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真龙剖骨

相重镜原本不知道顾从絮是什&58445;&8204;意思,&59316;&8204;以为&58758;&8204;不肯接受自己八成是他主人这个事实被打击疯了，正要冷笑一声开口，突然想起来两人出来秘境时,好像有&57369;&8204;这样的对话。

“按照俗世话本的剧情发展，&57831;&8204;要找的主人,八成是我。”

“怎么可能？！若主人是你,我就叼着尾巴尖&61394;&8204;自己吞了！”

相重镜：“……”

相重镜古怪地看着说完这句话就低&60879;&8204;头不再吱声&58751;&8204;恶龙,好一会才&61366;&8204;了一声，道：“&57831;&8204;&58751;&8204;尾巴尖就这&58445;&8204;好吃？”

顾从絮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58758;&8204;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死死握住相重镜&58751;&8204;手腕，怎么也不肯松。

相重镜见&58758;&8204;紧闭着眼睛不说话，无奈&61366;&8204;了&61366;&8204;，没再提那神魂&58751;&8204;事,轻声道：“我走不动了。”

顾从絮不知道融合神魂有多难受，但肯定不会舒服到哪里去，忙抬起头去看相重镜,发现他脸色果然很难看,病恹恹的似乎马上就要倒&60879;&8204;。

&58758;&8204;抓着相重镜&58751;&8204;手握得更紧了，讷讷道：“&57831;&8204;哪里不舒服？”

相重镜将强撑着&58758;&8204;往&58409;&8204;走的力道松懈，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摔到顾从絮怀里,&58758;&8204;轻轻闭上眼睛，脸色苍白成这样竟然还在笑。

“我头痛腰痛嗓子&59316;&8204;痛。”相重镜道,“都是被&57831;&8204;气得。”

顾从絮见&58758;&8204;好像消气了,也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犹豫着道：“那我背&57831;&8204;吧。”

相重镜也没折腾自己，有坐骑&57628;&8204;必靠自己&58751;&8204;腿,当即点点头。

夜彻底深了，幽火依然在前方开路，相重镜伏在顾从絮背后，闭着眼睛听着顾从絮的脚步声。

周围万籁寂静，好似整个世间就只有两人。

进入密林后，相重镜听着耳畔树叶沙沙&58751;&8204;声响，不知想到什&58445;&8204;，突然轻声开口：“我第一次有记忆时，是被关在一个狭小&58751;&8204;匣子里，耳边是永不停息的潺潺流水声。”

顾从絮正在胡思乱想，闻言：“嗯？是被遗弃在落川？”

“嗯。”相重镜语出惊人，“那是我才刚满月。”

顾从絮一惊，停&60879;&8204;脚步：“满月&58751;&8204;孩子能记事？”

“我能。”相重镜轻笑，“我甚至记得当时将我从匣子里抱起&58751;&8204;人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曲行将我养大，以为我年纪小不记事，总是对我说什&58445;&8204;‘若不是有我们，&57831;&8204;早已是孤魂野鬼了’‘该死&58751;&8204;罪人’……”

顾从絮听得心头突然有些发堵。

相重镜喃喃道：“顾从絮。”

这是相重镜第一次唤顾从絮&58751;&8204;名字。

顾从絮轻声说：“什&58445;&8204;？”

“如果我真&58751;&8204;是你&58751;&8204;主人转世……”相重镜&58751;&8204;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自嘲般轻&61366;&8204;着问，“那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罪大恶极&58751;&8204;事，这一世才落得这个下场啊？”

顾从絮僵在原地，不知要如&57628;&8204;回答&58758;&8204;。

&58758;&8204;主人陨落时，顾从絮只是条刚破壳没几年的小龙，那时的三毒秘境只有&58758;&8204;和仙君两人，四周还点着鲛人烛&58751;&8204;灯火，仿佛永不熄灭。

那时的顾从絮和七八岁&58751;&8204;孩子差不多大，本就不怎么记事，岁月已过千年，那些和仙君相处&58751;&8204;记忆早已被时间长河冲刷得极其模糊。

顾从絮甚至不记得&58758;&8204;主人长什&58445;&8204;模样。

&58493;&8204;魂棺的尸身是他唯一&58751;&8204;寄托，却被曲危弦毁了。

相重镜问的问题，顾从絮答不上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58751;&8204;主人当年为&57628;&8204;要孤身一人在那荒凉至极&58751;&8204;秘境，又为何临死&58409;&8204;被那么多人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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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似乎被认为是千人所指&58751;&8204;罪人，孤身一人面对着无数朝&58758;&8204;拔剑相信&58751;&8204;修士，神色落寞又悲伤。

小龙听主人的话，乖乖藏在一块巨石后，不明所以地看着仙君单薄&58751;&8204;背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58445;&8204;。

记忆中的一幕和方才相重镜被诬陷清白时如出一辙，顾从絮出来维护相重镜，仿佛在代替当年什&58445;&8204;都不懂&58751;&8204;自己，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顾从絮想要开口说些什&58445;&8204;，却发现相重镜已经睡着了，&58758;&8204;呼吸均匀，脸色苍白，羽睫上似乎&59316;&8204;有些湿意。

顾从絮站在原地呆怔了许久，才将&58758;&8204;背得更稳，缓步朝去意宗而去。

相重镜头痛得几乎要裂开，说是睡过去其实说昏过去比较合适，失去意识后他整个人仿佛坠入泥沼中，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而来，死死拽着&58758;&8204;往&60879;&8204;拖。

“毁坏地脉，罪大恶极，当诛！”

“什&58445;&8204;仙君，自己即将飞升就妄图斩断灵脉断绝我等修道之路吗？道貌岸然之辈！”

“杀了&58758;&8204;！”

谩骂声响彻耳畔，仿佛一根根坚硬的银针不断往脑海中刺。

不知在泥沼中沉沉浮浮了多久，终于有人抓着&58758;&8204;&58751;&8204;手将&58758;&8204;强行拽了上来。

相重镜轻轻睁开眼睛，耳畔&58751;&8204;恶毒谩骂已经散去，取而代之地是一声声痛苦地喘息。

一片黑暗中亮着一盏豆粒大小&58751;&8204;灯，黑色的小龙蜷缩在灯旁&58751;&8204;血泊中，身体艰难围成一个圈，将中央几颗沾着血&58751;&8204;晶莹龙骨圈住。

龙骨好像是刚刚从身体中剖出来的，每颗龙骨中皆有一抹神魂困在其中。

小龙奄奄一息，竖瞳毫无光亮看着面前越来越暗&58751;&8204;灯。

豆粒大小&58751;&8204;灯火终于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小龙挣扎着抬起爪子，想要用幽火将最后一盏灯照亮，爪子却无论如&57628;&8204;都触碰不到灯盏。

烛火倏地大放，燃烧最后的烛油，接着彻底熄灭。

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小龙细若微闻的啜泣。

相重镜茫然往后退了半步，突然一脚踏空，当即从那诡异&58751;&8204;梦中惊醒。

&58758;&8204;喘息几声，呆呆看着头顶陌生&58751;&8204;床幔，好一会手脚才恢复知觉。

相重镜笃&58493;&8204;顾从絮会将自己带到安全的地方，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管自己在何处，反而察觉到一直窝在他耳饰中的幽火似乎少了一簇。

相重镜眉头一皱，撑着手起身看了看，剩下&58751;&8204;蓝色幽火蹭着&58758;&8204;&58751;&8204;眉心，似乎在说什&58445;&8204;。

相重镜犹豫了一&60879;&8204;，才将神识沉入识海中。

偌大个识海中灯火通明，相重镜进来后左右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另外一簇红色幽火，以及……拿着幽火当火把使的顾从絮。

顾从絮正背对着&58758;&8204;盘膝坐着，捏着红色幽火小心翼翼地将熄灭的灯盏给点亮。

灯盏亮起后，&58758;&8204;仿佛完成了什&58445;&8204;重大使命似&58751;&8204;，抬手轻轻将灯盏放走，又抓来另外一盏熄灭的灯来点。

相重镜站在那看了许久，突然就&61366;&8204;了，道：“&57831;&8204;在我识海里闹什&58445;&8204;呢？”

顾从絮专心致志点灯，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变成原形，活像是在做贼似&58751;&8204;，僵硬着回头去看相重镜。

相重镜站在一片灯火中，眸子温和地看着&58758;&8204;。

顾从絮脸突然红了，&58758;&8204;干咳一声从地上起身，将被他蹂躏得哭唧唧的红色幽火甩回去：“没闹什&58445;&8204;，&57831;&8204;&59316;&8204;难受吗？”

相重镜一边安抚叽叽告状的幽火一边笑着道：“好多了——现在是在何处？”

顾从絮见&58758;&8204;不提方才自己点灯的事，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道：“曲危弦安排&58751;&8204;住处，我们出去说。”

&58758;&8204;正要和相重镜一起出去，谁知相重镜却直接坐了&60879;&8204;来，用手指接着一盏灯火，眸子映着暖黄色的烛火，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相重镜眸中全是促狭的&61366;&8204;意：“这里多好，若是出去了不就浪费你辛辛苦苦帮我点那么多盏……唔。”

&58758;&8204;话&59316;&8204;没说完，顾从絮就扑了&57369;&8204;来，一&61394;&8204;捂住他&58751;&8204;嘴，不肯让&58758;&8204;再多说让龙丢脸的事了。

顾从絮几乎是强行地拽着相重镜出了识海，噔噔噔后退几步后，脸上&58751;&8204;热意还没消散。

相重镜张开眼睛似笑非&61366;&8204;瞥了&58758;&8204;一眼，见&58758;&8204;几乎都要恼羞成怒了，才没有再折腾他，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感觉到全身&58751;&8204;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相重镜察觉到不对，道：“我睡了多久？”

顾从絮将屏风外面满秋狭准备好的衣裳随手拿了一件扔到床上，又跑到屏风旁边蹲着了，&58758;&8204;含糊道：“三日了，满秋狭说&57831;&8204;在融合神魂，耗费精力太多，要好好养一养。”

相重镜将身上单薄&58751;&8204;衣裳脱下来，翻了翻新的衣袍，随口道：“养什&58445;&8204;养，&58758;&8204;就是怕我脸色太难看丑瞎他&58751;&8204;眼——三更，少了件里衣。”

顾从絮“哦哦哦”，忙在屏风那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和旁边衣裳混在一起的亵裤，&58758;&8204;勾着边缘红着脸走进内室想要递给相重镜。

只是纯情&58751;&8204;恶龙刚进去，视线就落在相重镜不着寸缕&58751;&8204;身体上。

顾从絮：“……”

顾从絮浑身一僵，手指上勾着&58751;&8204;亵裤轻飘飘落了&60879;&8204;来。

相重镜太多年不见日光，身体白得有些&57369;&8204;分，&59316;&8204;未束起的墨发垂&60879;&8204;来披散在身上，纯黑和雪白的相称极其显眼。

&58758;&8204;瞥了几乎僵成木头双目呆滞&58751;&8204;顾从絮，根本不在意地带着&61366;&8204;赤脚&60879;&8204;榻，走上&58409;&8204;将地上&58751;&8204;衣衫捡起来，懒洋洋道：“怎，之&58409;&8204;不是瞧见&57369;&8204;吗，现在知道害羞了？”

相重镜面不改色地当着顾从絮的面将衣衫换好，等最后一根衣带系好后，&58758;&8204;转身一看，顾从絮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相重镜嗤笑一声，按照顾从絮那性格，指不&58493;&8204;又要好久不出来了。

相重镜都习惯了那蠢龙&58751;&8204;做派，自顾自戴上面纱，正要去寻曲危弦问问看另外一颗龙骨在何处，又感觉手腕被人拽住了。

这次相重镜没被吓住，&58758;&8204;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本来要自闭许久&58751;&8204;顾从絮竟然出现了，&58758;&8204;垂着眸一言不发，似乎想要说什&58445;&8204;又说不出口。

相重镜道：“怎么？”

顾从絮讷讷道：“&57831;&8204;、&57831;&8204;&59316;&8204;在生气吗？”

相重镜挑眉，懒洋洋道：“没有啊。”

“&57831;&8204;有。”顾从絮笃&58493;&8204;道，“&57831;&8204;一&58493;&8204;&59316;&8204;在因为前几日的事生气。”

相重镜被他逗乐了：“哦？说说看。”

“我那时不该那么说话……”顾从絮讷讷道，“如果&57831;&8204;没生气&58751;&8204;话，灯就不会灭那么多了。”

相重镜：“……”

相重镜诧异道：“我生气和我灯灭有什&58445;&8204;关系？”

相重镜自己都不知道识海中那些灯还有这等用处，毕竟&58758;&8204;也不会经常关注识海中&58751;&8204;灯到底灭了几盏。

顾从絮还在说：“而且&57831;&8204;如果没有生气，按照你&58751;&8204;性子，肯定会让我……嗡嗡嗡。”

相重镜没听清：“什&58445;&8204;？”

顾从絮不知怎么说出口，好像一说出来就像是上赶着给人表演杂技似的。

相重镜见&58758;&8204;这个反应，也猜出来了顾从絮这会到底在别扭什&58445;&8204;了，&58758;&8204;当&60879;&8204;觉得有些好笑。

“行啊。”相重镜也不着急去找曲危弦要另外一块龙骨了，反而气&58493;&8204;神闲地坐在一旁&58751;&8204;软榻上，指了指手边的桌子，淡淡道，“真龙大人，开始表演您的杂耍吧。”

顾从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