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我和老爷子大吃一惊,老爷子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显然心中也很是不安,疑心自己又说错了话,忙道:“这个……这个么……”
我忙扶着老爷子坐下,问那罗先生道:“先生识得那位凌公子?”
“识得,自然是识得的,可是你们寻他,却有所为何事?”那罗先生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丶*^*]
我一看事已至此,这位罗先生看上去有很和善,不像是会多与旁人计较的,便将灵枢姑娘和凌公子的事情坦白相告,道:“还望罗先生莫要为难凌公子,我们也实实在在不想要给您添麻烦的,不过是事情赶事情,才……”
罗先生手中本来是拿着一个小小的象牙骨子折扇的,可是此时双手颤抖,那柄象牙折扇居然“当啷”一声跌到了地上,摔断了两根扇骨。
我慌忙捡起来,只当这罗先生因着弟子的事情,动了怒,连声道:“罗先生莫要动气,有话好好说……气坏了身子,谁也不想的……”
老爷子一见那罗先生的模样,也局促不安起来:“都怪咱多事,先生,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咱是觉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孩子们好,这做长辈的方才安心。”
罗先生却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睁开眼睛,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颤声道:“你们,你们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是在消遣老朽?老朽这年岁也大了,断然是经不起惊吓的。”
我忙道:“先生说到哪里去了,我们诚心过来,在这胡桃胡同已然等了半日了,遇见了您,也是因着您这凑巧的一个招呼,怎么可能会来消遣您呢!”
老爷子一听,也满腹狐疑:“您说惊吓么?怎地惊吓啦?”
“是……是不大可能……”罗先生浑身发颤,扬声道:“梧桐,你出来一下!”
应声一个三十上下的家丁跑了来,恭恭敬敬的垂手说道:“先生,什么事?”
罗先生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我们,对那梧桐说道:“你,你把凌白羽公子的事情,全数说与这两位客人听听。”
“凌公子?”那梧桐霎时间有些个迷惑,但还是遵照罗先生的指示,说道:“凌白羽公子,十年前在这里求学,不是害了急病,发了几天烧,便过世了么!因着是异乡人,又与宗亲早音讯不通的,无处可归葬,先生便不顾忌讳,怕自己的爱徒没有在葬身之处,便葬在那棵胡桃树下了么!不知道先生为何今日提起来了?”
“死……死了……”老爷子唇齿打战,发出了“得得”的声音,两只眼睛直瞪着那梧桐:“这……这……此话当真?”
那罗先生望着老爷子,沉重的说:“这也是老朽想问的,那个凌公子,当真说自己居住在此处么?”
“是……”我忙道:“千真万确。”
罗先生站起身来,颤巍巍的说道:“人鬼相恋,历来是没有好结果的,老朽不想那孩子害人害己……这件事情,老朽一定要劝劝他!”
“可是那凌公子,已经好几日不曾去烟雨了。”我忙道:“也许那凌公子,也因为人鬼殊途,放弃了罢……”
“不论如何,这件事情老朽也不能不管,如果,如果他种下了甚么祸患,那老朽怎么对得起这个师名……”说着,那罗先生带着我们进了庭院,庭院最后面,栽种着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胡桃树,罗先生对着那棵大树,颤声道:“白羽,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你不能安心投胎转世,但为师也希望你莫要坑害凡人,你已经与我们天人永隔,是再也回不来的,万万不要一错再错,枉读了那多年的圣贤!”
那胡桃树依旧迎风招展,似乎罗先生的话,根本不曾传到哪里去。
胡桃树下立着一个墓碑,上面果然篆刻着一行行:爱徒凌白羽之墓。
我和老爷子,也已经不记得是怎生从那罗家回来的,老爷子整个人也都蒙头转向的,我只记得那梧桐送我们出门的时候,叹了口气:“我们先生与那凌公子皆为不羁之人,虽说是文弱生,却不把世俗放在眼里,是以做出的事情往往与常理不合,哪里有人将徒弟葬在自家后院的,想来白公子也受了先生的一脉相承,不肯重入轮回,依旧对这个红尘浮世流连忘返罢!”
梧桐说得对,我却空有一双通灵的眼睛,却未曾发现那凌公子竟然是一个鬼物,简直该打。可是凌公子,好像一直也未曾伤害过灵枢姑娘,他现在又不再出现了,难不成,是幡然悔悟,不想再与凡人纠缠下去了?那可只苦了灵枢姑娘了。
我们回到了烟雨外面,老爷子望着我,叹口气,道:“这件事情,可要怎生与灵枢说起啊!”
我也十分为难,答道:“这件事情,本也是不好说出口的,只求着事情慢慢淡化下来,也就是了,那凌公子总不来的话,灵枢姑娘总会放弃的。”
“不来,倒是好了。”老爷子叹口气,道:“咱只怕,他阴魂不散……”
“谁阴魂不散?阴魂不散,能比得上那个林公子么?”一个傀儡师父急匆匆的跑了来,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凌公子可寻得了么?他怎地说的?”
我和老爷子只得相视苦笑,说起来了事先串通好的托词,道:“那凌公子这一阵子回乡去了,大概过一阵子才回来罢。”
“是么,怎地也不与灵枢说一声,当真是……”
正说话间,突然那几日不见的林公子,突然一身酒气,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气势汹汹的到了烟雨门口,对着我们毫不客气的说道:“灵枢呢?你们这群老头子,把灵枢藏到哪里去了,本公子不想等了,快教她出来随着本公子走!”
那刚出来的傀儡师傅不明就里,答道:“林公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灵枢她,早有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