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局限性

一百一十一

建造什么东西，或许费劲心思，千辛万苦，然而摧毁它不过刹那，并且是那般的轻描淡写。

从来少有双喜临门，雪上加霜倒是经常所见。

不过第二日，班主任忽然知晓了我有手机，于是将其没收，就像哈利波特通往魔法世界的那扇壁炉，手机网络也是我一直以来沟通外界的方式，如今却被剥夺。

我感到茫然无助，从结果来看，我不过是回到了写小说前，最初的状态，然而很多东西都在心里发生了变化，如同一个人中了三千万，却在一两个月后重新回到身无一文的处境。

已经到了怎样也无法挣扎的地步了吗？

我仿佛看见林欣一切尽在她掌握的模样。

我感受到了自己灵魂慢慢地变为透明，徒留下一具躯壳仍待在教室。

我一面痛恨她，一面恼怒自己。

为何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安心呆在教室？明明一无所有，心却仍旧彷徨躁动，很多时候，我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弄不清楚。

我开始放纵自己，每天下午翘课出去，沉迷在游戏的虚拟世界，在那一端消磨自己的青春，仿佛能在那一次次刺激的战斗中，寻找到自己，然而每次打完游戏，从网吧出来，心却如同一个巨大的虚无空洞，它慢慢吞噬着我的精神。

公交车拉着我晃荡在古旧的城区，又晃过沿江，清爽的道路，最终载着我回到学校。

这是第几次翘课？我都已快记不得，愧疚感同样被虚无所吞噬，偶尔从镜面反射出的自己，我居然快要认不出自己。

那样毫无生气的模样真是我吗？

回到教室，瞿霞对于我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她也咬牙对我劝诫过，然而我终究是谁也无法拯救的废物吧。

刚坐下，我瞧见瞿霞好像在读一本书，那本书我分外眼熟，不就是《少有人走的路》吗？

我笑笑说：“挺稀奇，你还喜欢看这个嘛？”

瞿霞将书合上，说：“只是无聊。”

然而她看着封面上那句话，又不禁喃喃出声：“人生苦难重重。”

人生苦难重重……

这句话不由唤醒我的回忆，事到如今，仿佛回忆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活过，而今还能呼吸，还能眨眼的这具身体到底是谁？

我对于自己敏感多疑的性格已经受够了，所以彻底摒弃掉对他人的期望。

然而我一味摒弃的东西，却是心底最最渴望获得，难道不是吗？芳乃琴里香的离开，不就是压垮了我最后一丝对于他人的期望吗？

我摸着自己的脸，感到无所适从，也许麻痹心灵，才是能抑制住那颗想要做梦的心吧。

如此过了多久时间，我已经无意细记，只清楚随着日历一页页翻阅，班上的气氛越加凝重，班上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学习中，而我显然属于另外小部分。

直到有一天，夏明明居然来我班上找我，她双手靠在教室外阳台的栏杆上，任风轻吹起那头短发，一见我出来，便露出大大的笑容，拍我肩膀说：“好久不见啦。”

确实很久不见了，仔细一想，时间流逝的速度真是可怕，流逝的时间对人的影响也同样可怕。

我已不是当初与她同桌时，懒懒散散的林木，而她依旧一头短发，精神非常。

我问道：“怎么样？高中快要结束了，找到男朋友了吗？”

她冲我皱着鼻子：“这下有功夫关心我啦？我不来找你聊聊天，恐怕你都会忘记我吧？”

“当然不会。”

她摸着下巴绕我走了一圈：“不过，没怎么注意，感觉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哪有，我大概上高中就没怎么长高了。”

她微微踮脚伸出手比划着：“以前我的身高可能够着你耳朵的……你不会穿什么内增高吧？”

“我需要那玩意儿干嘛！”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来找我就是说些这个？”

“就不行么？”她瞪着我，“一个大美女陪你聊天还挺不耐烦呀？”

“不不，我是感到受宠若惊。”

“这才是实话嘛，其实我是想来问问你，关于未来的打算的。”

未来的打算？我还有这玩意？

“我一点打算都没有。”

“啊？”她露出极为惊讶的模样，“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不想想考哪么？我记得高一你成绩可比我还好呢。”

看来，夏明明其实本算比较不怎么了解我的人，也是，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更何论很多事情改变，也不过就在这短短半年间，半年前，似乎我的成绩还看得过去。

我对她说了一番如今我的处境。

“你成绩怎么下滑这么多？”

我想到，反正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说给她听也无妨，也就如实坦白了。

“原来你真去写小说了……”

她听得有些苦恼，“很难说啊，莫非我也该负上一些责任？当初好像我还撺掇你来着。”

我开玩笑道：“对呀，你可得对我负责。”

然而夏明明觑了我一眼：“说出这样的话可足够差劲哟。”

“那倒是。”

“不过，你就打算这么……这么……”

对于她感到难以启齿的话，我倒如今反倒觉得坦然了。

“就这么混下去，是吧？”

夏明明艰难地点头，“不过，好歹当初真是我撺掇你写小说的，看见你这个模样，我也没法不管是吧？”

“喂喂，说负责什么的，我只是开玩笑的，可以说的话，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咪咪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iiread安卓苹果均可。】

“也就是死不悔改的意思吗？”

我苦笑了下，好歹两者意思差相仿佛。

夏明明手摩挲着下巴，眼神有力的盯着我说：“那我就继续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好了，有些路，不走到终点是看不见结果的，路上肯定有人千般指责，各种劝阻，但是我觉得，只要有心的话，不管忘记多少次，还是会不自禁地走向这条路，嘛，居然充当了下知心姐姐，但我觉得或许你压根不需要我对你说这些的。”

如果人真的能跳出自身的处境，从全局观看就好了，比如，我从现在顶着压力一直写一直写，结果能是好的，那么我肯定不会迷茫。

可是，人所悲哀以及幸运之处，也许就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局限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