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恐惧

虽然陆俊元觉得带唯墨去参观湖泊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拗不过那个少年，他第二天找了张车，吃过午饭后就和唯墨一起出发了。

唯墨虽然担心陆俊元对这一片不熟，但他并没有开口，直觉让他相信身边的人。而且就算真的迷了路，单靠唯墨曾经学到的那些求生技巧也能保他们安全的。这样想着，唯墨放心的任陆俊元去安排路线，自己什么都不用管。

换上了一套加绒的宽松户外装，唯墨紧张的坐在车里，虽然他已经渐渐习惯坐车出行，甚至会觉得这种交通工具真是太好了，坐久了也许会觉得头晕或是胃里难受，但对于曾经尝试过连夜骑马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了。但陆俊元开车的技术和他冷如冰山的外表完全不同，在还算平坦的小路上，陆俊元把普通小轿车当赛车开了。唯墨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急速掠过的树木，再看看身边一脸平静的仿佛在欣赏节目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平时开车都这样吗？”

陆俊元微微挑了挑嘴角，自从和唯墨在一起后，他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我很少自己开车，不过第一个湖泊距离的有点远。”

“哦。”唯墨点了点头，然后努力的开始放松自己。如果不能改变外因，那就只能改变自己。这是他从上一世带来的观点，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观点，他也许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虽说赶时间，但陆俊元还是减慢了一些车速，两小时后，车子慢慢的停在了一片小灌木的旁边。

“前面开不过去了，需要步行十分钟。”陆俊元松开安全带，然后看向唯墨。

唯墨了然的点点头，同时在心底疑惑，这么偏僻的地方陆俊元怎么会知道。在之后的十分钟里，他不停的加深了这个疑惑，穿过一片茂密的几乎无法通行的小树林，那个神秘的湖才出现在了面前。

翡翠般的湖水清澈见底，从绿草覆盖的岸边缓缓的延伸到湖心，水看似不是很深，但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碎冰，寒意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但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植被，各种树木倒映在水中，是的湖面如同一幅神秘虚幻的抽象画。

偏头看了看陆俊元，唯墨的脸上写满了疑问，他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在陆俊元的面前，他永远想以最真实的样子出现。

似乎是看懂了少年的疑惑，陆俊元淡淡笑了笑，凝视着湖面，“我十岁的时候在不远的山里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这一片区域曾经都被我摸索过。”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但从陆俊元的表情上，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唯墨暗暗疑惑吃惊，但只是点了点头，如果陆俊元想要诉说，不用自己问也会说的，他们现在关系虽然突飞猛进，但还没到要开诚布公的那一步。如果刺探了对方的隐|私，他会为自己保守的大秘密而寝食难安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俊元先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他指的是这一片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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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墨收回神志，开始专心的观察四周。

从昨天唱那首歌后，他便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问题是情感太过于平淡，虽然之前的两次比赛和一次表演中，他都能很好的抒发自己的感情，但那时如同娟娟细流一般的，虽有跌宕起伏，但总体是温润平静的。但这次的歌曲不同，西方的文化背景与中庸的古代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让唯墨总是唱不好这首歌。

也许，他需要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自己，让他的情感变得激烈一些。

昨天在湖边的吟唱让他找到了那种甜蜜的爱情的感觉，在陆俊元突如其来的一句‘我要你’，和令人沉溺的温柔之后，他感受到了那种淡淡的情感，不能确定是否是爱意，但却是甜蜜的。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他的激烈。

犹豫了一下，唯墨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他现在距离湖边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走到十米左右，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渐渐强烈了起来。

这应该是灵魂里的记忆，由于死亡带来的痛苦与恐惧太过强烈，导致他就算从新活过来，换了一具身体，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还是会从身体深处疯狂的喷涌出来。继续向前走，直到只剩下不到两米的距离，唯墨才停了下来。

陆俊元静静的看着少年慢慢靠近湖边，从一开始的缓慢但不迟疑到后来明显的开始颤抖，陆俊元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刺痛和不舒服，但他没有动，只是紧紧的盯着少年的背影。他需要留给双方空间，他知道唯墨想要寻找些什么，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对方。

打开带来的微型录音器，唯墨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尝试着开口。第一句歌词哆嗦着从嘴里冒了出来，失败，再次平复心情，唯墨闭上眼，听着细细的水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再次开口。

他想要找到一种属于他的激动，这种很早之前就被他遗忘的情绪。在他第一次反抗客人而被鞭打之后，一个前辈悲伤的提点他，如果想要在楼里活的更久，少吃苦头，他就必须学会淡然。如同水一样，能接受各种不同的打击，能被塑性成任意的形态，对于那些伤人的恶言能平静的包容。那个前辈在说完这话的两年后被人接出了万菊楼，从此在没有音信。

所以唯墨已经忘记了如何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激烈，即使在最痛苦或是最欢愉的时候，他也只是压抑着自己，将它们变为支撑着自己的动力。

歌曲的第一部分就需要十分激烈的演唱，‘andnowi'allaloneaga，nowhereturnooto，withoutahowithoutafriend，withoutafacesayhelloto，andnowthenightnear，icanakebelievehe'shere’

这一段，唯墨尝试了十几遍才渐渐找到了一些感觉，虽然激发他的是一种恐惧和紧张，但用到这里，那种不自觉提高加快的语速却显得十分适合的。按下暂停键，唯墨感觉全身疲惫，比起之前跳一整天的舞还要累。虽然找到了刺激自己的方法，但这样明显是不行的，因为歌曲的后半段还有抒情的平缓和无奈的叹息。休息了几分钟，唯墨定了定神，然后完整的将歌曲从头到尾唱了一遍。

果然，一开始的那一段确实比之前好了，最后悲戚的一部分倒也有了些别样的味道，但幻想和爱人共度时光的那部分却少了些柔情，多了些怪异的紧张。

皱了皱眉，唯墨盯着清澈的湖水看了看，然后慢慢的蹲下来，伸手触碰那冰封着的湖水。

接触的一瞬间他没有明显的感觉，但下一秒，刺骨的寒冷便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唯墨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不要缩回手。温暖的指尖融化了那薄薄的冰层，唯墨慢慢将手探进湖水里，很浅，刚刚能没过第二指节。这样近距离的盯着一小片区域的水反而让他没有那么恐惧了，想来，他惧怕的还是那种似乎能吞没一切的感觉。

很快唯墨就感到轻微的刺痛从指间传来，他收回手，走回陆俊元身边。

“感觉怎么样？有比之前好一些吗？”

陆俊元预感到唯墨在折|磨自己来寻找感觉，他想要否定，让少年停止，但身体却点了点头，刚刚少年的歌声中，确实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而且不能否定。瘦弱的少年独自站在湖边，如同祭品一般吟唱着悲凉的歌曲，这种视觉听觉感觉上的刺激是巨大的。

唯墨开心的笑了笑，“走吧，我们去下一处。”

他们那天一共跑了三处地方，直到太阳西沉，才再次疲惫的回到住的地方。

唯墨在回程的路上就靠着椅背睡着了，陆俊元放慢了车速，今天是最后一天准备时间，从明天开始，就是十天的录制期。这也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徐子安就要跟随着每一个参赛选手去录制节目，而且从规定上，过了准备期，导师就不能再私下指导参赛者了。他知道唯墨今天录制了很多东西，他应该会拿给徐子安，以得到最后的指点。那样说不好得弄到多晚才能休息。今天唯墨的一切都被陆俊元看在了眼里，如果说之前他还想着如何让少年放弃进入演艺圈，那进过这一天下来，他再也不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了。少年那种为了达到他心目中感觉而付出的努力，足以向他证明对方有多么在意表演这件事，有多么想要成功。

陆俊元不能否认看到少年明明怕水却还要折腾自己时的那种感觉叫心痛，他一边慢慢的开着车，一边再次审视自己对少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想要占有，亦或是觉得新奇的想要尝试，偏头看了眼那安静沉睡的面容，陆俊元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微微翘起了。

车子碾过了一块小石头，颠簸了一下，唯墨被打扰了，他动了动，嘟囔了句什么，然后再次睡着。陆俊元的愉悦明显的表现在了脸上，刚刚少年迷迷糊糊的那句梦话明显就是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对方梦到了什么，但想到唯墨的梦中有自己，他就觉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