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得了令,忙一溜烟儿的着手准备去了。
莫先生忧心的望着那两头死牛,道:“也不知道这野兽甚么路数,这死牛也快快处理了,千万不要再惹出甚么事端来。”
伙房大师傅并小厮们也赶紧答应下来,七手八脚的准备着把那死牛弄出去。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段在手里的酸梅汤变温和了也没想起来喝,赶紧一饮而尽,准备赶快把事情告诉给龙井知道。
沉沉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四周,顺手把食指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吸吮起来。:。
我却越瞧着沉沉,越觉得心里疑惧,这花骨朵儿似得小孩子,当真会生撕了野狗,挖出了牛心吗?
我蹲在沉沉旁边,沉沉瞪着眼睛瞧着我,一脸困惑,问道:“姐姐,你瞧甚么?”
我答道:“沉沉,你今日里,吃了多少肉?”
沉沉搔搔头皮,眼睛一眯,不好意思的笑道:“沉沉当真不记得了。甚么关口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
莫先生不耐烦的说道:“你快快回家与你爹言说,多多做了好保存的点心送来,烟雨要闭门一两天,须得存些个干粮。”
我站起身来,拉过莫先生,道:“莫先生,不是梅菜多管闲事,眼瞧着烟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梅菜觉着,您还是把沉沉的来历说清楚为好。沉沉跟这件事情能有甚么关系?”
莫先生越加的烦躁了:“去去去,别添乱了,还是速速回家去罢。”莫先生缄口不言,却不知何故,我要怎么问出来呢……莫先生也不理睬我,急匆匆的便带着沉沉往那账房里去了。
大师傅和小厮们也各忙各的,全数想着弄完了好躲起来,在这种出了诡异事情的地方待着,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我咕哝一句:“莫先生倒与沉沉真的交了心……”
我身边的一个大师傅听了,也不停下手里的活计,只摇摇头:“莫先生眼瞧着便把这野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子了,这样的疼法,也是那孩子的福气,怪道不想告诉你呢。”
我一听大师傅这么说,忙问道:“野孩子?大师傅,莫非您知晓关于这沉沉的来历不成?”
那大师傅道:“我说与你,你也不要告诉旁人,正因着这孩子啊,却刚巧是我寻得的。”
“寻得?”我瞪大眼睛:“自何处寻得?”
那大师傅道:“说来话长,却是老头子在后院外面捡蘑菇的时候见到的,只见好一个壮实孩子,却坐在草地之上,哇哇大哭,身边并没有大人,便正是这沉沉。”
我奇道:“如此说来,沉沉是走失的孩子了?”
大师傅摇摇头:“也不好说,老头子当时便觉着,这边虽然在紫玉钗街上,可到底算是荒僻些,孩子轻易不会独个儿往这里来,定然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便上前问话,问他是何处来的,可是他却只说不记得了,一觉醒来,便坐在了这里,肚子饥饿难忍,实在忍受不住了。
老头子心里咯噔一下,心下想着,若是如此,这个孩子啊,想必是给家里丢出来的弃儿。眼看着孩子刚刚能约略懂事,又是个肥白的男孩儿,也怪于心不忍,若是置之不理,定然是会活活饿死的,一个五六岁孩子,连乞讨都不大明白,怎地独个儿讨生活,也便多管了闲事,将他带了进来。谁知道莫先生一见,喜欢的不得了,就要让这孩子做他的干孙子,
这沉沉的名字,可也是莫先生给取的呢!说是身上肉也瓷实,抱也抱不动的,不若且叫这个通俗的奶名儿,也好养活,眼见着便留在烟雨,跑跑跳跳了。”
说到这里,另一个大师傅插嘴道:“这个孩子啊,那天可也不知是饿成了甚么样子,可怜见的,那一顿吃,可教人瞠目结舌。”
还有一个大师傅道:“饿过了劲的也有的是,可饶是饿了的大人,也不见得能一顿吃下那许多东西。”
“可不是么!三只花炊鸭子,六个大海碗装的米饭,十几个鹅蛋,带着一尺见方的腊肠,三方腊肉,数不清的零碎点心,简直够几个大人吃一天的了!”旁的师傅们也纷纷应和道。“这孩子吃便吃了,力气却也大,你们还不知道罢?给他吃了猪蹄膀,他那小牙口,是能把那骨头也咬碎了吃的!”
一个师傅笑道:“牙尖嘴利用在他身上,倒也合适。”
“牙尖嘴利哪里能这样用,你定然是没念过书。”
一个大师傅哂笑道。“莫先生却说他是天赋异禀哪!”
开始的那个大师傅道:“这孩子,能吃又有力气,将来定能考个武状元呢!”
“考上了武状元,想必也会嫌弃自己在烟雨出身吧?”一个大师傅苦笑了一下。
“那你想的可太远了!”大师傅们谈起了沉沉,居然都变得笑容可掬起来,一个个引以为傲的样子,把沉沉平日里的憨态可掬全说了一遍,争先恐后,连害怕都忘记了。
可是沉沉这扑朔迷离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出现在烟雨,一来便是带着怪事来的,实在教人心下起疑。我寻思着,趁早先告诉龙井事情的始末,免得多生枝节,倘若出了人命,后悔可也来不及了。便赶紧往龙神祠跑了去。龙神祠倒是已经跟平时一样清静,龙井悠闲的躺在
供桌上,头枕着胳膊,翘着个二郎腿,嘴里在咬嚼着甚么东西,嘴边还出人意料的淌下暗红色的血水来。
瓜片则在龙井旁边急的跳脚:“我也要!我也要!”龙井自然理都不理,不仅未曾与了瓜片半分,还长长的打了一个嗝,把瓜片急的跳脚:“最后也没吃到!最后也没吃到!”
我一下呆住了,龙井看见我,挑着眉毛问道:“怎地啦?大热天跑的这般气喘吁吁的,后面有狗追你不成?”
我忙摇摇头,忙问:“龙神爷,您,您那是吃的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