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时代的悲剧

妮诺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有些黑色的头发，用方便干活的头巾包着，身穿着标志是女佣的服装，只是刚见到的时候，她的头巾衣服都有些凌乱。

她是从某个房间里出来的，看到伊蕾娜跟叶离，眼神躲躲闪闪的，看着唯唯诺诺。

说话听起来好像很温柔，实际上是小心翼翼的那种，显得很是卑微，甚至都不敢正眼跟伊蕾娜还有叶离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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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尔朝着妮诺，介绍一下伊蕾娜跟叶离，又说着“吃了午饭后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这样的话。

妮诺态度非常的低微：“送、送给我吗？还是不用了，如果送我这种佣人礼物的话，村长大人会非常生气的。”

“放心放心，我会好好跟爸爸说的。”

“可、可是……”

“那么，这是我的命令。这样的话呢？”

“……是。”

卑微的少女跟看似阳光开朗的少年，两个人说了些话就去厨房忙碌起来，说是要邀请伊蕾娜跟叶离这两个客人吃午饭。

留下客人坐在客厅里，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就见到那个村长。

是个可能三十多也可能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出来的房间，好像就是刚才妮诺待的房间。

发现有客人后、还有个女孩子后，首先就看看伊蕾娜的腿、看看她的胸。

那种眼神就让伊蕾娜很是不爽。

叶离也很不爽。

正想要做点什么，只是被伊蕾娜拦了下来。

就是抓着他的手晃了晃，示意不要乱来，他们可不是恶客登门，只是路过这里的旅人。

村长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只是看到伊蕾娜的胸针，就变得稍微收敛了点。

转头看看叶离，随口询问道：“这是魔女阁下的仆从吗？”

“……”

这就让叶离很想要揍他。

但还是被伊蕾娜拦下来，少女笑着解释道：“不是仆从，是一起旅行的伙伴。”

村长点点头，没有多管。

稍微闲聊几句，很快就到午饭时间。

乡下土财主的饭菜，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味道算是不错，量也是很充足。

妮诺并没有坐下来一起用餐，毕竟只是个女佣。

准确的说是奴隶。

饭后时间的闲聊，当少年艾米尔不在的时候，就稍微说到了妮诺的事情。

“那时候我的妻子刚离开我，家里一切都乱糟糟的；去东方国家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妮诺这孩子，觉得长大后会是个美人，就把她买回来了，作为奴隶。”

奴隶制度是合法存在的，家里存在奴隶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奴隶是主人的私有物品。

没错，就是物品，是财物，是不被当成人的。

在这个世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伊蕾娜同样觉得很正常。

叶离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时代的背景摆在这里，说什么都没有用。

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个悲剧，虽然这样的悲剧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切都很正常。

身为奴隶、身为主人的私有物，妮诺的一切都是这个村长的，包括法律、思想观念、道德等等，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的错误。

村长对她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不小心打破了装水的器具，自然也免不了一阵打骂。

跑过来的艾米尔劝说一句被父亲吼住后，就沉默不语，也没有准备做什么。

伊蕾娜略有些不爽的掏出魔法杖对准村长，魔法杖的顶端散发着光芒。

但最后只是对准摔碎的容器，将一切恢复原样。

于是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村长回到书房里，妮诺到厨房里清洗餐具。

艾米尔却好像有点抱怨：“那个魔法我也会的。”

他这样说道。

他也是个魔法师，但只是随处可见的魔道士，是魔法师体系里最基本的等级。

老实说，伊蕾娜不觉得他真的会那个魔法。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叶离掏出几枚金币摆到餐桌上面，算是改变作为“客人”的身份，然后盯着那个少年：“既然你会，那刚才为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妮诺被你的父亲责难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少年艾米尔并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变换几次，最后只是满脸倔强：“我真的会。”

叶离“呵”的哂笑一声，表达对少年的不屑。

伊蕾娜赶紧说道：“不是要送给妮诺幸福吗？现在可以送了吧。”

这样说着又拉拉叶离的手，让他淡定一点。

叶离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只是眼看着变得兴高采烈的少年把那个装着“幸福”的瓶子拿过来，当着妮诺的面打开。

云雾飘散在客厅里，浮现一幕幕幸福的场景，只是“幸福”的主人公各不相同。

妮诺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随即痛哭流涕，被少年艾米尔拥在怀里。

“我会让你幸福的。”

少年这样说着。

伊蕾娜面无表情，叶离却是皱起眉头。

但最后只是叹息：原来最大的悲剧在这里。

奴隶能够拥有幸福吗？

叶离不知道。

他不是奴隶、没有当过奴隶，甚至这是第一次见到奴隶，对奴隶不是很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少年艾米尔给不了少女妮诺幸福，甚至亲手把她推进深渊。

痛哭过后的少女妮诺，她的眼睛已经死掉了；甚至她的心灵也已经死掉了吧。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甚至可能不觉得原本的生活是黑暗，因为一直以来就是那样的，她已经习惯了。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的话，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

但从那“幸福”里面，她看到了完全不同于现在的生活，她看到了“光明”。

幸福只是别人的幸福，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没有幸福。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因为知道这样的事实，所以少女的心灵已经死了，从原本的唯唯诺诺，彻底的变成行尸走肉。

那样的眼神让叶离于心不忍。

想要做点什么，又被伊蕾娜拉住，结果什么都没有做。

也没有在这里多待，赶紧告辞离开。

“要再来玩儿啊！”

少年艾米尔带着少女妮诺站在家门前朝他们挥手，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那少女呢？

妮诺低着头，逐渐升空远去的叶离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是突然发现，阳光下她的影子，是那么的暗淡。

他们很快消失。

叶离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他们，只是看到茂盛的草丛在风儿的吹拂下此起彼伏，看到草丛里面点缀着许多美丽的花朵。

这美丽的景色，只是换来叶离的一声叹息。

“真是个悲剧。”

“你会怪我阻止你吗？”

伊蕾娜突然询问。

叶离只是摇摇头，虽然伊蕾娜看不到，毕竟他们背对背的。

“你生活在这个时代，比我更知道应该怎么做，我的思想观念跟这里可是不同的。”

伊蕾娜没有关注时代的事情，只是说了个故事，一个丈夫游历世界给卧病在床的妻子带回来那些美丽景色的貌似温馨感人的故事。

“但是故事的最后，本应该活得很久的妻子，生命却提前结束了。”

伊蕾娜这样说道：“你以为是对别人好的事情，事实上可能并不是如此。”

“……嗯。”

叶离能够理解。

虽然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那些“我是为你好”的事情，还是听说过很多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妮诺的悲剧到处都有；而且她是奴隶，是村长的私有物；你自己的东西如何处理难道能让别人指手画脚的吗？”

道理就是这样的道理，是奴隶制时代的道理。

叶离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见到这样的事情，情绪上的波动就比较大。

但他当然是懂的。

最后也只是无奈。

这样的时代，真的很讨厌，非常的讨人厌。

“伊蕾娜酱，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只是个旅行者，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也对。”

想要改变世界，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行的，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就现在这样的时代，叶离跑出去说人人平等，恐怕连那些奴隶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这个世界的时代洪流，还没到冲垮奴隶制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