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最近也在让人查瞿文甫。
因为没有证据,她家的无知少女屏怎么都不肯相信瞿文甫有问题,甚至还勇敢地替瞿文甫辩解了几句,言辞之间,隐隐有责怪池棠污蔑恩人的意思,令池棠狠狠体会了一把她爹当年的心情。
说到最后,池棠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不管是不是小人之心,画屏都亲手给人家做点心了,必须得查!
不过,她还什么都没查到,就有人主动送消息上门了。
那天秋高气爽,池棠和陆子衫约了去乐游原游玩,回来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下了。
“池四呢?出来!”那人喊得很不客气。
池棠探出脑袋,看到一名油头粉面的锦衣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瓜子脸,眉眼生得十分艳丽。
少年抬着小巧的下巴,眼神睥睨,整个姿态就是四个字:嚣张跋扈!
“我是池四,你是?”池棠不认识。
但青衣认得:“他是董原。”
池棠恍然大悟。
那天她见到董原时,董原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了,今天全须全尾地站在她面前,就认不出来了。
不过现在既然认出来了,池棠就收起了好脸色,板着脸道:“你想干什么?”
董原却没理她,而是朝她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朱美人呢?”
“她不在——”池棠下意识答了一句,旋即面露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原一听说朱弦不在,脸色就不太好看,哼哼唧唧了两声,道:“你把朱美人叫来陪老子喝趟酒,老子就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
池棠把车帘子一甩:“走!”
“哎!别走啊!”董原先是张开双臂要拦,没想到驾车的莫三当他不存在似地直接把车朝着他身上赶了过来,董原只好躲开,追着车窗边跑边喊,“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消息吗?跟你家有关的!”
池棠没理。
董原一个纨绔能知道什么天大的消息?以为她好骗呢?哼!
“真的!有人、有人窥视你家!”
“停车!”池棠急急喊道,没等马车停稳,就掀了车帘,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傻,这种话是当街喊的?打草惊蛇你懂不懂?”
董原觉得委屈:“我不喊你能停车吗?”
池棠扶了扶额,道:“找个地方坐下说!”
董原又骄傲起来了:“你先把朱美人招来陪老子喝酒,老子就告诉你是谁!”
池棠睨着他道:“朱美人来了不会陪人喝酒,只会严刑逼供,你确定要她来吗?”
董原的脸痛苦抽搐了一下,眼神挣扎。
池棠自觉吓到了他,洋洋得意之余觉得可以怀柔一下,便道:“你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
“啪!”莫三手里的鞭子掉在了地上。
董原更是目瞪口呆。
池棠感觉受到了侮辱,恼羞成怒道:“干什么?你还不愿意?”
少女气鼓着的双颊泛出了桃花色泽,一双杏眸水光潋滟。
董原呆了呆,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
池棠哼了一声,觉得这人就是欺软怕硬,便又恶狠狠凶了他一句:“不许在我面前自称老子,不然我爹回来揍你!”
董原好似真被吓着了,又是一阵小鸡啄米般点头。
……
就近找了家酒楼,要了个雅间。
池棠说话算话,亲自给董原斟满一盏酒:“喝!”
董原立即一饮而尽,喝得太快,甚至还呛得咳了起来。
池棠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咳完:“可以说了吧?”
董原其实还想再咳两下,但被她眼神一催,硬生生忍住了。
“就是那天……咳咳……七月半放河灯那天……咳咳……那个站水边卖弄风骚的男人——”
“瞿文甫?”池棠眼睛一亮。
董原点点头,趁机咳了两声,总算舒坦了。
“继续说!”池棠殷勤地又给他满了一杯,“他怎么窥视我家了?“
董原皱着眉一鼓作气喝光后,抹了抹嘴,继续说道:“池宅西南面有一座茶楼,坐在茶楼二楼靠北窗右起第三个座位,正好可以看到池宅门口,还有一株桂树正好挡着那个位置,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里面的人正好能窥视到池宅门口的动静,那个姓瞿的,至少有五次坐在那里窥视你家门口!”
池棠遽然变色。
瞿文甫果然早就盯上画屏了!
看来画屏那天去弘善寺会遇到他也不是偶然!
“你还记不记得七月十四——”池棠问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董原还不自觉:“那本来是我的位置,被他抢了整整五次!”
说完,对上池棠眯起的双眸,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想见见朱美人,没别的意思……”
池棠惊讶地打量了他两眼,道:“你都被她揍成那样了,还不记打?”
董原叹了一声,下意识去拿酒盏,一拿,却是空的,便又放下,敲了敲桌子。
池棠会意地给他斟上。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青衣抽了抽嘴角。
一杯酒下肚,董原又幽幽叹了一声,道:“我那天本来也是很生气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那么打过,而且打人不打脸,她还尽往我脸上招呼,你说我长这么好看,打坏了她不心疼吗?”
“不心疼——”池棠摇头,“她看到我爹也打,我爹你知道吗?反正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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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原噎了一下,摆摆手,表示不跟她计较,又继续说道:“她那么对我,本来我是很生气的,你说我这样的相貌人才,什么美人得不到?我稀罕她吗?”
“稀罕的——”池棠点头,“什么美人也没有我朱师叔美!”
“对!”董原一拍大腿,“老——”被池棠瞪了一眼,忙改口,“我就是稀罕她!我特么还真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我回去越想越是心痒,跟朱美人一比,这世上所有的女子,包括我姐姐都成了庸脂俗粉!”
慷慨激昂地说完这一段,却发现对面的小姑娘又不高兴了。
想了想,恍然大悟:“除了四姑娘!除了四姑娘!”
池棠轻哼一声,道:“所以你就天天在茶楼上窥视着我家门口?”
董原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七月十四那天,瞿文甫有没有占了你的座位?”池棠问道。
“七月十四啊……”董原一手摸着下巴,半仰着头作回忆状,一手在酒盏边上敲了敲。
池棠乖觉地拿起酒壶给他斟酒。
突然,“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