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一名侍女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大约是池珍身边颇有身份的心腹侍女,她一进院子,就有小丫头跟在她身旁将屋里情况小声同她说了一遍。
她听罢点点头,进了屋,向池棠和池珠分别行礼,随后走到池珍身边,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地安慰了几句。
这几句,池棠实在听不出有什么特别,但池珍听着,眼里却仿佛亮起一道光。
侍女安抚了几句之后,松开池珍的手,又替她抹干净脸上的泪,安安静静退到一边。
池珍的情绪却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她的神态是绝望的,现在却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抬头看了池棠一眼,又莫名心虚地避开,低声道:“多谢四妹妹。”
池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池珠却没多想,只见她情绪好转,立即乖觉地上前,端起粥碗好声劝道:“姐姐,你这样我真的好心疼,你就吃点儿吧?我喂你吃好不好?……”
池珍终于松口开始吃东西。
池棠不由看了那名侍女一眼——当然也看不出什么。
算了,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然而,第二天,池珍就找上门来了。
池二姑娘昨天刚开始进食,隔了一天也没什么好转,还是那样苍白憔悴,走路全靠侍女搀扶。
就这模样,她居然要出门。
“荐福寺上香?”池棠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见池珍点头,忍不住问道,“你这样能上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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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珍不安地拉了拉手里的帕子,低头道:“我这几日心思繁重,想去寺里拜拜菩萨……荐福寺不远,我能行的。”
池棠斟酌了一下,问道:“三姐姐不陪你去吗?”为什么找我啊?
池珍道:“阿珠不爱去寺庙。”
池棠正想说我也不爱去,转念一想,却觑了青衣一眼,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
荐福寺,不就是那什么……她后来没去的地方么……
……
池棠是第一回来荐福寺。
荐福寺占安仁、开化两坊之地,僧众两百余人,是长安四大佛寺之一。
寺内殿宇巍峨,庭院清雅,古木森然,名花异草数不胜数。
这里不但可以拜菩萨,还可以游玩,甚至还有——
戏场!
池棠本来还不知道,只觉得某个方向特别热闹,还是池珍体贴地告诉她:“那边是荐福寺的戏场,有百戏可以看,四妹妹可以去那边看会儿,等我拜完菩萨就去找你。”
池棠一听就心思雀跃,但她还是意思意思说道:“二姐姐,你一起去吗?你心思繁重的问题,我觉得看百戏比拜菩萨有用!”
池珍婉言谢绝。
池棠也就不去管她了。
等池珍离开后,画屏忍不住道:“姑娘,我看二姑娘好像是要支开我们做什么!”
池棠点点头,小声道:“其实我也想支开她!”
谁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画屏一愣,问道:“姑娘要干什么?”
池棠小脸一红,哼哼唧唧道:“就……就是想自己去看百戏!”
京城是天下繁华之首,样样都比其他地方拔尖,百戏也格外精彩。
池棠虽然不是冲着百戏来的,也看得入了迷。
直到画屏忍不住在耳边嘀咕:“姑娘真的不去看看二姑娘在做什么吗?我们一块儿出来的,出了事问起来姑娘也要受牵连。”
池棠不以为然:“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出了事也是她带坏我啊!”
画屏道:“姑娘你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再用年幼无知这个说法了。”
行吧……
池棠依依不舍地弃了百戏,往之前同池珍分开的地方走。
边走,边偷偷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还是常见的那副样子,低头垂眸,池棠看了好几眼,青衣也没抬头跟她对上目光。
池棠有些失望。
这回怎么不灵了?
是青衣不管用了?还是上次在外面碰到太子殿下只是个巧合?
也是……
人家是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么会盯着她出门呢?盯着她出门也没事做啊?
那她盼着他出来又想做什么呢?
池棠也不是很懂自己,只觉得刚才看百戏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没了,索性认真找起池珍来,早点回去算了。
荐福寺真的很大,池棠一路打听一路找,找了好久才看到池珍的侍女。
池珍今天只带了两名侍女,其中一人就是昨天莫名其妙安慰住池珍的那个。
现在这两人都守在一条松竹小径的入口,东张西望,神色不安,看得池棠极其纳闷。
这不是摆明了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池棠想了想,绕开那两名侍女,往松竹林背面去。
只是一片小林子而已,又没上锁,往哪儿走不是走,选在这里说悄悄话,是怕没人看到吗?
池棠心里嘀咕道。
池珍来荐福寺做什么,池棠大致能猜到。
任峻那些事,虽然她和爹爹是亲眼看到了,可池珍自己并没有看到,想要亲自问一问也很正常。
毕竟是自己看中的未婚夫,不能全听别人的。
照池棠来说,最好是伯父伯母放任峻进来,让这对未婚夫妻亲自对峙,看任峻还能怎么抵赖。
现在么……
反正就是在人来人往的荐福寺里说几句话,还能怎么样?
池棠原本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她看到池珍和任峻时,只觉匪夷所思。
原来还能这样啊……
啊……这样抱着,还贴这么紧……这是干什么呢?
池棠睁大了眼睛,看得出神,连画屏都拽不动她。
一个角度看不全面,正想换个角度再看得清楚点,这时,画屏却突然松了手。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被人用手蒙住了眼。
池棠愣了愣,只当是画屏挡着不让她看,正要拿手去掰,还没碰到,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这一握,就感觉到不对了。
池棠心中一惊,正要叫喊——
“是我。”温温淡淡的声音响在耳侧。
池棠蓦然愣住。
眼睛还被蒙着,大约是看不见的关系,温热的气息拂在耳侧格外敏感,鼻间松竹香萦绕,混着一丝淡淡的酒香,只一瞬间,便熏得她两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