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替之际,感冒的人接踵而至,这些人啊,让我说什么好?温度一高就穿得少,明知天气可能会转凉却仍旧不多加衣服,还学人练长跑,难道不知道出了一身汗后,要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吗!
没错,许清,我就是说你!
许清却带上耳机,自顾自问我:“你手机里哪些歌好听?”
“你小心点啊,”我担心地开口,却全然不是因为她此刻正躺在医务室里输液,“这可是我上次暑假工的钱,偷偷给自己买的手机,要是被路过的老师收去了怎么办?”
“哦。”生病的许清看起来精神没多好,大概也体谅我这个每天偷偷玩手机的人的艰辛吧,默默将耳机取下,作出把手机还给我的样子。
我叹口气,将她手里的耳机接过来,绕着她脖颈半圈,从她另一面塞进耳朵里,然后用头发遮住,再将耳机的线藏进病床的白色被子里,点开播放手机中的《夜的钢琴曲五》。
“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你慢慢听吧,虽然只能用一只耳朵。”
“诶,”生病的许清脑袋也迟钝起来,竟夸赞着说,“挺聪明的嘛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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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啧”了声,难得听见她夸我,却是因为她生病时脑子混沌才作出了我聪明的判断,不知道是否该高兴。
“不过,”她又窜出了缩进被窝的半个脑袋说,“换一首吧,你这个钢琴曲倒是挺安静好听的,不过这样的话我会想睡觉。你手机里有其他的歌吗?”
“有啊,王筝的、五月天的、陈奕迅的,”我说了几个,但还是拒绝道,“你就听这个吧,想睡就睡,这样病好得快点。”
“不,”许清轻轻摇头,“我不想睡觉。”
“干嘛,难道你还担心这里会有痴汉医生偷袭你么?”
“嘘——”许清赶紧制止我,然后望了望门外,“你别说,这里的校医真是这样,我听过寝室有的女生说起过他,她说这个校医老是对女同学动手动脚。”
总算,我明白了这个女孩为何拖着一副病体,还跑到我的教室来寻求帮助,我当时还纳闷她生病了,怎么不叫上百里陪同,原来如此。
我展示了下肌肉:“你放心,好歹我也是1米78的彪形大汉,那个校医手来手断,脚来脚断,脑袋来了稀巴烂!”
“就是因为你是林木我才担心啊,”许清一副担忧的模样,似乎对我的实力感到勉强,即使生病也如此理智的她显得一点都不可爱,但话语中仍旧透出无助,“可是我也不知道该依靠谁了。”
生病的人会因为身体的脆弱,而使得心灵也变得脆弱,此前的许清是从来不会多愁善感的,一副稀松平常,见过风花雪月,人间百态的模样,但现在她也有些迷茫,女孩子果然都是这样吗?
我还没下定论,只听许清接着说:“要是把流行感冒传染给百里我会过意不去的,幸好有你。”
要是没有前一句,我可是会感动的,我说真的。
“你听这首钢琴曲睡吧,我拜托同桌帮我晚自习请了假的,即使你担心我对抗不了邪恶的校医大叔,我把110设置为快捷拨号总行了吧,”我为了不使气氛太过压抑,顺便开个玩笑,“指不定那个校医对谁起色心,到时候可能还是你为我拨110呢。”
“不,不会的,林木,你的相貌在女生的审美中都过不了关,我相信除非那个校医的眼睛有问题……”
突兀地,许清闭上了嘴巴,我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校医,姑且一量他进门时的身高就应该有一米八以上,本打算起身的我,不由让屁股继续粘在凳子,镇定地看着他。
校医看见我陪在许清身边,倒是没说什么话,而许清也悄悄摘下了耳机,更是没给他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但这校医在医务室里徘徊了两圈仍旧没走,我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而许清也在身后拽了下我的衣角,我似乎同样感受到她心脏加速的砰砰跳声。
“哎,”校医搜寻了一会,终于在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玻璃瓶,露出满意的笑容,说着,“原来眼药水在这。”
但看了一眼严正以待,仿佛随时防备着敌人出剑一样的我,有些奇怪地说道:“等到点滴打完了记得叫我一声……”
然后喃喃着:“现在的年轻人,眼神可是比我当年犀利多了。”出门而去。
“噗——”
“噗哈哈……”
身后传来了许清不加掩饰的笑声。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她:“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你肯定是听错啦,哈哈。”
是吗,原来是我听错了……
我干嘛为自己找台阶下!我可都是为了你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啊!
“对了,你这学期的新同桌是个怎样的人?”
为了转移话题,许清生硬地拐了个弯,嘴角尚且带着笑意,却假惺惺地关心起我。
“叫作游龙明,你应该看见过他吧。”
“嗯,”许清似乎笑累了,脸上带着疲色,回应着,“那个小个子嘛。”
也是,许清都有1米72,而游龙明身高大概还没到1米7,称他为小个子也不过分。
但我回道:“你睡觉吧,哪来这么多话。”
“说说嘛,当作晚安小故事?”
生个病就能改变一个人吗?许清还俏皮地向我眨着眼,一点没有往日的样子。
我清咳两声,然后说道:“游龙明嘛,喜欢看漫画,人有些内向害羞,老是找我借书看,而且不得不提地是,这家伙看书比我还快。你知道的,我看完一本书多多少少会有些感慨,但游龙明看完了书好像什么事也没有,我还以为能和他交流下心得呢。”
慢慢地,我降低声音,诉说着:“但也许,这家伙和你一样,只是什么都不说,装作心里什么都没有,以为这样就能平淡对待每一件事情。哪像我,总以为很多事情都可以和别人分享,倒头来如何?没人会看重自说自话的人,那模样就像呓语一样。”
许清的睫毛已经完完全全随着眼皮合上,表情不知是因为室内开着温暖的空调,还是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红润。
额前的那一缕白色发丝,却仍旧平静地混杂在黑色的刘海中。
我忽然没忍住自己的手,轻轻为她捋了捋。
蓦然,许清睁开了眼,我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是你头发先动得手……”
许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因为生病而脑袋变得迟钝的她,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她很快将这些抛到一边,说道:“后天就是运动会了,而我生病后恐怕不能给百里作陪跑了……”
我收回空中的的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呼——”她轻松地吐口气,闭上眼后,很快又入眠,平稳的呼吸声随着盖在她身上的白色被子慢慢起伏,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一段呓语。
在睡梦中醒来的呓语,或在现实里睡去而忘却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