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学校开始恢复晨跑,晨跑的过程虽然有些辛苦,但呼吸早晨清冷的空气,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一张不断吐着白汽的小脸。
跳跃的身影,晃动的马尾。
晨跑结束后长长地舒一口气。
然而我虽只是这么平静的看着,却仍迎来瞿霞略带鄙视的目光:“你啊,每次都跑在队伍最末尾。”
我确实有这样的习惯,在人群中行动时,不知不觉总是乐意吊在末尾。
那是最客观的位置,将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会让我感到安心,似乎这样就不会迷失自己一般。
因为,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才能更清晰地察觉到己身。
这就像是在夜晚里独自抬头看向满天星空的感觉。
当然,瞿霞嘛,和她说这些她也不懂,她就使着劲往前跑,跑到队伍最前端,这是她寻找自身存在的方式,与我不同,但各有各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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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不要嘲笑我!”
回教室的路上,我这么对她解释。
瞿霞仍旧瘪着脸,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慢腾腾的乌龟。
“懒就是懒,亏你能说出这么多歪道理。”
我挠了下头,真是大道至简的评价啊。
正在说说笑笑,眼角忽然跑过一道人影,我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是百里慕云。
我并非第一次在晨跑结束后看见她了,她似乎连这一段20分钟的休息时间也要用在训练上。
“你看看人家。”
瞿霞指着我的鼻子说,“她一个女生,每次跑完晨跑的两圈,还要加跑两圈。”
“你知道她?”我问。
“当然,19班的,叫作什么百里嘛,复姓还是很少见的。本来我也想去参加长跑的。”
“那你怎么不去?”
瞿霞瞥了我一眼:“去年秋季运动会的时候你去看了吗?”
“我?”我回忆了下,那时大概在和许清看什么书来着,是什么书来着?
“没去吧。”瞿霞哼了声,“我和你讲,长跑的比赛规则一点都不严格,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什么?”
瞿霞愤愤不平道:“裁判居然不阻止那些所谓‘陪跑’的人!”
我还在思索什么叫“陪跑”时,瞿霞已经自顾自抱怨起来:“知道那是多么影响运动员的事情吗,一堆苍蝇陪在对手的旁边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叫着加油,这样的干扰居然能被允许!”
我恍然明白。
这家伙,恐怕是担心没人为她“陪跑”加油才不去参加的吧,是啊,想想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有些尴尬,旁边的运动员都有人加油打气,而自己身边却空无一人……还得忍受干扰,默默坚持跑完全场。
我还没说什么,瞿霞又说:“当然,体力问题也是一方面,我跑不了三千米,那太累了。”
百里慕云就能跑完吗?
这丫头如今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老是捧着书看,远远看着就是一只安静的文学少女嘛,推己及人,这家伙……应该很少锻炼才是。
干嘛逼自己做不乐意的事呢。
我思考着,却毫无所获,任由时光随着指间的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一道道痕迹。
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
有次,我问许清:“百里慕云在班上人缘好么?”
许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是问有男朋友吗?没有的哟,你还有机会。”
“谁和你说这个啊!”我摆手阻止着八卦的许清,“我是问,普通的人际关系,虽然很少在课余时间来你们班,但每次来,我就只看见百里慕云坐在你课桌旁看书,好像也不怎么和周围说话的样子。”
“哦,”许清点点头,“原来你是问这个啊。”
“嗯。”
“喂,林木,你觉得班级里怎样的人会不受欢迎?”
我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彭兴成这样的人,但仔细一思索,他这样的人其实也有朋友,无非就是抽烟打牌那群狐朋狗友,我再一思索,脱口而道:“我这样的人?”
“宾果!”许清拍拍我的肩膀,“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是立马指责许清道:“喂,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你也不是我这样的吗,每天就知道看小说,也不爱和周围人打交道……”
许清摇摇头说:“我只是如此,但你不是啊林木,你不只是如此,百里也差不多是你这样的性格,却还要当班长。”
“呐,瞿霞和你一个班的是吧?”
“嗯。”不知道许清为什么忽然说起瞿霞,但这是第一次许清在我面前谈论这么多,我不由仔细倾听。
“瞿霞第一学期的时候当文娱委员被人排挤,我俩都看见了吧。”许清平静地说着,“但是瞿霞这样的遭遇,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感到不忿,叫人愿意为她出头,比如说你——”
许清看了我一眼后,又重新将目光平视前方,接着说道:“但百里不同,班上好像有一种默契:看见什么事发生后,就会说‘喔,班长百里会解决的,我们不用担心。’那可不是排挤哦,但却是比排挤更加令人难受的事情,因为百里不是她自己,而是被挂上班长名头后,任人驱使的百里。但百里对此视若无睹,我这学期劝她不要做班长什么的,她却还是自愿当这个班长。”
“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许清问。
我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因为渴望自己的期望得到回应,所以回应每一个人对她的期望,即使疲倦不堪,却仍旧固执的不愿收手。”
“这就是她的想法吗?”许清将手放进了紫白色上衣口袋里,轻松地叹口气,“哎呀,我拿她没办法的。”
我也拿过去的自己没办法,是时间教会了我一切。
不是每一次期望都会得到回应,不是每一回应后都能再次得到期望。
我以过去的姿态思考着:因为想要被需要啊,当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后,渴望被人需要。谁也好,无论谁陷入困境,都愿意伸以援手,给予帮助,只求他们能够稍微停下脚步,听一听我的故事,这个故事已经结束,可不可以陪我再续写下去?
“说到底,是另一种自私啊。”
我感叹了下,但有什么是真正的无私?无私奉献也有着人所刻意忽视的需求罢了。
百里慕云,你期望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