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林木：冬日的天空

在约定地点里，游龙明将手机还给了我，略带奇怪地看着我，因为此刻我还背着书包。

他开玩笑说：“你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我只是疲惫地应付了下他。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迷茫地思考着，而所谓迷茫，也必定仅有这短短一个月罢了，当我回去后，人生肯定又将回到正轨。青春期的叛逆，似乎就像系统bug一般，总会被修正，思及于此，我倍感哀戚。

人世中最无可奈何的事情或许就是如此，我知道我做出现有的一切终究会成为徒劳，徒劳到以后的我未必还记得此事，兴许那时的我还似大人般认定自己：“我那时可真是不懂事，添麻烦了。”

这样一想，我又彻底消极起来：“还在这做什么呢，老妈肯定对我担心不已，说不定还会报警，如果是她的话，肯定闹的满城风雨也要找回我。”

我进而又想到：“何必挣扎呢，现在做出的事情不过认命的时间长短而已，即早晚都得认命，血脉之间的关系任我怎样也摆脱不了的。”

我抱着脑袋，一番天人交战，可是我只想要起码得尊重！我只想要独立的尊严！这些东西都被狠狠践踏个遍，还美名其曰“我是为你好”，我终于清楚为何古代出兵，无论正邪，必定有名。

倘若我走到街上，路边人决计不会知道我曾遭受了多大痛苦，而是无一例外下着结论“你看，就是这个人，被家人教训了一顿就离家出走，他妈妈不知道多担心，真是不懂事……”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这个冬天意外的很冷。

我终于下定决心，如果毫无反抗就如此轻易妥协，再怎么也愧对我昨夜的一番决心。我只能在心底暗暗说一句对不起了，妈妈。

休息片刻，我动身开始寻找有没有招寒假工的，最好包吃包住那种，我硬着头皮挨个询问那些招工的地方，那时的我还比较青涩，一眼就看的出是个学生，哪像现在完全一副大叔样。

理所当然我被拒绝多次，甚至我一度萌生去卖报纸的想法，还是太年轻，生存经验几近于无，我和公园里一位卖报纸，起码有五十来岁的大叔一阵交谈，最后得出，如果真去卖报纸，我首先得去找个桥洞住。

那大叔看了我的背包：“假期工不好做，你还是回家吧。”

我说：“只是想锻炼下自己。”并回以笑容。

大叔摇摇头感慨：“你还挺懂事，我家的孩子一天只知道上网打游戏，哪里像你这样。”

我问道：“天天打游戏你不管吗？”

“管？可是怎么管？”大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他吧他又不听，这孩子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出去走动，动手教训他吧，他比你还狠，哐哐给自己两耳光，拿头去撞墙，你看这好吓人，生怕把他给逼急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我默然，想必也是有你这样一位父亲，那孩子才会这样，如果是我父亲，绝对不会如此，甚至从小是他威胁着我“不上学了，你这样子读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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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若是我做出自残的行为也势必难为他所动，但我心底有一股气在执拗，我是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我的反抗历来便是沉默，沉默的力量虽然小，但已经用尽了我的全身力气，因为每时每刻我的灵魂都在嘶吼！

那位大叔摇着身子走后，我捏了捏走得发软的脚，准备再次行动。

忽然手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百度贴吧的消息。

“s594311489你在吗？”

我心里一笑，吧主还是这么正经。

“在啊，琴。”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

“林木……对于奖品的事有一些变化，详情可以看一下吧里的帖子，我先简单说一下，作者综合思念体特工拒绝了奖励，所以我打算将奖励顺序上升，即是说你现在获得的是第一名奖励，你意下如何？”

看见这么多字，我下意识看起了那篇帖子，本来我的奖励应该只是一套书籍——这是我选择的。但现在来看似乎出了些变化。

果然在领取奖励的楼层里，综合思念体特工回复到：“需要身份证？地址？又是莫名其妙的规矩。”

芳乃琴里香在下面回复，这是确保奖励能顺利到达。

“难道忘记了网络上公布地址后后惨遭杀害的新闻了吗？这样危险的行为我是不会做的。”

综合思念体特工如是回到。

芳乃琴里香继续解释并保证这些信息绝对不会透露出去，但无论如何综合思念体特工都不松口，没奈何，芳乃琴里香只好做出了刚才的举动。

我心里暗笑，也有吧主完成不了的事，然后回忆了下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来着？

翻阅到上面一看，第一名奖励：“上海欢乐谷门票”

我苦笑着对芳乃琴里香打字说道：“是上海那边啊，我没办法来啊。”

芳乃琴里香：“寒假是严禁补课的，难道你没时间吗？”

时间啊，我倒多的是。

“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既然时间上能保证那就把奖励发给你了。”

唉唉，我打字说道：“琴，你自己去玩吧，我来不了。”

她那边飞快地打字过来：“胡说！中的双人票，我一个人怎么玩？”

我：“这个票也是你中的奖啊。”

芳乃琴里香：“刚才系统出现了bug，你应该没收到信息才对。”

我微微一笑，但还是回道：“那啥，我没有足够的钱到上海。”

“你可以如实地对家长说碇唯吧的活动，也可以把家长的电话给我，我会帮忙劝说的。”

我挠了挠头，怎么这么不依不饶呢，现在的我，身上只有这些年存下来的一千多块钱，这一个月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呐。

我还是拒绝了芳乃琴里香的提议。

她沉默许久，才问我：“只是因为钱的事吗？”

“当然啊，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么，我有一个提议，你可以参考参考。”

我望着冬日的天空，这个提议令我心动，我也或许厌倦了这里吧，所以想要逃离，想要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