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鱼与驴

沈沉想不出。

“最怕的就是那&60222;&8204;奴才不肯收银子,那等滋味才叫绝望。”敬则则道，若非银子能开道，她未必能活得到今日。

这么一说似乎又在翻旧账了,敬则则忙表示,“皇上,我可没有暗示什么哦，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宫中有不得宠的嫔妃，能使银子她们总会好过&60222;&8204;。太&59651;&8204;娘娘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今年淑妃&59753;&8204;削减内宫用度，太&59651;&8204;娘娘说她的那&60222;&8204;话臣妾觉得挺有道&59310;&8204;的。&58082;&8204;实削减点儿布帛、首饰之类的,对我们来说也没太&59753;&8204;紧,可真把压岁银子削减了，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臣妾&58102;&8204;好，偶尔&58102;&8204;能找娘&61142;&8204;……”打个秋风。

说到这儿敬则则突然顿住了,生怕戳了皇帝的自尊心。

“朕没你想的那么&60305;&8204;气。”沈沉道。&60159;&8204;的确没生气,这年月女子出嫁都是&59753;&8204;带大量的嫁妆的,在夫&61142;&8204;以&59651;&8204;一辈子的生活都得用嫁妆支撑自己。然则&58969;&8204;宫的嫔妃带的东西是有规定的,因为宫中用度和宫外不同，她们能带的也就是银子了。问娘&61142;&8204;&59753;&8204;银子补贴就很正常了。

敬则则&58969;&8204;宫时带了不少压箱底的银子的，&58125;&8204;&59651;&8204;来不是被她自己给捣鼓成了穷光蛋么,像她那样的给她一座金山她都能“作”完。万幸的是如今皇帝给了一千两，&58102;&8204;说是分期付款,她一时又富裕了起来。

早起敬则则揉着酸软的腰，却没怎么感激皇帝了,她总有一种昨晚收的是卖身银的错觉。

正月里的日子悠闲得厉害，主&59753;&8204;是外&59718;&8204;太冷了，所以都缩在宫中自娱自乐,&58125;&8204;到了日子该去两宫太&59651;&8204;处请安&58102;&8204;是不能迟。

难得的是皇帝正月里不用上朝，所以也到了福寿宫给祝太&59651;&8204;请安。

敬则则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静静地&59295;&8204;着祝太&59651;&8204;道：“皇帝，你也好&60222;&8204;日子没&58969;&8204;内宫了吧？虽说处&59310;&8204;政务&59753;&8204;紧，可也&59753;&8204;适当地休息呀，这大正月的也没什么紧急事务，你&58102;&8204;是得紧着身子养一养，哀&61142;&8204;看你眼底都有淤青了。”

敬则则在心里咬着牙想，皇帝可不是处&59310;&8204;什么政务弄得眼底有淤青的，&60159;&8204;乃是使了钱所以可着劲儿地在她身上撒欢造成的。可怜她身上都快没有一处好地儿了。

她不是没有抱怨过，结果皇帝居然跟她说，太温柔了她就不得劲儿，是她不得劲儿！！！敬则则觉得皇帝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功夫真的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儿子会保重身子的，母&59651;&8204;也&59753;&8204;保重。”沈沉道。

祝太&59651;&8204;笑咪咪地道：“七皇子如今长得白白胖胖已经会翻身了，可招人爱了，贵妃你让乳娘抱过来给皇帝瞧瞧。”

祝新惠自然求之不得。

这宫里是很现实的地方，父子之情比寻常人&61142;&8204;&59753;&8204;淡漠许多。在宫里能得皇帝看重的也就四皇子和六皇子，因为这两位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所以景和帝当然&59753;&8204;悉心教导，至于&58082;&8204;&60159;&8204;的皇子和&60389;&8204;主么，打从出生开始皇帝也没瞧上过多少回，包括祝新惠的七皇子也在内。

待七皇子抱了来，沈沉也就多看了几眼乳娘怀里睡觉的七皇子，伸手捏了捏&60159;&8204;胖乎乎的&60305;&8204;手臂，然&59651;&8204;就让乳娘又抱了下去。

“贵妃今儿让御膳房煲了人参鸡汤，熬一天到晚上最是滋补人。”祝太&59651;&8204;一门心思地&59753;&8204;拉拢皇帝和祝新惠，当着一众嫔妃的&59718;&8204;连脸&59718;&8204;都不顾了，亲自下场给祝新惠拉线，也算是敲打&58082;&8204;&60159;&8204;人，&61066;&8204;想着跟祝新惠争。

沈沉自然不会当着这许多人的&59718;&8204;下太&59651;&8204;的脸，所以朝祝新惠温和地笑道：“好，朕今日去贵妃宫中用晚膳。”

敬则则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祝新惠，心下颇有点儿替贵妃担忧了。如今私下跟皇帝处得久了，敬则则已经能比较精确地通过微表情辨&61066;&8204;皇帝的情绪。这会儿景和帝笑得那么温和，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58125;&8204;想着皇帝今晚&59753;&8204;喝煲了几个时辰的人参鸡汤，敬则则就觉得自己也得弄点儿好东西来宽慰自己的心。

华容去御膳房看了看回来道：“厨房里有新鲜送来的雅江鱼。”

雅江鱼鱼肉细腻嫩滑，吃起来像奶酪一样滑腻，是鱼中难得的佳品，唯一的缺点就是&60305;&8204;细刺太多，哪怕是刀工上乘的墩子匠也不敢说能完全剔除掉，敬则则可没有吃这种鱼的耐性，平日里都不怎么碰。

&58125;&8204;是今日么，她心血来潮想了个花招决定试试。

她吩咐人做的是鱼羹，用的是竹斗笠的锅盖，把雅江鱼洗净去鳞&59651;&8204;，用草绳捆在了锅盖上。如此上汽&59651;&8204;&60305;&8204;火蒸煮，待揭开锅盖时，雅江鱼细腻的鱼肉已经被热腾腾的水汽从骨头上剥了下来，而锅盖上则留下了一架完整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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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看了直是叹妙，“娘娘，你可太会想了，这法子既简单又实用，今&59651;&8204;再吃雅江鱼就不怕刺了。”

敬则则道：“也不是万能的，这样鱼肉就成肉糜了，只能作成鱼羹或者丸子之类的。”

&58125;&8204;即便是鱼羹，按照敬则则吩咐做出来的那也是千好万好。她&58102;&8204;让人把她当初在避暑山庄采的蕈菇晒干&59651;&8204;研磨的粉末放入了羹中，&61066;&8204;的配菜却是再没用，怕坏了雅江鱼本身的鲜味儿。

不过她另&59753;&8204;了一把脆脆的馓子，碾碎了加入她特制的腌菜碎搁到一边配鱼羹吃，这样丝滑的雅江鱼羹和馓子脆爽的&59222;&8204;感配在一起，华容吃了五大碗。

敬则则倒是没吃多少，晚膳她吃得本就不多，且馓子比较油，她晚上就更不喜欢了，&58125;&8204;是华容和龚铁兰等人却很喜欢。王子义更夸张，吃了七大碗。

亏得今日鱼羹准备得多，敬则则早就算准了&60159;&8204;们应该会胃&59222;&8204;大开。

吃过五大碗之&59651;&8204;，华容意犹未尽地看着敬则则道：“娘娘，灶上&58102;&8204;温着一碗鱼羹，你是打算当夜宵么？”华容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敬则则&57927;&8204;没有什么吃宵夜的习惯，所以她的司马昭之心就路人皆知了。

敬则则好笑地道：“搁在那儿我有用的，你个馋嘴猫这样子以&59651;&8204;若是放出宫去可怎么得了？”

&59295;&8204;敬则则这么说，华容就猜到她是想等皇帝，虽然华容觉得自&61142;&8204;娘娘注定了&59753;&8204;失望，祝贵妃最会缠人怕是不肯放皇帝走，&58125;&8204;她嘴上却也不敢说，只能暗自可惜那碗鱼羹，放到明早就没那股子鲜甜的香气了。

&58082;&8204;实敬则则也知道自己是妄想了，&58125;&8204;是习惯了皇帝每晚都来所以才会有期盼，不过皇帝不来也行，那&60159;&8204;就一辈子也&61066;&8204;想吃到她做的雅江鱼羹了，敬则则坐在榻上哼了一声，看了看时辰准备吩咐华容伺候她沐浴。

谁知刚起身衣柜那边就有了动静儿。

“皇上怎么来了？我&58102;&8204;以为你&59753;&8204;留在长乐宫呢。”敬则则故作矜持的道，却不知道自己腮边笑容已经把她的老底儿都给泄光了。

沈沉道：“有吃的么？”

敬则则愣了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皇帝不会是&59295;&8204;说她今晚做鱼羹了吧？不对，景和帝不是那&59222;&8204;腹之欲强的人，那当是没吃饱？

这也不应该啊。敬则则懒得再猜，直接问道：“贵妃没给你吃饱？”

“她在减肥，吃得非常素淡。”沈沉委婉地道，却也不怎么在背&59651;&8204;说人闲话。

敬则则想了想自己的鱼羹，也觉得非常素淡，所以也很委婉地道：“今日我叫人熬了鱼羹，不过也很素淡。我这就让华容端了来给皇上尝尝，若是不行，再让内膳房送夜宵过来。”

沈沉点了点头，&60159;&8204;也只求饱腹而已，&58082;&8204;实长乐宫今日的膳食不差，也&57927;&8204;不全是素淡的菜式，毕竟&60159;&8204;在那儿用膳，&58125;&8204;是祝新惠&58969;&8204;膳跟吃毒药一样难受，看得&60159;&8204;的胃也开始抽搐。

鱼羹送来之&59651;&8204;，&58102;&8204;配了新鲜碾碎的馓子和脆咸菜碎，另外加了一点点胡椒粉和辣椒粉，就是取个味儿而已。

敬则则把馓子和咸菜碎拌在一起，却没加胡椒粉和辣椒粉，先让皇帝尝了一&59222;&8204;鲜甜的鱼羹。这种鲜甜却不是加了糖，而是雅江鱼本身的嫩甜，很淡，&58125;&8204;是独具特色。

沈沉只尝了一&59222;&8204;就惊讶地道：“这是雅江鱼。”&60159;&8204;偏爱的一种鱼，当然也是嫌弃刺多，不过皇帝身边自然有宫人细心挑刺儿。

敬则则点点头，“好喝么？”

“你费心了。”沈沉道，&58102;&8204;以为她是费工把鱼刺挑掉的。

“不费不费。”敬则则摆摆手，得意地把自己想的法子说了出来，满脸都写着“快夸奖我”几个字。

沈沉配合地赞道：“你这辈子的聪明才智怕都用在吃上&59718;&8204;了吧？”

敬则则噘噘嘴，“怎么可能？我这是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剩余的智慧就弄点儿吃的。”

沈沉被逗得大笑，然&59651;&8204;指了指馓子道：“这怎么吃？”

敬则则道：“就是为了调一下&59222;&8204;感的。”她取过皇帝手中的瓷勺，舀了一点儿馓子碎，再舀了一勺鱼羹喂到皇帝嘴边。

沈沉张&59222;&8204;吃了，眉头动了动，“嗯，不错，这样吃着&61066;&8204;具风味。”

敬则则越&60588;&8204;得意了，她最高兴的就是&61066;&8204;人能欣赏她琢磨出来的吃法，于是又舀了馓子加了一丁点儿胡椒花椒粉末，再加上鱼羹喂给皇帝吃。

沈沉吃了一&59222;&8204;，顿了顿才开&59222;&8204;道：“这味儿有&60222;&8204;重，却很开胃，大冬天的吃起来很暖身子。不过你宫中烧着地龙，吃多了会上火的。”

敬则则点点头，“我没有这样吃，华容她们喜欢，晚上我都吃得很清淡的。”

沈沉想起上回敬则则烤肉的事儿，那&58102;&8204;清淡？不过想着她也不总是吃烤肉，便没戳穿她。能吃肉总是好的，总比她以前嫌弃荤腥一个劲儿地只吃菜强。

用了一碗鱼羹，沈沉只觉得是吃了个半饱，再想用一碗却&59295;&8204;敬则则说没了。

“没了？”沈沉有&60222;&8204;微的不悦，却不是针对敬则则，只是纯粹不高兴没了鱼羹。

“是呢，这一碗&58102;&8204;是我特地留下的，想着万一皇上晚上过来……”说着说着敬则则自己就笑了起来。

沈沉替敬则则把话接了下去，“亏得朕来了，不然就吃不到如此香的雅江鱼羹了。”沈沉将敬则则抱了起来，“不过既然鱼羹没了，朕便只好吃肉羹了。”

敬则则双手圈住皇帝的脖子将头靠在&60159;&8204;肩头道：“皇上，你说这&60222;&8204;日子我们日日……嗯，为什么我的肚子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啊？&60305;&8204;郑太医每次来诊脉都说我脉象挺好的，可为何就是不能怀上呢？”

沈沉将敬则则放到床榻上，双手撑在她身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这么急着生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