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映一丛兰草,绿鼎瑶琴墨香。
兰是珍稀的素冠,琴是绝品的独幽。
既雅且贵,一如主人。
因失了官职,萧琢一袭白衣见人,然容色皎皎,比之着官服时更添名士卓然之态。
“伤怎么样了?”薛筝接过他递来的茶盏,问道。
萧琢微微笑道:“些许小伤而已,太子殿下派了东宫御医来看过,确实无碍。”
薛筝点点头,道:“有谢大姑娘为证,这个案子再审几次也翻不出天,过后,太子必不会亏待你,我便提前贺五郎升迁之喜了。”
萧琢含笑道:“多谢。”
薛筝垂眸看着自己捏在杯沿上的手指,道:“既然如此,你也不需要联姻了。”
萧琢的目光也落在她的手指上,沉默稍许,神色温存道:“确实不需要了,但我许过的依然算数。”
薛筝抬眸看他,突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萧琢顿时红了脸,磕磕巴巴道:“郡、郡君聪慧机敏,不拘小节……我、我自然是、是敬慕的……”
薛筝笑了笑,道:“说实话,你为了前途想娶我,我觉得还可以,毕竟是你求着我;但是为了守诺要娶我,我觉得委屈,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琢急得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薛筝笑道,“但是我是这个意思!”
“我薛筝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性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也是我现在有些难处,要放在一年前,就是你跪下求我,我也——”目光一闪,撑起下巴笑吟吟看他,“我也得考虑考虑!”
“可我再有难处,就算掉入泥沼里,也得是别人求着我,否则,我可受不了这委屈。”
萧琢慢慢坐了回去,神色有些怔忡。
眼前的姑娘是笑着的,姿态骄傲。
却令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哭着的小姑娘。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你只是为了负责而娶我,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他一直不懂。
他守诺而娶,自然会待她好,将她捧在掌心,爱她护她,竭尽所能。
为什么她们都不屑一顾?
“守诺,不是应该的吗?”萧琢低声问道。
“守诺是应该的,你也没做错!”薛筝笑道,“但是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眸光一转,想了想,又笑道,“如果是我的话,更喜欢看到你明知不该,却还是为我去做。”
萧琢怔怔不语。
薛筝站起身,道:“既然你已经不需要联姻了,我也不想占你便宜,我们的约定,就此作罢吧!”
萧琢抬头看她,突然想起昨日离开宫门时,韦凝之骑马跟在她车后的情形,心中一叹,点了点头。
……
出了萧府大门,上车,才安静了不足半刻钟,就听到车外多了一道跟随的马蹄声。
薛筝闭目假寐,假装没听出来。
“薛郡君这是探望情郎去了?”车外的人阴阳怪气地问道。
薛筝嗤笑一声,没有理睬。
“不过两鞭子而已,这么点小伤都受不住,萧五竟柔弱成这样?”语气更尖酸了。
薛筝听得皱眉。
她虽然拒绝了萧琢,但也知是自己心气太高,对萧琢这样的翩翩君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听不得别人这样诋毁,忍不住反唇相讥:“比不过就背后伤人,韦凝之,你要不要脸?”
车外鞭声响起,却是抽在了车厢上。
薛筝眼皮抽了抽。
幼稚死了!
“我没让人给萧五用刑!”车外韦凝之冷冷说道。
“我知道。”薛筝淡淡道。
那天消息传来时,韦凝之也一脸惊愕。
她后来冷静下来想想,韦凝之没必要装模作样,毕竟刚撂过狠话,真是他做的,应该洋洋得意才是。
“你知道?你知道还生什么气?”
薛筝嗤笑道:“我没生气,我就是不想理你!”
话音刚落,便觉车子震晃了一下。
薛筝忙扶着车壁坐稳,随即见车门帘子掀起——
“我有话同你说!”韦凝之冷冷道。
“有话就说!”薛筝皱眉道。
大约是车门被挡住的缘故,令她心生局促。
韦凝之将身子也挤了进来,目光冷冷一扫:“都出去!”
车里都是薛筝的侍女,岂会听他指挥?自然无人动作。
薛筝只管冷笑不语,心中暗爽。
韦凝之笑了笑,挤进来坐下,懒洋洋往后一靠,道:“前日两仪殿中传出了——”
“你们都退下!”薛筝道。
韦凝之将双臂枕在脑后,看着一个个下车的侍女,唇角微勾,仿佛有些得意。
幼稚!
薛筝忍不住在心中鄙夷,口中淡淡问道:“两仪殿传出什么了?”
“传出了诸王正妃名单!”韦凝之倒没有故作玄虚,只是眼里依稀幸灾乐祸,“魏王妃定的是谢家那个大姑娘!”
薛筝吃了一惊。
惊得不是谢婉被选为王妃。
谢婉曾经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宫里宫外都对她赞不绝口,被选为王妃并不值得意外,顶多觉得委屈了她。
薛筝吃惊的是,谢婉被配给了魏王李修。
把曾经的太子妃人选配给魏王,这个涵义很是深刻啊……
“昨天谢大这么豁得出去,就是冲着萧五吧?萧五这风流债吊着,你也耐烦跟他纠缠?”韦凝之挑唆道。
薛筝睨着他道:“纠缠什么?谢婉再怎么豁得出去也没用,只要我愿意,萧琢就在我手心里攥着,谁也动不了!”
韦凝之目光一沉,骤然倾身向她。
车内就这么点地方,他上身倾压过来,轻易将她困在角落里。
车早就停下来了,停在了闹市区,周围的喧嚣正好掩盖车内的动静。
“你不就是想找个人帮你?”韦凝之俯视着她,蠢蠢欲动,“又何必非要萧五?”
这么明显的暗示,薛筝怎么会听不懂?
她冷笑一声,道:“我不用别人帮我!”
萧琢那一次,是正好撞上了她心乱如麻。
这样急匆匆把自己嫁了,岂是她薛筝的行事风格?
韦凝之以为她认定了萧琢,怒气上涌,便将她按在车壁上狠吻。
才碾磨几许,忽又退开,威胁道:“再敢咬我,就把这车厢拆了,教全京城的人都看到!”
“那又如何?”薛筝挣起几分,半是挑衅半是诱惑地在他唇伤上舔了一口,“全京城的人不都知道你被我抢了?”
韦凝之眼里火光一跳,再次覆上她的唇。
不过须臾,薛筝便觉有些喘不过气,连拍打他肩膀都使不出几分力。
好在他也停了下来,一边吻着她的下颌,一边低声道:“抢了就完了?觉着我韦凝之好欺负么?”
薛筝轻笑一声,迎着他的吻,双眸迷离,语气有些慵懒:“两仪殿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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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凝之说的是“两仪殿传出”,意思就是消息不是打探到的,而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