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年前那场暗无声息的刺杀,在场的两人都认为处理的很好,江湖上的人也认为这是五十年来最完美的暗杀。
但就我知道,目睹整个事件的人就超过一个手掌。
可笑陆三月还就此获得天下第一刺客称号。
陆三月是个好孩子,这点我十年前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雪花大片大片的洒落,而我就伏在在一块屋顶上,手掌麻木的承受着瓦片的刺痛。
我无一丝一毫的动弹,似乎连心跳也停止了,论潜伏,我不需自夸,江湖上活着的人从来没有发现过我,而发现我的时候,他们都已瞪大眼睛死去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iiread】
陆三月此时还不是陆三月,至于称呼他为什么,我想,直接叫他小乞丐就行了。
他正拘谨地站在一家馒头铺,嘴唇已经冻的发紫,但是却一直忍着没有求人。
他看起来正在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坚持,我想。
然而,身为乞丐就应有作为乞丐的觉悟。
最后他还是轻轻开口了,声音轻的连雪花覆在大地也能盖过。
“求,求,妈妈,快,死了。”
他连话都说不清了,可是,没人关心妈妈是谁,谁会是妈妈。
连被雪压着的小草也在簌簌笑着。
“求求,你,我妈妈快死了。”
他的小脑袋快抬不起来了,削瘦的肩膀感觉快撑不住就要倒下了。
而我仍一动未动,下面的人群也没丝毫改变。
就在这时,我的目标出现了,我在这里伏了三天三夜,就为了等着十分之一的机会。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未来的陆三月,现在的小乞丐。
他递给小乞丐一个馒头,小乞丐僵硬的道谢,掩饰不住欣喜,发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些红润。
他叫丁七,我知道,因为他身上有七个补丁,都是他仇家留下的,但也只能留下七个补丁。
我的目标是他,但我现在放弃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可对于现在的我,这些也都毫无关系了。
因为我知道,我这次的放手,将会迎来一个新的传奇。
丁七与小乞丐一阵交谈,不知道说着什么,后来小乞丐一脸谨慎的捧着怀中的物品离开。
等了一会,小乞丐拉着一个老乞婆回来,老乞婆不停的向丁七道谢,然后对小乞丐叮嘱着什么,最后丁七带着小乞丐离开。
我并没有走,耐心我并不缺,只是奇怪陆三月小时候就这么会撒谎,他不是说他妈妈快死了吗?
果然,他妈妈快死了,他们刚走开,这个老乞婆就倒地吐血不止,鲜血像河流一样,染过沾满雪,泥土,与其他垃圾的大地。
看来,丁七并不像江湖传闻那么仁慈。
2
活在江湖里又有谁不沾满鲜血呢?
但有的人即使沾满鲜血也广为称赞,而且还不是虚头巴脑经营来的,这就让我不得不佩服了。
他就是江湖上被称为明侠的人。
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叫夏明,可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即使在最热的夏天也戴着斗笠,身上罩着一块大大的披风的人叫做,夏明,明。
“我说,你就不能换个霸气点的名字吗?”
我端起酒杯,发问。
夏明明压低斗笠,温婉的一笑,也不说话,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捻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抿嘴喝光。
他望了望窗外,艳阳当空。
“我不像你,我的名字由不得我。”
他的声音很沙哑,据说是小时候被某人灌了劣质酒的缘故。
其实他的行为并不算作派,我在三年前遇见他,这么多年见过十二次,每次都如此,就像明月悬在夜空那样自然。
我咂了一下嘴,说:“你的命都由着你,改个名字都不行?”
“不行。”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想叫你,都觉得挺难为情的,夏明,明?”
“哦?”他细长的眉挑了一下,说:“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叫我明侠。”
“叫你明侠,感觉气势弱了一些。”
“刺客还讲气势?”
“我已经不做刺客了。”
“那好。”
“好什么?”
“没什么不好。”
“和你说话真费劲。”我摇头道,端起酒杯正准备喝。
“对了,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林木,以后不改了。”
“林木?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他又是一口将酒喝干净。
“呵。”我笑了一下,将看似要送往嘴里的酒杯突然往他脸上泼去。
被称为明侠的人,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空中的水珠仿佛碰见隐形的屏障一样,在他面前一尺,如水幕缓缓划了下来。
最后流入他干涸的酒杯。
明侠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我喝过的。”
“正是好酒。”
明侠这个人很奇怪,当然,厉害的人没有一个不奇怪,我也一样奇怪。
我取了“林木”这个名字,老傅也同样说过“风比催之”这句话。
可我不信。
我越不信,就越要尝试。
于是我收了一个女弟子,而且取名为拂风。
她的身材如细柳拂风,样貌自不必说,丑了我也不愿收。
我带她去见过老傅,那时他正在摆他的棋盘。
若说我是天下第一刺客,那么老傅便是天下第一棋手。
3
老傅下的已经不再是棋,他的棋盘已经有了生命的气息,而棋盘上的棋子便是它的眼睛,所以老傅把这副棋盘命名为‘听谛“
据他说,只要和他对弈,便能被倾听自己所有的心思。
我试过,可是我提不起棋子,任何一颗对于我来说都如逾千斤。
每每这时,我也会像老傅一样感叹它原来那副名为’如来‘的棋盘。
它被我烧了。
拂风当真如风一般捉摸不定,她和老傅对弈时,我就在一旁,可是每到胜负关键之时,她都会提子不动,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再下一步就能胜利,可拂风还是走进死胡同。
拂风向我和老傅告辞后,我拿出新的棋盘与老傅下。
这是我自己雕的,但并没老傅嘴里说的什么灵魂之类的,它就是我在旁边一颗死树上削来的,或许这是缘由。
总之,我将它当做竞技,而老傅将它当做生命。
”她是个好女孩。“
下到一半,老傅忽然说。
”我知道。”我手里捻着棋子,思考道。
’可惜了。’老傅说。
‘没错,你输了。’
收好棋盘后,老傅又蹲在那个老榕树旁,数着蚂蚁。
我闲的无聊,也蹲在一旁看老傅数着蚂蚁。
‘看了十几年了,你看出什么了吗?’
‘每次来这,你都要问一遍。’
‘谁让你每次答案都一样’
退役后的时间过的很快,教教徒弟,和老傅聊聊天,就算实在无聊,还可以去江湖逛一逛,对于常人来说,江湖险恶,万事小心。
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江湖就是一个大点的游乐场,可是玩的是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丁七也不清楚,他捡回陆三月已经三年了。
我觉得陆三月不凡,丁七也能看出来,于是收他作关门弟子。
给拜火教长老的关门弟子送饭,不丢脸吧?反正我不觉得。
只是拜火教的教服实在土的掉渣,但退役刺客的修养使我还能忍受,我看着广场最上方那据说永不熄灭的圣火想。
拜火教徒传教时说,他们的圣火永不熄灭,没人不相信,不相信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也不相信,可是我不会傻到跑人家的包围圈去探个究竟,老傅说,这是为何我能成为天下第一刺客的缘故,我感觉那不是夸奖,所以没理他。
拜火教其实原来叫圣火教,传说他们的圣火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奥林匹克山传来的,我觉得那是鬼扯,刚好,那时的朝廷和江湖也都认为那是鬼扯,于是圣火被扑灭了,改名拜火教了。
这些都是黑历史,一般人不知道。
我走在越来越深的屋子里,这里面真是越往里越热,我擦了擦用内力逼出来的汗水。
终于,在一间间如同牢房的房间里,我看见了披头散发的陆三月,他盘腿坐在有着火焰腾纹的铺垫,看起来正在练功。
‘陆师兄,你的饭菜。’
他不理我,也罢,反正目的达到了。
至于什么目的,当然是打造江湖传奇啦。
‘你这是吃饱了,撑的。’明侠如是说。
‘我也觉得把冰魄寒丹给他有点浪费。’
‘我是说你收女弟子的事。’
‘拂风啊……还好吧。’我说。
‘不好。’
‘哪里不好?’说完我就知道答案了,于是补了一句。
’哪里都不好‘x2
明侠笑了一下,我却觉得忿然。
江湖上有许许多多头戴斗笠的,身着披风的人,但不一定每个都是明侠,可是我这么随口一喊,转过头来的就是明侠。
我和他走在街上,这条街繁华的就像电视剧里龙套跑老跑去的景象,到处是什么’冰糖葫芦咯‘,’来一来,看一看了,’的吆呼声。
我感觉肚子饿了,于是就对明侠说,请他吃饭。他欣然应予。
走到一间客栈,明侠一向沉稳的步伐都怔了怔。
盖因这件客栈实在霸气,横匾上就写着‘客栈’二字,旁边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天下客栈出我家。
下联,入得门来皆是客。
横批:都听我的!
我拍了拍手,邀请明侠进去,门前伫立的店小二只是淡淡瞟了我们一眼,就爱理不理。
我对店小二说:‘二楼还有雅间吗?’
店小二抬了下眼,说:‘抱歉了两位,二楼雅间需要交十两押金。’
‘有这规定吗?’
我问了一下,可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却啥也没做,拥着女人就抬步往楼上走去。
我看了一下店小二,店小二一副懒得和你说的表情,‘人家是隔壁布坊的娄掌柜,你知道吗?’
也许身在江湖,低调是一种错,我拿出我的剑,准备拔鞘。
这时,一名比刚才更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店小二身后,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骂道:”蠢货!就人家贵客的剑就能买下我的酒楼了,还拦在这干啥!快滚!‘
我收好剑,和明侠一同上楼,走了几步,回头看了那位老板一眼。
入座,上酒。
喝了几口,我也就忘了刚才的事情,转而无聊的东望西望。
’你很无聊吗?‘
’是啊,你一般这时都在干啥?不去杀坏人吗?“
”坏人?我为什么去杀坏人?“
我点着筷子,问:”你不去杀坏人,怎么维持你明侠的称号?‘
’有很多被明侠杀的坏人,都不是我动的手‘
明侠从容的喝着酒,又说:‘再说,如果要杀,我应该去杀当初灌我劣质酒的家伙。’
‘正理。’
我向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我的朋友很少,这部动漫我没看过,呃,不是,这是为什么我会和明侠一起呆一个下午的原因。
临走前,我感觉后脑风声紧呼,赶紧展开身法。
‘又是我付账!’
话语即使在我如风般的速度,依然平稳沉静。
要知道,我现在可要超越音速了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
ps:去学校第一天,诸事繁忙,不得以加个番外,这就是林木写的《退役刺客的江湖随笔》,此书内容有一半可以算作《怎少得了酒》的前传,四千字求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