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紫玉钗街,大家纷纷传说:“都说那江老爷做好事积了阴德,给阎王爷许了三十年阳寿呢!”
“是么!这倒也当真是江老爷应得的,本便是个活菩萨。(爪讥书屋.多活一百年也受得起!”
“当时棺材作响,大家伙吓的只当是诈了尸,吓的一个个的脸色都青白了,又是请了送葬念经文的道士胡乱敲打,又是贴符咒的,还多亏了江公子,别看平日不声不响,那会子倒是临危不惧,硬生生将早已钉死了的棺材打开,这才救出了那江老爷。”
“别说,江公子还当真是靠得住的,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虎父无犬子,也是江家有这个福泽。”
我听说了,也喜不自胜,忙跑跳去了山货铺子看真假,江老爷但凡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就一定在铺子里与大掌柜忙活,把买卖看的比什么都要紧。
果然,在山货铺子里精神抖擞打理货物的,不是江老爷是谁!但见江老爷矮墩墩的身形,正穿梭在高高的店堂后面,忙着摆弄新近的货物,早有不少来看热闹的,连声问道:“江老爷,敢问您可当真去那地府里走了一圈?”
“哪,也算是吧!”江老爷笑咪咪的答道:“也算死过一回的人了,棺材里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这话一出口,大家更是群情激昂:“不知道瞧见了孟婆没有?走没走过奈何桥?”
江老爷抓挠着半秃的脑袋,道:“这个,我也记不得了,不过是自梯子上摔下来,眼前一黑,什么也记不起,后来只觉着憋闷,便醒转过来,不料已然在那棺材之中睡了三天,当真是险中之险,再晚一点,我就当真入土为安啦,哈哈哈哈……”
大家一听,忙问:“当真就如此简单么?我们可听说,是阎王爷给了江老爷延年续命呢!”
“阎王爷哪里有那个闲工夫,亲自给我一个小老头儿续命?”江老爷乐呵呵的说:“只怕是那一下子,不过是把我摔的晕了,这才闹成了这样的惨事,这真是,古往今来,假死的不在少数,可是哪有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亲眼见到了阎罗王?”
大家一听,只说那传言误人,失了兴趣,也便慢慢的散开了,可是我想,肯定也是江老爷自己行善积德,独善其身,才能有这样死而复生的机缘。
看着江老爷当真没事,我也放了心,便要回去,突然给一只手拉住了,直唬了我一大跳,回身一看,却是江公子。
我忙打了招呼行了礼:“原来是江公子,恭喜江公子,江老爷这样矍铄,可当真是老天开恩!”
不料江公子不但没有额手称庆,反而是满面愁容,一张白皙俊秀的脸面眉头紧缩,倒像是满怀心事:“梅菜,本公子有事,想求龙神爷护佑。”
我忙问:“江公子脸色不好看,这是怎地了,出了何事?”
江公子四下里望了望,不由分说,道:“你随着本公子,到清静的地方来,本公子有要事相商。”说着便拉着我往紫玉钗街最热闹的茶馆吉顺轩去了。
我心下起疑,只得随着去了。
吉顺轩先下里高朋满座,说书先生小诸葛正在台子上口沫横飞的讲着那些古今传奇:“那妲己原是一条修行千年的九尾狐狸,法力高深,不容小觑……”
江公子将我按在茶座上,伸手叫了茶点,我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忙问:“江公子,你说要找一个清净地方,为何是这热闹茶馆?”
江公子低声道:“你不知道,越清静,反倒越容易给人听了去,这里人声鼎沸,谁也注意不得咱们说了什么,这叫做大隐隐于市。”
又是一句难懂的话,我只知道穿针引线,也不大明白什么大引小引的,碍于面子,我只得点头称是,假装很是明白。
江公子见小二奉上茶点,不等小二开口,忙不耐烦的挥动扇子将小二赶开,小二知情识趣,忙拿起脚去小诸葛附近听书去了。
我忙问:“江公子,究竟有何要事,要如此机密,怕给人听了去?”
江公子先是愣了愣,随即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口热茶,道:“梅菜,你做龙神使者也有些时候,怪力乱神的事情,可遇见过?”
我眨眨眼睛,道:“自然,梅菜跟随龙神爷跑腿,也颇见识过些异事,莫非江公子也……”
“本公子只是怕,事情太怪,说了你不信。”江公子急忙说道:“事情只说与你一个人知道,除了龙神爷面前,你可万万要替本公子保守秘密!”
我心下起疑,事情跟死而复生的江老爷有关,忙问:“不知公子为何事所恼?”
江公子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家父下葬前一日,本公子做了一个怪梦。”
我一听下葬二字,心里明白,此事果然发生在江老爷身上,便凝神继续往下听,周遭的嘈杂似乎也不觉得了:“不知道江公子梦见了什么?”
江公子继续说:“守灵的夜晚,本不该睡的,可是那晚本公子烧了纸,给烟雾熏的头痛,加上连日啼哭,悲伤过度,也便睡过去了,就这样,昏昏沉沉,便在梦里梦到了家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见当时江公子失去父亲,何等的伤悲。”我忙道。
“不,梦中的父亲,全无往日的模样……”江公子仿佛心有余悸一样按着心口,道:“父亲跟本公子,似乎远远的隔着一道迷雾,看得见,却摸不着,本公子急急的想要过去寻找父亲,不想,父亲却在那里远远的摆手,叫本公子只需听他的吩咐,招办就是了,你再猜不出来,梦中的父亲要本公子做些什么……”
我忙给沈公子斟上热茶,边问道:“不知梦中的沈老爷有何遗愿要托付个江公子完成?”
江公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道:“家父要本公子,即刻便砍掉他的头,供奉在他自己的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