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寺的山路崎岖,前些年有些香客出资,修建了一条上山的石阶,这些日子由于缺少人的管理,所以台阶的边缘地带,都已经长满苔藓,每逢下雨的季节,都异常的湿滑。
在山路的两边,有两家生意不错的野味馆,经营的大多都是家鸡充当野鸡的坑人勾当,不过两家厨子的手艺都不错,愣是没有人能够吃出差距来。
这些年我曾经听同事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里的野味,可由于价格太贵,我又要供房子,并没有时间来尝一下。
在那孕妇事件发生之前,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警察,每天想的就是上班回家,虽然都很平凡,可每天都过的很真实。
看了眼跟着我忙碌了大半天的段林,我决定好好的犒劳他,然后让他给萧瑜打一个电话,然后自己去里面定位子,毕竟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能够忘了萧瑜。
野味馆的生意是真的不错,外面的桌位都已经快要坐满,就剩下最后几张空桌子,伙计招呼我在靠外的一张桌子坐下,然后准备点菜。
当我拿起菜单,心中暗骂了一声黑店,却也只能够忍痛点了几个硬菜。
听到是在野味馆,萧瑜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气喘吁吁道:“兄弟,你也知道我最近的情况,嘴里一点味可都没有呀,终于能开荤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虽然萧瑜和段林现在生意落魄,可日子绝对比我这个小警察滋润的多,想来这样的地方也去过不少。
“对了,当初我是一直昏睡,还是中途有醒过来?”
当菜都已经上桌,我才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在林永和家里的幻境,让我一直耿耿于怀,总感觉那事情好像真实的发生过一般。
我曾经在一本书中看到过,有些时候出现的幻境,实际上是对一些记忆的重复,只是当时那段记忆太恐怖,所以被选择的遗忘,然后扭曲之下发生的。
当时我必然苏醒过,可是因为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所以又昏睡了过去,而这段记忆很重要。
“张科,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萧瑜咬了一块鸡肉,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沉,我的想法果然没有错,在古墓中果然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这样,既然都不记得了,就不要再想起来了!”段林倒了一杯啤酒,自己灌了一口,也顺便给我倒满,似乎也不想我过问古墓中的事情。
气氛变的沉重,我久久没有说话,他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每次昏迷过后,对于之前的事情都记忆模糊,这种事情让我感觉很危险,总感觉和笔记中说的不详有关。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不详?”我脑子飞速的运转,如果不详是让自己的大脑记忆加速退化,那么当一个人的大脑无法储存信息,也就是没有记忆的时候,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们记录笔记的原因,就是为了不忘记?”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这个想法让我从内心深处感觉恐怖,我不记得那晚殡仪馆发生的事情,不记得医院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同样不记得在古墓之中昏迷发生的事情,这种接连的失忆,就像是一个不利的信号,让我有不详的预感。
我再次想起了那宝塔寺的和尚,按照佛教的习惯,似乎不会用到不详这样的词汇,这更像是一个道教的说法,或许那和尚会知道一些事情。
萧瑜十分了解我,知道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所以一边吃,一边缓缓开口道:“其实咱们在古墓中,待的并不是一晚,而是一天两夜!”
“什么?”
我身体一颤,急忙看向段林,发现对方完全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我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躲着我,他们是怕我想起我记忆里消失的那一天时间。
对于外界,一天的时间或许就是看看书,上上网而已,可是在灵音山的古墓之中,我很难想象究竟会发生多少事情。
萧瑜继续开口道:“你在第二天的下午实际上苏醒了,可当时我们被困在一处矿洞内,当时矿洞由于矿工们的挖掘而坍塌,我们的食物有限,小宋提议要吃死人的肉!”
我一脸的苦笑,以小宋的性格,这样的事情他的确能够做出来,毕竟在回收站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吃这种东西,而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我也想到,我应该也吃了。
可是我很清楚,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事情,虽然我心理无法接受,可应该不至于会遗忘那段记忆。
“当时你很虚弱,我们本来想要将肉嚼碎了喂你,可没有想到,你居然自己站了起来,走回了古墓!”
随着萧瑜的开口,那晚的记忆渐渐在我的脑海之中恢复,当时我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似乎冥冥之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一队队阴兵,整齐的站在古墓的通道之内,它们就如同卫士一般分列在古墓的两旁,我就从它们的身边走过,就好像那里我曾经异常的熟悉。
我迷迷糊糊的走到了那蛇窟,走近了那口血色的棺木,我看到了那血婴和血衣女鬼。
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居然全部跪在血棺之外,在它们的脚下升起了奇怪的红色符文,那光芒将我笼罩其中,朦胧中看到大地裂开了一道门将红衣女鬼和血婴收了进去。
我朦胧中记得,自己好像也要踏入那道门内,被一只手强行的拉拢了回来,那只手上,有着一颗佛头,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
“那红衣女鬼和血婴,应该就是入了轮回,没有了他们的存在,我们才最终爬出了地面!”
萧瑜仰脖子将啤酒一饮而尽,眼中还是惊魂未定,至今他也一直怀疑,我走进灵音山,是不是为了超度这对母子。
“哗啦!”
门外,不知道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我也将身前的酒一饮而尽,这件事虽然我还有记忆,可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的身体在被人掌控着。
这感觉很奇特,至今想想都毛骨悚然,如果当时不是在古墓,而是在外界,如果他用我的身体犯罪,岂不是我也会因此判刑,更加让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最后老佛爷的人,会选择救我。
这一点在萧瑜的讲述中,并没有提及,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否则也不会陪我去六叔那里询问老佛爷的事情。
如今我和老佛爷之间,似乎也产生了一些纠缠,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看了那本法医笔录之后,就开始和以前不同,让我隐约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和前面两位那样的死去。
“快看,那伞好漂亮呀!”
就在此时,饭店内的一名女食客,突然羡慕的看向饭店门口的位置,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正缓缓的顺着地面飘入院中。
这是一把江南雨巷中经常见到的纸伞,伞上拥有鲜红的彩绘,就如同一朵红花在雨中绽放,异常的抢眼。
被这女食客一喊,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纸伞,我和萧瑜还有段林,自然也注意到了。
“奇怪,这雨伞怎么不倒?”
此时段林的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我,我才发现,这把纸伞并没有和正常的伞一样倾斜,而是正正的立在那里,似乎有着一个人,在撑着伞。
可这伞不过三十五厘米,加上伞骨,世间那么小的人,恐怕只有婴儿,怎么会撑着伞,走到这山里来。
“是那狐狸!”
微风呼起,那雨伞微微一晃,却是露出了一条火红色的尾巴,我险些惊叫出声,居然是一头狐狸,撑着伞缓缓走上了台阶。
我此时双腿都已经发抖,这狐狸我很确定,就是我们在林永和别墅看到的那头,可这东西太邪性了,之前衔香炉还能理解,如今打伞,莫非这东西已经成精了不成?
由于我们最靠外面,所以看的很真切,可饭店内其余的食客,根本就看不清楚,还一个劲的对纸伞指指点点,把我和段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狐狸停在了屋檐下,纸伞微微抬起,露出它那标志性的邪气笑容,在它的口中,居然还衔着一封请柬。
这请柬是黄色的,由那种死人的金箔纸写成,其上满是泥土,就好像是刚从坟地里捡来的一般,可那造型,确实是一张请柬。
我和段林惊咦不定,可那狐狸就站在屋檐下,笑着看向我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只能够硬着头皮,将那请柬给收了下来。
“嗖!”
果然在我们收下请柬之后,那狐狸的身体一跃,油纸伞翻了过来,它跃上纸伞,就好像坐船一般,在雨中顺着风,幽幽的飘出了饭店,顺着那山间的石阶,一点点飘上了山。
我呼吸微微局促,那请柬之上只有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却是让我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宝塔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