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今天这一身,都是父亲大人亲自挑的。
“东宫已经出面,索性让李姝明明白白看到你的靠山是谁。”父亲大人如是说。
池棠斟酌了一下,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我爹说,这样穿戴来梁王府比较安全。”
薛筝惊讶了一下,道:“安全是安全了,你猜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怎么想?”池棠不解。
薛筝抚额道:“你今天就差在脸上写着‘东宫专属’四字了,这是还没嫁进东宫就要开始争宠吗?”
池棠“唰”的一下红了脸,极力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薛筝笑道:“我看太子表哥也挺喜欢你的,你让你爹去我爹那儿求一求,现在太子侧妃之位也没定,你还有机会呢!”
池棠脸更红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爹也没有!”
薛筝嗤笑道:“没有你打扮成这样?不是要做东宫的女人,难不成是要做东宫的女儿?”
池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薛筝惊得一个踉跄,被扶稳后,想要开口再问,一开口,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惊动了不远处一名过路人,驻足转头望来,看到池棠时,蓦然一怔。
“这边请——”引路的侍从提醒道。
“有劳了。”过路人温声道,又看了池棠一眼。
却在这时,那姑娘似乎有所察觉地看了过来,一看到他,便震惊得瞪圆了眼。
好像长大了一些,但性子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他微微一笑,遥遥地向池棠行了个礼,随着侍从离开了。
池棠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太子殿下那天说在梁王身边见到的熟人,竟然是他……
……
祝酒三巡后,李俨起身暂时退席。
不过一会儿,池长庭便跟了出来。
“三司会审又出问题了?”池长庭问道。
“没有。”李俨答道,“姚无忌都招认了。”
这比会审出问题还让池长庭意外:“这么容易就招了?”
毕竟是谋反,就算抓了个现行,审起来也很费力,尤其凭姚氏在江南的声望,只要姚无忌不松口,很难判刑,他们早就做好了从姚无忌的子女下手的打算。
怎么姚无忌这么配合就招认了?
“找了个人证。”李俨答道。
池长庭睨了他一眼。
李俨打了个手势,暗中风动,枝叶簌簌。
池长庭不由神色一肃,这是让暗卫戒严四周,太子殿下来这一趟果然不是玩的。
“有件事,要拜托池卿。”李俨低声道。
池长庭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道:“殿下请说。”
“先前查抄吴兴王府时,在姚无忌书房里查出一批陆先生的书画——”
池长庭微微一惊。
陆氏族人,能被太子殿下称为先生的,唯有陆子衿一人而已。
“为免横生枝节,那些书画是孤与闻礼亲手烧毁的。”
陆子衿书画双绝,姚无忌有所收藏也不算奇怪,不能就证明陆氏与姚氏有所勾结。
但太子殿下秘密烧毁在先,现在又特意提起,想必那些书画里有些古怪。
池长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殿下方才说的人证,就是陆先生?”
李俨点头:“昔日在乌江,陆先生提到过与姚氏的渊源,且先生手里也有一些姚氏的罪证,因此,孤特意请先生上堂指证姚氏不臣。”
池长庭不由侧目:“殿下这一手挺黑的,就不怕姚无忌鱼死网破,拉着陆氏下水?”
虽然太子殿下措辞十分隐晦,但也不难猜出,姚无忌和陆子衿的渊源并不简单,可能还涉及男女之情。
想想吴郡与吴兴郡相距不过半日车程,姚氏和陆氏又都是江南豪族,早年间,姚无忌曾多次造访陆氏,必然是见过陆子衿的。
陆子衿旧时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称,仰慕者如过江之鲫,多一个姚无忌也不稀奇。
但是情之所至,有的人至死不渝,也有的人因爱生恨,好在姚无忌是前者,否则弄巧成拙就麻烦大了。
“这也是陆先生的意思——”李俨道,“先生出面,也是为证陆氏清白,那些书画虽然是孤亲手烧毁,却不能不提防有所遗漏。”
池长庭“呵呵”一笑,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这师徒俩看着都是一身正气,居然一个比一个黑心!
池长庭自认也做过不少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但从未利用过男女感情,这位陆先生倒是个无情的,将姚无忌算计得明明白白。
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那么,殿下想要臣做什么?”
李俨没有理会他的暗讽,只负手而立,淡淡道:“我们提防得没错,姚无忌所藏书画,确实少了一卷!”
池长庭笑容顿收:“少了哪一卷?”
……
画卷缓缓展开,微微泛黄的绢布上,工笔细腻,纤毫毕现,每一笔都用足了心思。
“这画……果真是吴兴王书房中得来?”紫衫男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白衣男子将画卷展至末端,纤长秀美的手指点了点卷尾:“有吴兴王亲笔题字与印章为证。”
紫衫男子看了看题字,笑道:“没想到吴兴王还是个性情中人。”
白衣男子微笑不语。
紫衫男子想了想,又摇头道:“这样一幅画能说明什么?他们大可以说是吴兴王一厢情愿,陆子衿毫不知情,就算离间陆氏和郑氏,都差了点火候!”
白衣男子垂眸细致卷起画轴,语声温润柔缓:“一幅画是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我们还有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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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放心,这次不但陆子衿在劫难逃,就是池长庭,也不能独善其身!”
……
池棠找到书房时,池长庭正执笔伏案,聚精会神,连头也没抬一下。
但他还是知道池棠来了,出声招呼了一下。
“爹爹在忙吗?那我等会儿过来。”池棠道。
她虽然是有事,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无妨——”池长庭道,“你说,爹爹听着。”
池棠踮起脚看了看,发现纸上多色,运笔缓慢——
原来是在作画啊!
池棠放心地走了过去。
“爹爹,我昨晚看到——”话音戛然而止,池棠错愕地看着他笔下初具轮廓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