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跟他并排睡着的物吉贞宗,“我们就这么来到了这个本丸吗?鲶尾和骨喰跟他们有渊源,我们却不一样,我不想换本丸,我也不想认新的主公,我……”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物吉贞宗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常常笑着说要给大家带来好运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明白狮子王想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再等等吧,等鲶尾桑和骨喰桑安定下来了,我们便找个机会离开吧。”
狮子王闷闷的嗯了一声,拉起被子盖住头。一会儿后他突然说道:“大和守桑、和泉守桑和长曾祢桑应该会留下来吧?”毕竟这里有加州清光,有堀川国广,有蜂须贺虎彻。
“……我也不知道。”物吉贞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姬殿还在的话,她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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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
仿佛萦绕在耳边的声音,物吉贞宗突然睁大了眼睛,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米娜桑,你们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突然记起他们的审神者在压切长谷部碎刀后,不顾一切的冲入时间溯行军前,流着泪对他们说的话。
“物吉,怎么了?”狮子王也坐了起来,房间没有点灯有些黑,他做为太刀在这样的环境里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不过物吉贞宗就睡在他旁边不远的位置,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动静。
物吉贞宗捂着眼睛垂着头,无声的哭泣,姬殿,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们,我们也宁愿跟你一起啊……
隔壁源氏的房间,髭切睁着眼睛,被旁边盖着被子偷偷哭鼻子的蠢弟弟吵得睡不着。1个茨木童子,2个茨木童子,3个茨木童子,4个茨木童子……99个茨木童子。“刃生千年,很多东西都该看开了啊,蜘蛛切丸。”
悄悄抹眼泪的膝丸被吓了一跳,“阿、阿尼甲?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吗?”
“很难过吗?”髭切问。
膝丸吸了吸鼻子,“就是心里堵得慌。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见,可是这次却格外令人心痛。”
“毕竟获得了血肉之躯,思想和心灵更加贴近人类了……吗?”
虎彻部屋。
第一次跟人睡一间房间,蜂须贺虎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要是平常,他根本不屑找这个赝品说话,可能是因为寂寞,也可能是因为好奇,他问:“正常的本丸里的大家是怎么跟审神者相处的呢?”
“正常的本丸?”
蜂须贺虎彻有些恼怒的低吼:“就是跟我们暗黑本丸不一样的本丸啊!”
长曾祢虎彻将手枕在脑后,说道:“审神者……跟近藤桑完全不一样。我到本丸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审神者跟长谷部每天都在一起,说实话,她分给其他人的时间和注意力都不多。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她笑容下的包容与温柔。那真的是个很善良很为他人着想的人,虽然偶尔也很跳脱,会有点腹黑。”
“是吗?”蜂须贺虎彻咬了咬唇,背对着长曾祢虎彻开始生闷气。
长曾祢虎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明明问问题的是他,结果生气的人还是他。
蜂须贺虎彻知道他们本丸的那位审神者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审神者,可是大家在受到不公的对待后仍是迁怒于“审神者”。他还记得黑子哲也刚来本丸的时候,他跟加州清光和宗三左文字还想着要神隐审神者,却因为狐之助的到来而失败。当然,现在他也知道,当时就算没有狐之助,他们也不会成功的。明明新的审神者并没有伤害他们,可是,当时的他们仍是那样做了。
身处黑暗的人渴望着光明,但在光明来临的前一刻他们却胆怯了,他们竖起浑身的尖刺,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不停的催眠自己到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更深的黑暗,自欺欺人的继续蜷缩于黑夜中。
突然,蜂须贺虎彻掀开被子,翻身爬起来就往门外冲。
长曾祢虎彻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干什么?”
“不许跟过来!”蜂须贺虎彻的话让长曾祢虎彻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跟上去。
蜂须贺虎彻赤着脚,穿着睡衣,就这么跑远了。
等来到审神者居住的二楼,蜂须贺虎彻发现,这么晚了,审神者的房间还是亮着的。“主公,我是蜂须贺虎彻,能进来吗?”
正跟一期一振讨论事情的黑子哲也目露惊讶,他站起来,过去开门,“进来吧,蜂须贺殿。”
蜂须贺虎彻朝黑子哲也鞠了一躬,走进来,发现一期一振也在,并没有感到意外。
“请坐。”黑子哲也倒了杯水,“这么晚了,蜂须贺殿有事吗?”
蜂须贺虎彻手里拿着杯子,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沿,他刚刚只是一时冲动就跑了过来,可现在坐下来后,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蜂须贺殿?”黑子哲也歪了歪头。
蜂须贺虎彻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天冒犯了主公,我很抱歉。”
黑子哲也明白他说的是哪天,他摇摇头,“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期一振看了看他们两个,站起来道:“我先去隔壁近侍的房间,你们慢慢聊。”
一期一振的离开无疑是给蜂须贺虎彻一种信号,也给了他无限的勇气。“我们本丸的情况本就复杂,再不断的加入新人后,就更为复杂了,其中,跟审神者大人你渊源极深的粟田口派更是如此。我想请教一下审神者大人,面对粟田口如今四分五裂的状况,你是怎么想的呢?”
黑子哲也看着蜂须贺虎彻锋利逼人的双眼,开口道:“维持现状。”
蜂须贺虎彻又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黑子哲也点头,说道:“正如蜂须贺殿你说的,我们本丸的情况很复杂。即便是同一个刀派的兄弟们,也是从不同的本丸拼凑在一起的,有不一样的经历,各自有不同的感情和想法,我不想勉强大家一定要接受某种所谓的最好的相处方式。坏的也好,好的也好,那都是大家宝贵的经历。既然这个本丸如此复杂,那就让他复杂下去,有血有肉,有泪有笑才是人生不是吗?我虽然是审神者,但我并不想做大家的主人,或许刀剑需要主人,可你们已经不仅仅是刀剑了,蜂须贺殿,请把手放在你的胸口。”
蜂须贺虎彻依言将手放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了吗?跳动的心脏,那是活着的证明。”
“活着的……证明……”
黑子哲也:“自从成为审神者后我一直在思考,本丸对我们来说,到底是什么呢?我想,这里并不仅仅是一个据点,而是一个家。”
“家?”
“恩,家。家就是最让我们感受到安全感的地方,不管内心有多少委屈,有多少伤痛,在家里,在家人面前就能全部倾吐,全部宣泄出来。叔叔们虽然看起来不对付,内部矛盾重重,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们肆意的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愉快,将所有不满意的通通表现出来。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能让他们停泊的港湾,在最安全的地方表露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安全吗?是吗,这个曾带给平野他们无限黑暗的本丸已经成为他们最安全的地方了啊。蜂须贺虎彻一脸苦笑,“在我们还在看平野他们的笑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往前迈出了这么大一步了。审神者大人,我能为这个家奉献一份力量吗?”
惊喜,这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黑子哲也双眼一亮,他都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了,没想到蜂须贺虎彻竟然就这么主动从黑暗中伸出手来。
“别这么看着我啊,虽然那个女人的确是令人恶心,但是我蜂须贺虎彻可是蜂须贺家代代相传,被精心呵护供奉的存在,我受到的喜爱绝对比遭受的嫌弃要多得多!诚然,我一直被供奉着,几乎没有被使用过,但即使是被供奉,那也是选择了我,我也以此为荣。我怎么可能,因为那个渣滓,而放弃我虎彻真品的荣耀!”对于自己身为虎彻真品实力却比不上长曾祢这个赝品,蜂须贺虎彻在这一刻坦然面对这个事实。他站起来,抬着下巴,双手叉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抹自信。
这一刻的蜂须贺虎彻仿佛全身都在发光,明明他现在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还光着脚,却宛如穿着那身金灿灿的出阵服,耀眼得令人羡慕。
“蜂须贺殿,很耀眼!”黑子哲也崇拜的看着蜂须贺虎彻。自诩为影子的黑子哲也是非常羡慕能够成为光的人。
蜂须贺虎彻离开后,一期一振走了进来。“蜂须贺殿这么晚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黑子哲也重重的点点头,“恩,非常重要,我也很高兴。”
一期一振疑惑的眨眨眼。
这天晚上,依旧迷茫的人很多,压抑内心真实感情的人也很多,但至少,至少有一个人走出来了。推开窗,看着夜空中弯弯的月亮,黑子哲也露出个微笑:“是个好兆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