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真喜欢吃辣

那晚瞿爷爷和我说许多瞿霞小时候的事，有一些有趣，有一些也挺让人难受。

“人年纪大了，很多东西也就看开了，但到底那个时候还是伤害了小霞，喏，我就是说她奶奶，唉，这人也是不开脑筋，都什么年代，都新世纪了呀，当初却还是怨小霞的妈妈没有生个儿子，连带着小霞也没受过好脸色。”

瞿爷爷无奈地笑笑，然后说：“瞿霞的妈妈在家里气不过，一拔腿就跑去广州打拼了，留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嘿，大的那个又把小霞丢给我，追她妈妈去了，好好的家分成两半，这老婆子其实挺对不起小霞的。就这么怄啊怄，怄得天一小病，一两个月就生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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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啊，”瞿爷爷将烟按息，“都是自己不争气，自己作，如今在床上躺着呢，又一会儿叫着小霞呢，小霞来看我了吗？一会儿又说小霞呢，老头子你记得给小霞买些新衣服，女孩子谁不喜欢光光鲜鲜，艳艳丽丽，在家多和小霞说些话，别让她闷着……”

“人啊，到老了都不会知道珍惜，那才是最傻的，”瞿爷爷弯了下他的臂膀，露出肌肉，对我说，“我就天天锻炼身体，只要有空就去江里游泳，我可不能倒，我的身体还要够用很多年呢。”

我正听的感动呢，这老头儿又开始说些不着边的话了：“我还要等到我家小霞找男朋友呢，对了，听说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白色的婚纱，虽然咱们老一辈嘛，都爱大红大紫，可由得她去，到底是年轻人，咱们管不着，看着乐呵就行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以瞿霞这样要强的女孩，我看您呐，还要再努力锻炼个十几年身体才行。

今晚是瞿霞去医院陪她奶奶，瞿爷爷说了好一番话后，才起身离开，背着个手，悠悠地往小区里走去，白色的背心下，缓慢衰老的身体却好像有蕴含着初生太阳般的光辉。

我手杵着脑袋，看着窗外路灯下，那些飘舞的飞蛾，它们不断在灯光下打着转，是在希求些什么呢，根本什么也没在希求，懂得希求的只是人类，其余的，没有思想的，它们只是在按照生物本能在行动罢了。

我呢，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又在希求什么呢？

我将拦车杆放下来，夜已深了，早就不会再有行人进出。我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整理了下刚好有一米五长的座椅，顺着躺下，将脚搁在凳上，扯上带来的空调被盖在身上，就这么和衣而眠。

我呀，什么也不希求，什么也不想要，这可是比普通人更难办到的事，忽然想到瞿老爷子说着，到老都不知道珍惜才是最傻的，我扯着嘴角笑了下，临到头都没什么是可以珍惜的又算什么？

隔日上班我就否定了下自己那晚的念头，说到底可珍惜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但它们大多都是潜默无声的，就像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就像冬季里的第一片雪花，人可不是不懂珍惜，而是值得珍惜的东西，直到失去那一刻才会终于明晓，

余叔叔骑着他的电动摩托回家了，我也拿出外婆给我装在保温盒里的午餐准备吃饭。

刚一揭开，就看见最外面层里放着的我最喜欢吃的土豆肉丝，取出菜后，中间一层是喷香的米饭，再取出来，最后面的就是番茄排骨汤了。

我喜滋滋的吸了一口气，拿出汤勺舀了点汤喝，果然美味非常。但想了下，我还是决定去旁边的超市先买瓶矿泉水。尽管有汤，但一边吃饭一边喝水已然成了我的习惯（都是因为吃食堂的炒饭，难以下咽养成的！）。

我正路过旁边的饭店时，就听见一位女孩叫着：“老板，一碗豆花饭，我自己配佐料！”

“我会配超辣的佐料，要我帮忙吗？”我回头对瞿霞笑道。

“就你？”她摆出不屑的表情，然后为免抬头看我过于费力，站了起来说，“连中辣都吃不了的家伙。”

嘲讽完我后，瞿霞又转头对饭店里的人说：“老板，我等会把豆花饭端那边保安亭里去，吃完给你放回来行吗？”

“当然，当然，都是老顾客嘛。”

我对瞿霞招了招手，然后说：“我过去买瓶水。”

到了超市后，我将水递给收银员，她扫了下编码，正说着：“矿泉水一块钱。”

我正掏钱，忽然想到什么，对她说：“再买个口香糖，绿箭的。”

“好的，谢谢惠顾。”

瞿霞看见我回来，连忙招手说：“快来，帮我端一下！”

我将矿泉水用胳膊夹着，一手端豆花，一手端米饭，这家伙拿着佐料碟，在旁边满脸轻松的说：“小心点，别给我撒了。”

走到保安亭，瞿霞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而我和她互相对视着，如此一分钟过去。

“喂喂，你倒是开门啊，我这双手都用上了。”

她小脸一红：“我这不是以为你用钥匙锁上了嘛。”

打开门，一桌两椅一餐尔，我至于出去趟还锁上吗？

“哟，你吃的挺好的嘛，还有排骨汤。”

我看着她咽了下喉咙，然后若无其事的将头转开，拉过一只椅子过来，然后开始吃豆花饭。

我也坐下，然后伸出筷子夹了她碗里一块白嫩嫩的豆腐，然后蘸了点佐料就往自己碗里塞，毫不客气的吃着。

“你干嘛啊！”

“我替你试试里面有没有毒，嘶——真是辣！”

我赶紧灌了口矿泉水，哇，怎么这么辣啊，这是人能吃的吗，我感觉自己舌头都肿起来了！

“哈哈，叫你吃我豆腐！”

“咳咳……”正在灌水的我差点没忍住，擦了擦嘴角，然后对她说，“我也喜欢吃辣，怎么啦，你以为你这个多辣吗，我还可以继续吃。”

说完我就伸出筷子去。

她赶紧用左手捂住：“喂，你怎么这么无耻啊，吃你自己的！”

“好久没吃豆花饭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嘴里还在不断回味刚才的辣味，“这样，我和你交换，你吃我的菜，我吃你的豆、咳咳，我吃你的菜，怎么样？”

“真喜欢吃辣？”

“真喜欢……”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