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顾不得猜测,便忙问道:“齐家哥哥,你慢慢说,那姑嫂两个又怎地了?”
齐家哥哥叹口气,道:“说来丢人,我们家中,各分各灶,吃饭时分,你大嫂子做了红糖包子,阿雅姑娘做了炸酱面,两个人因着势同水火,谁都不吃对方做的东西,所以每一餐饭,都是各自做了各自吃,但是我却可怜受了夹板气,吃你嫂子做的饭,那我自然要看阿雅姑娘的冷脸,吃阿雅姑娘做的饭,便要受着你嫂子的白眼,不瞒你说,处境我自己都觉着是也怪可怜的。[*丶*^*]
今日那一餐饭,自然看着那副光景,便是难以下咽的模样,偏生三个人刚要动筷子,不知哪里钻出来一只老鼠,吱吱喳喳的往那桌子底下跑,你嫂子自然尖叫起来,结果,又不知道在哪里钻出来了一条蛇,要去绞那老鼠,家里更是鸡飞狗跳,一个个都要抄家伙打蛇,弄的是人仰马翻的,那一桌子饭也给砸了个稀烂。后来蛇和老鼠也不知怎地都爬了去不见了。
我们三个人才松了口气,不过这通莫名其的事情闹腾完了,你嫂子便啐了一句:“瘟神。”
阿雅姑娘哪里肯听这个话,回了一句:“为着谁来的,谁不知道?还不是天降扫把星么。”
两人眼睛一瞪,又要拌嘴,我没有办法,不和稀泥,日子更是没法过,忙道:“还是东西收拾了要紧,蛇虫鼠蚁,有不干净的东西才招惹的,清扫了就是了,改日买些个硫磺熏一熏作罢。”
她们两个见我不曾偏帮自己,都不给我好脸色看,你嫂子也生气,阿雅姑娘也堵心,两个人收拾了各自的饭食,索性便往猪圈里去喂猪了,也没人做饭,各自回房去了。
家里养的那小猪闻见了香气,赶过来吃狼藉的饭菜,结果不多时,居然哼哼几声不动了,我赶过去一瞧,谁知道,那小猪周身发黑发紫,竟给一命呜呼了。”
“哦?”我大吃一惊,连声道:“这样说来,是有人下了毒,想置人于死地了?”
“谁说不是呢!”那齐家哥哥叹了口气,道:“你说说,好说歹说,那也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此啊!方才小猪这一死,两个人闻风而来,一个个都青白了脸色,各自望着对方,那模样可是再怨毒没有的了,你一言我一语,都疑心对方要害自己,险些抄了家伙,我这拦也拦不住,还给你大嫂子一擀面杖将后脑敲出了一个包来,哎,你嫂子一打我,阿雅姑娘如何肯依,口口声声说是欺负到了齐家人头上,就是不行,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一块也不行,这不,正想出来寻一寻帮手,你们便来了,快快快,别的也不消说,先进去帮着劝架才是正经的!”
我偷眼望了一下龙井,大概这齐家哥哥是瞧不见龙井的,一双眼睛只是殷切的盯着我看,龙井则悠哉悠哉的已然一脚踏进去了,我心里这才有了底,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梅菜也跟着进去瞧瞧,不知大嫂子和阿雅姑娘现在何处?”
“快快随着我来!”齐家哥哥直把我往里带,其实也不用他领着,顺着叫骂声便准能寻进去。
我跟着龙井喝齐家哥哥往里走,只见一柄扫把正从一扇窗户之中飞出来,当得一下砸在了树丛之中,接着便是一个尖锐的声音:“你实实是个甚么东西,老娘看的一清二楚,别以为你不是人类,便可以胡作非为,老娘一点儿也不怕你!有本事,你现出原形来,看老娘不将你抽筋剥皮,卖到山货铺子里去!”
“你看见了?你哪只演讲看见了?”另一个甜美却凌厉的声音答道:“满嘴胡吣,难怪哥哥从头到尾就看不上你!你瞧瞧你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女主人,不是泼妇是甚么?还说甚么毛尾巴,妖怪,简直是笑话!三岁小孩儿都说不出的荒诞话,你还当成了真事满世界啰唣,难道当真不觉得丢人么?”
“我丢人?”大嫂子的声音越发像是炸了毛:“这是什么世道,畜生还说起了纲常来!你蒙骗过去了旁人,可蒙骗不了我,你来路不明,居心不良,一个妖怪,居然还妄想着做人,你不怕天雷劈了你!”
“哎呀,夫人,小姐,可莫要再吵了,老爷架在中间,那是左右为难……”老妈子絮絮叨叨的和稀泥:“一家人,一人少说一句,忍一忍,过了气头也就是了,毕竟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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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她是一家人!”这句话,两个人的声音倒是异口同声。龙井站在窗外,两只手拢在了袖口里,口中不时发出“嚯嚯嚯……”的怪笑声来。
那齐家哥哥一面吸着冷气,一面带着我进了:“哎呀,家中来了客人,你们两个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了哪般?昨日里闹的还不够么?四邻八家,那可是看尽了笑话,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嫌寒碜吗?再这样下去,咱们齐家还怎生在紫玉钗街上做人!”
我尾随着进了,但见穿着鸭蛋青袄裙,束着明月发髻,簪着一串珍珠花儿的,是二十五六的大嫂子,这大嫂子虽然称不上甚么绝世美人,倒是也生的娇娇俏俏,精精神神,一副小家碧玉模样。
与之对峙的那另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则穿着石榴红袄裙,束着时下流行的倭堕髻,几只珠钗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一个八宝金步摇,娇艳非常,一张白生生瓜子脸,一双水灵灵杏子眼的,便是那阿雅姑娘了。
两个人对阵在厅堂之中,只见整个厅堂里的杯儿盏儿,全数摔了个粉碎,连鸡毛掸子上的鸡毛也落了满地,可见方才经历过一场恶战,老妈子不知所措的夹在两个人中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瞧见我们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老爷,这……我实在是劝不住,无能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