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世素昧谋面有过婚约的太子殿下需要提防?还是今生有过救命之恩、目前还在献殷勤的严侍卫值得警惕?
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池长庭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女儿还在眼巴巴等着他回答。
“不是!”池长庭果断道,“我还没来得及向太子殿下辞别!”
池棠惊讶道:“一直到今天早上还没辞别?”爹爹不是想不辞而别吧?
池长庭随口道:“殿下舟车劳顿,我觉得夜里不便打扰,想着今天临行再辞别。”
这是实话,本来想来个出其不意,不想李俨这厮早有对策!
可恶!
“也许是太子殿下自己想留下来游山玩水。”池长庭想了个比较恰当的理由。
什么太子殿下,什么严侍卫,谁都别想占便宜!
池棠“哦”了一声,朝四周张望了两下。
太子殿下要来游山玩水,四周应该没那么平静吧?难道太子殿下今天是便衣出行?
“找什么?”池长庭问道。
“没……”池棠一边回答,一边收回目光。
收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前方另一条山径上,身着浅绿色官服的青年信步走来,身姿挺拔,犹如一杆青竹,在红叶衬托之下,十分显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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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长庭也看到了,眉头一皱,想起先前池棠话里一个被遗漏的点:“你说昨天偶然遇见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偶然是不可能偶然的,但李俨这厮也没闲到天天在阿棠面前晃,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池棠老老实实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严侍卫的香囊坏了,后来我送了他一个——”见池长庭猛然回头,忙解释道,“就是个旧香囊,画屏做的!”
顺便将香囊的来历简单说一遍,又邀功似地说:“是画屏做的我才给他,我自己做的只给爹爹!”
山间静谧,女孩儿语声清甜,轻易地传入李俨耳中。
池长庭瞥见他远远地停住了脚步,哈哈一笑,朝他点点头,意思意思后,就牵着女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面笑呵呵问道:“你自己做的?你自己做了没?”
“做了做了!还没做好呢!”小女儿娇娇嚷道。
“路上别动针线,到了京城再继续……”
李俨站在原地看着,捏了捏昨天刚到手的香囊,索然无味。
……
父女俩行至枫岭,已近午时,而朱弦仍不见踪影。“
家仆早在这一处寻了空地铺设好席幛、炉釜、小几等物,池棠到时,甚至已经闻到了釜中食物的香气。
今天的午膳就摆在了枫岭中。
枫岭中野餐的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事实上周围都是人,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有的只带了干粮,有的连茶具都带上了,其中有认识的随行官员,也有陌生的本地人家。
甚至还遇上了何必兴冲冲拉着商陆过来打招呼,然后被池长庭几句话气走了。
“这几日还无聊吗?”池长庭落下一子,随手拂去飘到棋盘上的红叶。
池棠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拈着黑子,一边皱眉思索,随口答道:“不无聊了,有这么多人陪呢!”
无聊只是第一天才有,后来就再没有了。
有时是爹爹来陪她下棋,下到昏昏欲睡;
有时同青衣到外面骑马,冻到不行才回车里;
有时朱弦会兴致高昂抱着她到处乱窜,去路边树上采野果;
有时沈知春会来她车上煮一壶茶,吃上两碟太子殿下赏赐的点心;
一路上过得悠闲自在又十分充足。
池长庭见她犹豫不决地落下一子,笑吟吟将手中白子紧随而下,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口中道:“别的没什么,朱姑娘采的野果你别吃,尤其那种看不出来历的,小心吃了闹肚子。”
池棠高兴地在破绽处落了一子,笑眯眯地说:“我才不会乱吃东西呢!”
池长庭呵呵一笑,道:“那怎么太子殿下赏赐的点心你都吃了,还小气得不肯分给朱姑娘?”
池棠叹道:“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万一她吃了又被太子殿下关起来怎么办?”
池长庭心头一乐,道:“你考虑得十分周到,太子殿下在这件事上实在有点无理取闹。”
见池棠点头,越发高兴,连让了好几子。
正其乐融融时,边上传来一个女子娇娇的声音:“我是沈家的侍女,奉我家姑娘的命,给府君和池姑娘送些点心来。”
池棠看了一眼,点头道:“是沈姑娘的侍女。”
沈知春被刺客挟持受伤后,她去沈家探望时,这名侍女待她格外热情,因此她略有印象。
就算沈知春亲自来,也不够资格上前打扰池太守父女下棋,何况区区一名侍女。
侍卫接了食篮后,便将人打发了。
池棠瞥见那名侍女又驻足翘首了片刻才离去,皱着眉嘟囔道:“这人怪怪的。”
池长庭不以为意笑道:“一个侍女而已,也值得你操心?”
池棠想想也是,便又笑起,招呼侍卫将食篮拿过来。
掀开篮子上盖的一层纱布,池棠顿时眼睛一亮:“哇!”
篮子里垫了一几片芭蕉叶,叶上琳琅满目地摆了十几种糕团,每种只有一只,个头小巧,色彩缤纷,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池长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糕团小点是江宁的特色。”
池棠的手在糕团上徘徊许久,为难道:“每种只有一只,可怎么分啊?”每只都看起来好好吃……
池长庭哭笑不得:“爹爹还跟你抢食不成,都是你的!”顿了顿,“只是一次不能多吃,挑两块最多了,剩下的带回去下午再吃——”见她还是不舍下手,又道,“你吃了喜欢的话,回头我再让人买一些给你带着路上吃。”
池棠这才高兴地拈起一块卷心糕,一口咬下,满口甜香,愉悦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吃了两块,意犹未尽地盯着糕团看了一会儿,拈起一块状元糕送到池长庭面前,笑眯眯道:“这块一定要给爹爹吃!”
池长庭哈哈一笑,抬手接过,送进嘴里一咬,却蓦地收了笑容。
“怎么了?”池棠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