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个障眼法,拿来骗二狗子的,这都想不出来,当真是是个傻狍子……”龙井收回了那走马灯,望着那宝琴,道:“既然如此,琴也没有了,本神也不管了。”
“诶?”我忙道:“龙神爷,您身为一方守护神灵,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来!”
龙井白了我一眼,道:“本神怎生说话,还用你教?那你说,本神怎生管?”
苏逸之拾起来了那琴,道:“这琴是寻得了,这是成了这一副样子,还是须得将那伶笙给捉了来交到上头去才好交差。我们先前,早将那伶笙的事情报道府衙之中备案了。”
我忙道:“可是这件事情,是一场误会,伶笙哥哥也全然是一个受害的,也不能全怪他。”
“这件事情,只与他有关联,知情的,不能寻他,要寻谁人呢?”苏逸之道:“我们将这残损的琴带回去,事情早给大老爷签了文书,要全城缉捕他,没一个说法,自然也要给朝廷不好交代。”
“这……”我忙望向了龙井,道:“龙神爷,那个琴魄,您可能还回来这个古琴之中去么?若是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宝琴,伶笙哥哥大概便不会有事罢?”
“这个琴魄放出去,难免威胁凡人生死,断断不能放虎归山。”龙井望着那个残损的古琴,道:“不是本神不乐意伸手,可是这件事情你们心里明白,若是给二狗子带回了冥界,也说不准,甚么时候又要重现人间,本神实在是不能放任这般危险的东西,流传人间。再有下次,给人盗了出来,或者是给人经手,都不是甚么好事。”
“既然如此,我去吧。”这时候,那个白衣女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看,那个女子慢慢的自宝琴后面站起来,道:“本来那个妖魔一走,我以为,我可以重获自由的,谁知道,事情没有这般简单……我倒是也明白,宝琴是一定要封琴魄进去的,我,我也是个琴魄,若是我去了,你们是不是能放了伶笙,也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这你可得想清楚了……”龙井道:“没有下一个琴魄替你,你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呢!说不好,便是一眼万年,琴不毁,你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横竖我只是个琴魄,了无牵挂,可是伶笙是个人,他与这个世界,还有那许多的联系,我不忍心,让他为着这件事情为难。”那个女子抚摸着那断琴,勉强笑道:“何况,良禽择木而栖,我能在这样好的宝琴之中奏乐,也是我这个琴魄三生有幸。”
坏了,这苏逸之的心肠向来又冷又硬,一定会为着省事答应下来的,我不由叹口气,心想,本来悠闲自在的这个琴魄,现如今也得平白无故关进宝琴之中,这件事情,简直是又多了一个受害者。可是,不这样做,宝琴修复不了,变不回原来的模样,苏逸之,李绮堂,伶笙大概都逃不了干系。
不想,苏逸之却顿了一下,道:“可是……也罢,本捕头与李绮堂,或者也能想一想法子,让这个宝琴的事情,尽量大事化小,毕竟要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宝琴之中,委实像没有尽头的囚禁,你也看见,那个黑衣的琴魄,那般渴望着出去,想必早忍受不了那孤寂了,这种折磨,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我们尽力想一想法子,只让那伶笙做个证人,不给他安插罪名……”
“人间的事情我知道,一旦与那官府之中的事情有所关联,必定不好摆脱。”那个女子道:“你们肯为伶笙着想,那你们也是好人,猜也猜得出来,既然事情是你们的责任,未必这么好干休。我不想看着你们,再为这件事情伤神,我在哪里,都是待着,还请龙神爷,将我封禁到那个宝琴之中去,将事情一并都了结了罢!”
“可是……”苏逸之道:“你再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为着我们几个,你将自己的宿命交托道旁人的手里,值得么?还是三思而后行罢!”
“多谢,”白衣女子笑道:“我想,后悔也没有用,不如不去后悔,你们也莫要说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的精气,总比这琴更长,只要等着,总会有再见天日的时候。”
龙井也踌躇了一下,道:“你决定了?为几个不相干的凡人,将你永恒的精气都投注到这上面来?”
“我的精气是永恒的,可是凡人,只能活一世。”那女子笑道:“龙神爷好意,小女子心领,可是,小女子真的决定了。”
龙井叹了口气,一伸手,那残破的古琴便落在了龙井的手里,那个白衣女子冲着我说道:“听闻你是龙神使者,那么,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告诉那伶笙,说暮幽谢谢他。”
“暮幽……”我忙问道:“那暮幽姑娘,若是是哥哥问起,您究竟是谁呢?”
“他不管是想到了,还是想不到,这缘分都已然尽了,横竖他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到我了,既然如此,给他留一个没有答案的念想也好。”那白衣女子凄然一笑,转身也化作了一个光点,飞进了那残损的琴中,倏然不见了。
李绮堂倒是怔了怔,道:“又是一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故事。”
龙井叹口气,一只手往那古琴上面一合,那琴上登时泛出了一股子白光来,一瞬时,白光散去,宝琴重新又完好如新,还是那副华贵的模样。
龙井顺手在琴弦上一拨,仍旧是那种行云流水也似的声音,连我一个小丫头,也听得出那种美妙来,可是不知不觉,倒像是比先前的声音,多了几分凄楚哀怨来,没得不让人心中泛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那个伶笙,大概还是别去明白这件事的好。”苏逸之看着我,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