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援军

赤哲再次醒来的时候，喉咙里面有干涩的腥气，下意识的咽了咽，却又回上来一种特别甘甜的味道。他感觉还是模糊的，就像是盖上了一床轻柔温暖的被子，舒服得让他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最简单的幸福，就是蒙着被子，躺在席梦思软床上，睡觉睡到自然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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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什么人鱼，什么海怪，什么大船，都只不过是自己一场漫长而可怕的噩梦。等醒来之后一切就会恢复成原样，自己依旧是小镇上没什么名声的小医生，可爱又活泼的奈特拉一定会一大早粗暴的推开他的门，朝他丢来一条肥美的大鱼，随后像是小猫一样用可爱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自己一步一步的将生鱼烹饪成美味的食物。

至于口中隐约出现的怪味，有些时候睡的太沉了，没洗漱之前就是这样的。脑袋为什么这么晕，可能是因为自己睡的是在太沉太麻了吧。在小镇生活的好处，人少，并没有多少需要看病的人，一大早也没有排着长龙的病人等着就诊，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所以作为一个不出名的医生，也不是全无好处的不是吗？

赤哲侧了下头，却没有感觉到软乎乎的枕头，相反还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很奇怪，自己的枕头怎么不见了，他的睡相想来很好，不会像是小孩子一样四处乱摆，睡前一个姿势睡醒一个姿势的。难道是自己在做噩梦的时候不小心将它丢到了床下？

床单的感觉也是怪怪的，自己家有这么舒服的床单吗，简直感觉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

模糊之中，赤哲想要睁开眼睛，但是他是在太疲乏了，眼皮重的跟铅一样，怎么也睁不起来，只微微挪动了一下手臂，耳边传来的竟然是水声，十分均匀的微响，这就更让赤哲感到迷糊了，自己的药店虽然离大海很近，但怎么着也不可能淹到自己的卧室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近在咫尺的水声呢？

他的感觉其实还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其实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仿佛天花板和墙壁都距离自己十分遥远，但是赤哲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并不是躺在卧室，而是躺在一片细软的海沙上，还是一片特别清理过没有任何礁石与碎砾的海沙，脖颈下面也不是什么枕头，而是生成无数孔状的一叠浅黄色的海藻。

“这个家伙对我们还有什么用？除了惹麻烦之外就没有干过任何事情了。”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的脑中，赤哲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个声音是在太难听了，就好像是铁片刮着玻璃，不但刺耳还夹着一丝，噌呲乱响的杂音，这简直堪比他在帝国首都的时候看见过那些敲打着重型金属乐器的歌手，所发出的声音。

“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现在还有些虚弱，但现在也用不到这个家伙了吧，再说这个家伙唯一做的也只不过开了几服药而已，只要记住那些药，到时候去其他药店买来也是一样的。”

“他的医术很高明，他活着总会有用的。”

第二个声音显得些许稚嫩，虽然非常好听，语气还被刻意压低，但是调子却依旧很高，也很尖。虽然已经刻意模仿成年人了，但从她的声音中依旧可以判断出她的岁数并不大。

而这个声音，他还感到十分的耳熟，熟悉到好像一张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而当自己仔细思考的时候，这个名字却像是卡在喉咙里面的鱼刺一样，不管怎么弄，都始终没有办法好好的说出来。

想不起来，那就放弃了，赤哲已经决定不再管这些声音，继续睡他的觉，等会奈特拉还要来找他，他现在得趁她没来之前多睡会。

“还真是少见，人鱼居然敢去袭击那么大的一艘船，要知道在以前这些人鱼就算去袭击一艘中型的船都要谨慎再谨慎。”

“人鱼的凶名在外传的很凶，但事实上她们胆子和力量远远对不起在外的凶名。”

人鱼？为什么会扯到人鱼，似乎做的噩梦里也有关于人鱼的事情，难道我还没有醒吗？怪不得我会听到水声，原本是自己还在做梦的原因啊。

“听起来你很了解啊。”

第三个声音响起，依旧是个女生，但更加沉稳并且自然，声音不难听也不苛刻，就是有些虚弱，想来是一位病恹恹的美人吧。

“还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得有两千多年了吧。当时人鱼和精灵混在一起，组成了个联盟。和我们魔族有些过节，虽然并没有进行什么大规模的正面冲突，但是多多少少在哪个时候还是了解了一些人鱼的习性。”

几千年？这个梦怎么越来越离谱了，先是人鱼，再是海怪，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东西，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过于丰富了？

一只螃蟹缓慢的爬到了海岸，举起两个巨大的铁钳，一路横行，身旁的半昏迷状态的赤哲在螃蟹的眼中也只不过是一座小山而已，奔着八只细短的大腿，趾高气昂的从赤哲的脸色爬过。赤哲感觉到有东西，本能的眨了眨眼睛，这一举动却惊吓住了螃蟹，铁钳朝着他的脸用力一夹。

吃痛的赤哲猛一下彻底惊醒过来，螃蟹的个头不大，力气也不是很大，脸蛋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是轻的。并没有造成什么样的损伤。却将他吓得不轻，险些直接动手扯螃蟹，毕竟谁睁眼一看，自己的眼前是一只正吐着气泡的玩意，不被吓到才怪。

其他还好，丢一边就完事了，但这是一只螃蟹还是一只夹着自己的螃蟹，来硬的可能就连自己的脸皮一起给扯掉。

好在赤哲很快就镇定下来，没有把脸皮给扯烂，而是扳开大钳后才将它丢到海里，这下可好，只是因为自己皮了一下又得重头爬过了。

赤哲的意识终于恢复了，同时恢复的还有他的些许记忆。

自己被那艘船关了起来，自己不知为何感觉到胃绞痛，之后的事情便完全想不起来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又发现自己回答了小岛，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奈特拉似乎做了什么事情。

等等！————奈特拉！

他再也不顾自己的才醒来的身体，猛然站起，朝着大海的方向望去。

很幸运，那艘船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不一会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就离这片凸起的海湾的不远处。

赤哲手脚并用，忍耐着浑身都要散架的酸甜朝着大船的方向拼命游去。

“想死无所谓，但我们既然费劲的将你救回来，再这样随意的给我死掉，怕是不好吧。想要死也要把欠我的还清再说吧，再说了，现在如此疲倦的你，还能游过去吗？就算游过去还能做什么？再被抛尸一次？你的命没了，可就再也没有能去救你的心上人了。”

赤哲刨水的身体停了下来，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的确如此，如果最开始不是自己冲动，要立刻去救她，说不定奈特拉早就被救下，现在也一样，如此虚弱疲倦的身体。游过去了又能做什么?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等他镇定下来之后，他才认识到自己到底是多鲁莽，同时他又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到了谭雅和莱瑞拉的身上，这两个神秘的且强大的人身上。

“头好晕，看来这病恶化了啊。”

莱瑞拉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身体往谭雅身上靠了靠，一脸坏笑的望着赤哲。

“别看我，我对人鱼不感兴趣。”

谭雅偏过头，开始往大海里面走。

现在两人都拒绝了他，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吗？就靠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上一次就将事情搞砸了。

低下头，望着站都站不稳的双脚，开始自问。

双拳攥紧，眼神开始变得坚韧，不是做不做的到，是一定要做的，无论如何。就在谭雅从他的身旁路过，抬头望了他一眼。

“但是这些人鱼似乎对我很有兴趣嘛！”

动物在危险的时候会做什么？一般而言都是逃跑，但是当逃都逃不掉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殊死一搏。

潜藏在水里面的人鱼瞳孔一凝，身体本能的惊惶的要后退逃命，但是谭雅的动作更快。无数激荡的暗流漩涡也在海水里形成了，没头没脑涌向那条人鱼。

这些漩涡互相接触，立刻形成更大的力道，周围的鱼群也好，砂石也罢，全被卷了过去，除了赤哲之外，这些被卷的东西像下雨一样全部轰向她，在一声惨叫声中仓皇逃窜。

“有些事情，看来只能当面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