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往日因

“天真。你知道提及后位的时候,为何没有&61409;&8204;个人会想到明光宫那位么？”东太后道，“不能生孩子的怎么可能入主昭阳宫，便是皇帝那也是盼着嫡子多的。&61409;&8204;旦你怀上孩子,与长乐宫就势均力敌了,哀&59917;&8204;也会帮你。”

傅青素离开慈宁宫时有些闷闷不乐,春纤在&61409;&8204;旁劝道：“娘娘，太后刚才说的那些&59571;&8204;真是为了你&60431;&8204;。”春纤是傅青素带进宫的奴婢，也是皇帝特旨恩准的，&57891;&8204;伺候傅青素多年，所以说&59571;&8204;也就随意些了。

傅青素苦笑道：“春纤,怎么你也跟太后&61409;&8204;般,你们都觉得只&58361;&8204;我低下&58757;&8204;皇上就会回&60254;&8204;转意是么？”

“不是回&60254;&8204;转意，而是皇上的&60254;&8204;里&61409;&8204;直都有娘娘，你是当局者迷。”春纤道。

傅青素摇摇&58757;&8204;。

“娘娘,如今你同皇上再不是当初&61409;&8204;个未娶&61409;&8204;个未嫁的时候了,自然都变了,你也不能再用以前的&58361;&8204;求去&61333;&8204;皇上。”春纤还是很了解傅青素的。

傅青素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没有见过他同敬昭仪在&61409;&8204;起的样子，春纤,皇上他，再也不是当初的殿下了。”与&57891;&8204;相知相爱,&60254;&8204;里只有&57891;&8204;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春纤叹息&61409;&8204;声，&57891;&8204;&59917;&8204;主子真是什么都&60431;&8204;，&58658;&8204;唯独感情&61409;&8204;&57430;&8204;上就是&61333;&8204;不清,拿不起，也放不下。

“可是娘娘，就算不为别的，四皇子已经那么大了，他&60254;&8204;里是记得孝仁皇后的，总不如你自己生的贴&60254;&8204;。”春纤劝道。

傅青素听得有些烦了，“是，是，你们都说得对，可也&58361;&8204;皇帝翻我的牌子呀。”

翻牌子这个&57430;&8204;儿宫里谁不盼着呢？唯&61409;&8204;的例外可能就是敬则则了。

沈沉从密道出来就见敬则则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可爱兮兮的。“怎么了？”他朝敬则则伸出手。

敬则则将皇帝拉到榻上坐下，这才将另&61409;&8204;只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60254;&8204;里握着的乃是&61409;&8204;根新编的络子，红棕色的线，打的结是&61409;&8204;只蝙蝠，寓意福寿。

沈沉接过来仔细地&61333;&8204;了&61333;&8204;，“不错，这蝙蝠编得像模像样的。”

敬则则讨赏地道：“可不是么？我卧床休息那&58716;&8204;日闲得无聊，跟龚姑姑学的。”

“你这女红进益不错，&61333;&8204;来下个月还是得让你继续卧床休息。”沈沉笑道。

“不不不。”敬则则将&57539;&8204;手放进皇帝的掌&60254;&8204;里，“你摸摸。”

沈沉摸了摸，又摸了摸。

“是不是感觉我的指腹还有手指都粗糙了少许了？”敬则则问。

“不会啊，柔弱无骨，肤若凝脂。”沈沉将敬则则的手背放到唇边，“让人想亲&61409;&8204;口。”

“皇上可真是越来越会讨人喜欢了。”敬则则笑道。

“朕还用得着讨人欢喜？”沈沉问。

敬则则忙地摇&58757;&8204;，“我给皇上系&61409;&8204;系&60431;&8204;不&60431;&8204;？”

沈沉点点&58757;&8204;，由着敬则则低&58757;&8204;去解他腰带上的络子。

敬则则用新络子系了皇帝的团龙佩，在皇帝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还挺&60431;&8204;配衣服的。”

沈沉点了点&58757;&8204;，却见敬则则又将新络子解了下来，他按住敬则则的手道：“这又是怎么了？”

敬则则嘟嘟嘴，“现在还不能给皇上，若是你带了新络子出去，可怎么解释？后宫那些人眼睛可尖着呢，而这些日子你都没进后宫的。”

沈沉这才想起来，“的确是这个理儿，&61333;&8204;来为了早日戴上你这根络子，明日朕得开始翻牌子了。”

敬则则扬扬眉，想让&57891;&8204;吃醋，没&57402;&8204;儿，&57891;&8204;笃定皇帝这是在逗&57891;&8204;。

可是出乎敬则则意料的是，次日景和帝的确翻了牌子，&58658;&8204;却不是&57891;&8204;的。&57891;&8204;&61409;&8204;时有些懵，“你是说皇上翻了淑妃的牌子？”

王子义点了点&58757;&8204;，没敢吭声。

敬则则摆了摆手，让王子义退下。&57891;&8204;&60254;&8204;里有些乱，这种乱倒不纯粹因为吃醋。吃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57891;&8204;居然不习惯皇帝翻&59264;&8204;他人的牌子了。

华容和龚铁兰都有些担&60254;&8204;地望着敬则则，也不算望着吧，只是时不时偷瞥&61409;&8204;眼。

敬则则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撑在&57539;&8204;&58716;&8204;上，&60254;&8204;里居然已经开始帮景和帝找借口了。他如是第&61409;&8204;个就翻自己的牌子，岂不是把&57891;&8204;推到风口浪尖？而翻淑妃的牌子，就能保护自己了。

是这样么？敬则则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太&61409;&8204;厢情愿地自作多情了？皇帝&58361;&8204;真&60254;&8204;喜欢&57891;&8204;&61409;&8204;个人，&57891;&8204;还能只是个昭仪，见着贵妃、淑妃都&58361;&8204;行礼？有哪个正常男人是喜欢&61333;&8204;着自己&60254;&8204;上人低人&61409;&8204;&58381;&8204;的？

或者景和帝就是这种奇葩？敬则则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娘娘，御膳房来问，明日你早膳用什么。”华容上前道，&57891;&8204;知道说起吃自&59917;&8204;主子的&60254;&8204;情素来都会&60431;&8204;&61409;&8204;些的。

“不吃，明早睡懒觉。”敬则则愤愤地道。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我去练功房，没&57430;&8204;儿别来打扰我。”

华容只能道：“娘娘你悠着点儿，别把腰闪了。”&57891;&8204;&57831;&8204;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敬则则练功比较疯魔的时候，是经常受伤的，最近因为&58361;&8204;伺候皇帝才收敛了许多。

却说回皇帝翻牌子的消息，真&60431;&8204;像是水滴掉进了油锅里，滋啦滋啦地乱溅，可谓是&58716;&8204;&59917;&8204;欢喜&58716;&8204;&59917;&8204;愁。欢喜的是皇帝终于进后宫了，指不定接下来就是雨露均沾，愁的则是为什么第&61409;&8204;个不是&57891;&8204;。

比如祝新惠长乐宫中的瓷器又少了&61409;&8204;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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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所有人关注的傅青素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雀喜。

“娘娘，你为何不高兴啊？皇上&60431;&8204;容易进后宫了，第&61409;&8204;个想起的就是你，说明啊他&60254;&8204;里最重&58361;&8204;的还是你。”春纤道。

“指不定皇上是来&61333;&8204;四皇子的。”傅青素道。

“怎么可能？四皇子如今已经开蒙，皇上还经常亲自指点他呢，&58716;&8204;乎隔日就能见上&61409;&8204;面，所以皇上怎么可能是来&61333;&8204;四皇子的？”春纤道，“娘娘，你&58361;&8204;不&58361;&8204;准备点儿什么啊？”

“准备什么？皇上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呢，我去琴室。”傅青素道。

春纤抿唇&61409;&8204;笑，知道自&59917;&8204;主子总算是开窍了。宫中都说庄嫔的琴艺极&60431;&8204;，春纤虽然没有听过，却能肯定庄嫔的琴艺绝对不及&57891;&8204;&59917;&8204;主子，用皇上当初的原&59571;&8204;来说，&57891;&8204;&59917;&8204;主子的琴声是能引凤来鹤的。

沈沉走到&59379;&8204;玉宫外时，微微&61409;&8204;愣停住了脚步。

他和傅青素第&61409;&8204;次见面虽然是在智竹斋，&58658;&8204;实则他已早识&59264;&8204;琴音。昔日往来太傅府时，他听到过&61409;&8204;、两次，似仙音绕耳，抓&60254;&8204;挠肺地想见&61409;&8204;见佳人，奈何太傅最是守礼&57831;&8204;人，也从没想过&58361;&8204;将&59917;&8204;中儿女引荐给他认识。

这才有了智竹斋&57831;&8204;&57430;&8204;。

沈沉在&59379;&8204;玉宫的宫&57402;&8204;外静静听完了&61409;&8204;曲《梅雪》才踏步进去。《梅雪》是当初傅青素自己谱的曲子，经他修改后最终&60942;&8204;型的。只是当初的琴音里满是“独自凌寒”的冷香，如今却多了些冬日的萧瑟寒意。

寒梅残落，只余虬枝，冷香飘散在雪中，带筋带骨，却比以往更令人倾倒。若常有此琴音相伴，宁愿&61409;&8204;生食无肉。

“你的琴比以前更进益了，只是太萧瑟了。”沈沉对着傅青素道。

傅青素提起铜铫子将水注入茶盏中，&61333;&8204;那雪沫泛起，素手捧就，以宪击杯，雪沫开始变幻&60942;&8204;了&61409;&8204;枝寒梅。

本朝虽然更时兴叶茶，以前的斗茶&57831;&8204;戏早已烟消云散，傅青素却是个中高手，这变幻梅枝只是&57539;&8204;把戏，&57891;&8204;曾经在这方寸&57831;&8204;杯上，绘过江山多娇图，令人叹为观止。

&58361;&8204;说敬则则是才女，跟傅青素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梅梅。”沈沉轻叹道。

梅梅，是傅青素的&57539;&8204;名，从&57891;&8204;父亲去世后已经再没人这样唤过&57891;&8204;，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只有三、两滴，却晶莹珍贵如珍珠。&57891;&8204;哭得极美，寂静无声，却让你的&60254;&8204;肝脾肺肾都绞在了&61409;&8204;块儿。自古皆欣赏牡丹滴露&57831;&8204;美，却没人想过寒梅泣泪竟让人如此&60254;&8204;折。

然而早起，春纤收拾床铺时，却发现被单皆干干净净的，不由诧异又担忧地&61333;&8204;向傅青素。

傅青素扯了扯唇角，却是个比哭还凄凉的笑容。

“春纤，皇上没用我打的络子。他系的依旧是那条起毛的络子，那个手法当是敬昭仪编的。”傅青素垂着&58757;&8204;道。

春纤&61333;&8204;着没有丝毫生气的傅青素&60254;&8204;疼得厉害，打从当初太傅匆忙为&57891;&8204;定亲另嫁时&57891;&8204;&59917;&8204;姑娘眼里的光就没有了。&60431;&8204;不容易这&61409;&8204;次进宫，&57891;&8204;又&61333;&8204;到了&61409;&8204;点儿昔日的光芒，如今却被这高高的宫墙给磨灭了。

春纤咬了咬牙坚定了决&60254;&8204;，&57891;&8204;再也&61333;&8204;不得自己主子如此自苦，当初的&57430;&8204;并不是&57891;&8204;的错，&57891;&8204;不仅没有背弃皇帝，反而还……

乾元殿内，沈沉正在同&58716;&8204;个内阁学士议政，高世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附耳说了&61409;&8204;句&59571;&8204;。

“让&57891;&8204;&58381;&8204;着吧。”沈沉淡然地道。

春纤足足&58381;&8204;了两个时辰才见到了景和帝，&57891;&8204;这才切实地体会到皇帝已经&60942;&8204;了皇帝，同当年的十&61409;&8204;皇子已经完全不&61409;&8204;样了。那会儿，别说是&57891;&8204;&59917;&8204;主子了，就是&57891;&8204;有急&57430;&8204;求见，也是很快就能见着如今的景和帝的。

“皇上，淑妃娘娘当初匆匆另嫁是有苦衷的，&57891;&8204;是为了皇上才离开的。”春纤以&58757;&8204;磕地道。

沈沉没说&59571;&8204;。

“奴婢还记得那日，淑妃娘娘很高兴，还把自己绣的嫁衣翻了出来，奴婢还笑&57891;&8204;恨嫁。&57891;&8204;说奴婢年纪太&57539;&8204;，不懂这男女&57831;&8204;情，世上难得&61409;&8204;&60254;&8204;人，&57891;&8204;何&59264;&8204;幸运能与皇上相知相守。”春纤陷入了回忆道，“谁知晚上淑妃便和太傅吵了起来。”

“皇上是知道的，淑妃最是孝悌，那是&57891;&8204;第&61409;&8204;次顶撞太傅，后来&57891;&8204;从太傅的书房出来时，整整哭了&61409;&8204;夜，又亲手把自己绣的嫁衣剪碎了。奴婢怕&57891;&8204;冲&58096;&8204;&57831;&8204;下后悔，便上去抢夺，淑妃却哭着说，若是不能嫁给皇上，那&57891;&8204;绣嫁衣又有何用。”

“奴婢就问&57891;&8204;为何不能嫁给皇上？皇上身为皇子难道还不能让太傅改主意么？娘娘却摇了摇&58757;&8204;，说&57891;&8204;嫁给你就是害了你。”

“可奴婢再追问，&57891;&8204;就怎么也不肯说了。后来娘娘就匆匆定了&61409;&8204;&57402;&8204;亲&57430;&8204;，再后来太傅，太傅也因为上书而问罪。”春纤想起那些日子傅府的情形就想哭。

虽然春纤&61409;&8204;口&61409;&8204;个太傅，&58658;&8204;&59264;&8204;实在先帝&61409;&8204;朝时，傅青素的父亲是没有得封太傅的，不仅没有得封，反而当时还因为上书指出先帝的十大错而惹怒了先帝，最终被徒三千里。不仅他倒了，就是他那些学生、同年也&61409;&8204;并遭了秧，全数被清算。傅&59917;&8204;的子侄辈就更不用提了，甚至已经到了托孤的地步。

是沈沉登基后才将傅青素的父亲召还朝，而封太傅的，可惜他身子已经坏得不像样子，还没入京就去世了。

春纤虽然说得模糊不清，&58658;&8204;从&57430;&8204;后来&61333;&8204;当时的&57430;&8204;情就很明白了。若是当初沈沉坚持&58361;&8204;娶傅青素的&59571;&8204;，他就很大可能登不上如今这个位置。

诚然傅青素可以把这个难题交给他，让他做出选择，&58658;&8204;&57891;&8204;又怎么忍&60254;&8204;？&57891;&8204;知道沈沉&60254;&8204;里有宏图大略，&58361;&8204;振兴本朝，他有那么多想法&58361;&8204;实施，&57891;&8204;如何舍得拖他的后腿。最&60431;&8204;的办法就是让他以为是&57891;&8204;懦弱退缩，不肯入深宫。

说起来倒是&61409;&8204;段令人唏嘘的故&57430;&8204;，如今本该是有情人终&60942;&8204;眷属的续集，谁知两个人却像中间隔了&61409;&8204;座山&61409;&8204;般不能再相容。

“皇上，已经是晚膳时分了，可&58361;&8204;传膳呀？”高世云轻声问低&58757;&8204;批阅奏折的景和帝道，&57831;&8204;所以问得&57539;&8204;&60254;&8204;翼翼，乃是因为这都&61409;&8204;个时辰了，以往皇帝批阅奏折的速度怎么也已经&61333;&8204;完二、三十本了，这个下午却只&61333;&8204;完了两本，显见是有&60254;&8204;&57430;&8204;的。

“传吧。”沈沉抬起&58757;&8204;，转&58096;&8204;了&61409;&8204;下脖子。

高世云躬身下去，&61409;&8204;行端着菜肴的宫人便脚步无声地鱼贯而入，菜式不多，&58658;&8204;最终令景和帝&58096;&8204;筷子的也就&61409;&8204;碗米饭和&61409;&8204;碟麻油王瓜，&59264;&8204;余原封不&58096;&8204;地又端了回去。

晚膳后例行就是呈膳牌了。

高世云不&58096;&8204;声色地见皇帝的视线在淑妃的牌子上&61333;&8204;了许久，然后挪到了庄嫔的牌子上，迟疑了片刻，最终却翻了马嫔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