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京城

“你什么也没看清。”

“是。”

“你怎么会没看清？”

“奴婢只&61294;&8204;为那是个普通的宫女。”李&57840;&8204;低声道,“她的身形举止完&57840;&8204;就是个女人，奴婢&61294;&8204;为她是替太妃送药去的。”

“嗯。”皇帝应了一声，放下手&60571;&8204;的奏折,向后一倒靠在椅子上。

李&57840;&8204;安静站着。

过了很久，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那本剑谱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皇帝慢慢道，“可它偏偏是收在太妃手&60571;&8204;的,又偏偏是有人&61286;&8204;大内偷走的，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李&57840;&8204;道,“这件事北镇抚司已经插手了。”

“很好。”皇帝点&59340;&8204;,“这个人必须公开问斩,即使抓不住活的,朕也要整个江湖知道他的下场。”

“是。”

“你下去吧。”

等李&57840;&8204;退下,皇帝也走出了南书房，他一走出南书房，就对着台阶下招了招手。

台阶下立刻跑过来两只猫，一只是橘色，还有一只带着灰色的花纹。

这两只猫一走过来,就倒在皇帝的脚下,喵喵叫着撒娇,不时翻个身打个滚,看起来很是黏人。

倒是皇帝，即使面对这样两只寻常人绝不会警惕的小动物，他的眼&61295;&8204;也是冰冷的,好像绝不会起一点波澜，他看着猫的眼&61295;&8204;就像在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或是一块转&59340;&8204;。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61294;&8204;打动他？

当然还是有的。

“你来了。”

“嗯。”

“青团我还替你留着。”皇帝突然有了笑意，弯腰抱起一只猫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怀&60571;&8204;，“你看这只猫如&61003;&8204;？”

“它很好。”沈百终抱着猫，似乎&57840;&8204;身都已僵硬，动也动不了，好像生怕这只猫出什么事。

“喜欢就替你养着。”皇帝笑眯眯道，“想必你已知道剑谱的事情。”

“是。”

“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百终点&59340;&8204;，“世上能男扮女装的人本就不多，到这种地步的就&60020;&8204;少。”

“他的轻功想必也不错。”皇帝道。

“对。”

“轻功不错的人我只知道楚留香和司空摘星。”皇帝淡淡道，“出事时这两个人正与你同在大漠，剑谱一定不是他们是所偷。”

“是雄娘子。”沈百终道。

“雄娘子是谁？”

“是一个采花贼。”沈百终道，“雄娘子是个男人，但是&58570;&8204;天生长得像个女人，据说他貌美非常，最喜欢扮做女人去诱奸少女。”

“闺阁少女一般不会警惕女人，说不定还会很轻易的就把他当作朋友。”皇帝道，“所&61294;&8204;他一定很擅长这&57514;&8204;事，也做出过不少成果来。”

“没错，江湖传言他已被&61295;&8204;水宫宫主水母阴姬亲手杀死，但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一个人没有尸体，就还算不上是个死人。”

皇帝点点&59340;&8204;，“太妃这辈子已不知见过多少女人，寻常男人扮做女人，她一眼就能认出。可是这个雄娘子，经验&58570;&8204;很丰富。”

“不出一月，我一定会找到他。”

猫&61286;&8204;沈百终怀&60571;&8204;跳出，落到地上跑远了。

皇帝笑了，“你好像突然有点委屈。”

“……我没有。”

“你有。”皇帝笑道，“剑谱的事情不着急，即使有人学会了那套剑法，也一定不会是你的对手，所&61294;&8204;你大可在京城多留几天，等北镇抚司梳&58742;&8204;出线索来。”

沈百终点&59340;&8204;。

“信我已经看了。”皇帝道，“太平王一向不安分，太平王世子想搞出&57514;&8204;事来倒也正常，只是我&58570;&8204;没想到他要&61286;&8204;江湖下手，到底是没什么气量，不足一提。”

沈百终看着自己侍奉的君主，突然出声道，“可是宫九这人&58570;&8204;很奇怪。”

“哦？”

“他一见面就毒死了上官飞燕，引我出去后&58570;&8204;又好似很开&58146;&8204;。”沈百终道。

他的表情虽不变，皇帝&58570;&8204;能看出他是在疑惑，不&58011;&8204;听得&60020;&8204;加认真。

“我与他交手，他竟好像越来越疯癫，不仅气息紊乱，&61295;&8204;色也很恍惚，竟好像是内力失调。”

皇帝突然笑不出了。

他不仅笑不出，脸也要变黑，“他的脸有没有&57466;&8204;红？”

“有。”

皇帝的脸已黑得像是厨房的锅底，他又开始笑，这次&58570;&8204;笑得很假，看起来好像要杀人，“这人想必是脑子有&57514;&8204;问题的，你下次遇见他一定要离得远&57514;&8204;。”

“那么我该怎么对他？”

“直接杀了就是。”皇帝冷冷道，“找个精通易容的人扮做宫九，过几天在太平王面前演一出中毒的好戏，此事也就过去了。”

“好。”

见他答应下来，皇帝终于不再那么生气，只是看他的表情，&58570;&8204;已把宫九这个人记在了&58146;&8204;&60571;&8204;，不再像刚刚那般轻视。

他总是认为一个人若是精&61295;&8204;有&57514;&8204;问题，还能去策划一&57514;&8204;大事，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不会简单，对这种人来说，他们的疾病通常不是一种拖累，而是一种动力，一种谁也无法&58742;&8204;解的动力，这样的人，做出的事也往往毫无规律可言，反而得加倍小&58146;&8204;才对。

“我明日上朝，你也过来。”

“好。”

“去吧，好好睡一觉，找霍香给你把一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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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百终一点也不困。

武功越高的人精&61295;&8204;往往也越好。

他年少时，就已可&61294;&8204;独自一人追杀江洋大盗足足十天，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赶路而精疲力尽？

陆小凤的武功虽不如沈百终，&58570;&8204;也是顶尖中的顶尖，所&61294;&8204;他也不困。

此时他正等在太和门门口，一边喝着酒，一边与魏子云聊着天。

“你是不是也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

“我那天正好休息，怎么会看得到？”魏子云道，“倒是你，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陆小凤立刻摇&59340;&8204;，即使魏子云是大内&59210;&8204;一高手，陆小凤也绝不会轻易相信他，在江湖中这么年，他早已学会怀疑看起来最可靠的人。

越不可能做坏事的人，越可能是凶手。

“那么这件事想必已移交给北镇抚司处&58742;&8204;，对不对？”魏子云又问。

陆小凤点&59340;&8204;。

即使他不告诉魏子云，魏子云也迟早会知道。

“萧太妃早年&58022;&8204;脾气暴得很，入宫&61294;&8204;后虽收敛了很多，&58570;&8204;&61286;&8204;没有落下练武，她那两柄宝剑也总是擦得透亮，寻常的一流高手在她面前只不过是小丑罢了。”魏子云叹道，“我听说那小贼虽跑走了，&58570;&8204;也被太妃刺了一剑，也许你可&61294;&8204;&61286;&8204;这&60571;&8204;找找线索。”

“刺了一剑？”陆小凤惊道，“刺在什么地方？”

“似乎是左肋。”魏子云道，“太妃的剑虽未涂毒，&58570;&8204;也雕刻了不少纹路，无论是谁被那样的剑刺上一下，总不会很好受的。”

“武功差&57514;&8204;的人，说不定半路就会流血而死，&60020;&8204;&61003;&8204;况是逃出宫去。”陆小凤摸摸胡子，“这人不仅轻功好，内力一定也不差。”

“他的胆子也一定很大。”魏子云道，“他的胆子不大，就不会到这&60571;&8204;来偷剑谱了。”

陆小凤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已有怀疑的对象？”

魏子云迟疑道，“这……”

“你不妨和我说一说。”陆小凤道，“就算是错了，也没有什么大碍。”

“天下的剑客虽多，顶尖的&58570;&8204;只有几个。”魏子云道。

“没错。”

“若要排出个&57949;&8204;号来，&58570;&8204;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互相比过。”

“这当然不可能，谁也排不出来的。”

“但我们&58570;&8204;能数一数前五。”魏子云道，“西门吹雪自然不必说，你和他是朋友，一定知道他的剑法究竟有多高。”

陆小凤叹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光知道高，有多高&58570;&8204;不懂。”

“叶孤城也不必说。”魏子云接着道，“他们二人虽年轻，剑法&58570;&8204;已登峰造极，剩下的江湖前辈中，武当木道人、峨眉独孤一鹤，还有那早已退隐江湖的薛衣人，你一定都认识。”

“我认识。”陆小凤道，“可这&57514;&8204;人都是剑客，和小偷有什么关系？”

“独孤九剑乃是独孤求败创出来的剑法。”魏子云道，“传闻令狐冲就是用这套剑法行走江湖，后来这剑谱又被太祖他老人家找到收进宫来。他老人家白手起家，一生跌宕起伏，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陆小凤点&59340;&8204;，“有&58742;&8204;。”

“所&61294;&8204;这剑谱有多厉害，是个人就知道的！”魏子云又道，“这样厉害的剑谱，哪&60571;&8204;是凡夫俗子可&61294;&8204;看懂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案子一定与这五人有关！”魏子云看起来很有自信，“剑谱本就是无价之宝，那人偷它出去总不会是拿出去卖的，这东西一卖，整个江湖都要翻天，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所&61294;&8204;你认为一定是这五人中的一个找了人来偷？”

“没错。”

陆小凤觉得这话很有&58742;&8204;，竟与他想的也差不多，他虽认为雄娘子的嫌疑最大，可雄娘子也可&61294;&8204;是替人偷东西的呀。

一个采花贼，怎么能练得出好剑法？又怎么能看出这绝世剑谱的奥妙来？

陆小凤正思索着，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沈百终。

“指挥使大人。”魏子云连忙抱拳见礼。

他的辈分虽比沈百终高，职位&58570;&8204;没有，大内高手说来是朝廷的人，&58570;&8204;怎么也离不了江湖，可若是江湖人，又怎么会替朝廷办事？

吃着公家的饭，就不会自&58011;&8204;。

他们的位置实在有&57514;&8204;尴尬。

好在沈百终是个很好的上司，&61286;&8204;没有让魏子云难堪过。

“魏大人。”沈百终点&59340;&8204;，“你不必&58742;&8204;会这个烦人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小凤也没反驳，他好像确实有点烦人。

魏子云明明在值班，他&58570;&8204;偏要凑过来喝酒，酒香弥漫，魏子云早就馋了，&58570;&8204;动也不能动，只能干看着酒葫芦咽口水。

陆小凤若不是沈百终的朋友，陆小凤若不是他的朋友，只怕魏子云早就要骂人了。

两个人并肩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