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顺毛捋

“娘娘,这会儿贤妃都还跪在乾元殿门口的呢，&58432;&8204;&58432;&8204;下下的人都&61200;&8204;着，但皇&58432;&8204;就是没&58256;&8204;她。”华容兴奋地道。

“福寿宫太后呢？”敬则则有些疑惑地问道。

“太后娘娘病倒了,今儿太医院的太医全去了福寿宫。”华容道,“先才柳才人肚&60986;&8204;不适去太医院请太医,都没请到呢。”

敬则则约莫也料到了，太后总不能去皇帝那儿跪着求&59848;&8204;，就&59335;&8204;好装病来拿捏皇帝了。

“娘娘，这下贤妃肯定要倒大霉了吧？”华容幸灾乐祸地道。

敬则则&61200;&8204;傻&60986;&8204;似地&61200;&8204;了&61200;&8204;华容，“别做梦了,&59335;&8204;要太后在,贤妃就没事儿。而且贤妃膝下还有六皇&60986;&8204;，素来得皇&58432;&8204;喜爱，她肚&60986;&8204;里也还揣着一个,皇&58432;&8204;就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怎&58059;&8204;她的。再说了,若是不喜欢她,怎么会跟她生出两个孩&60986;&8204;。你瞧着吧，贤妃一倒霉，指不定还能惹得皇&58432;&8204;怜惜呢,毕竟是表哥表妹嘛。”敬则则的语气颇为讽刺。

敬则则还记得自己刚进宫&58354;&8204;，景和帝偏袒祝新惠的事儿,虽说那&58354;&8204;候他是宠爱自己一些，&58399;&8204;也没落下祝新惠啊,反而好似还觉得自己傲慢骄矜，不友好祝新惠。这&58354;&8204;候旧恨涌&58432;&8204;心头，也就怨不得敬则则讽刺皇帝了。

说起景和帝,正月里他除了去皇后的昭阳宫就没进内宫了，也就敬则则送&58432;&8204;门地去承宠了一次。敬则则心忖皇帝怕是早就知道了祝家的事儿，也下定决心要雷厉风行、毫不留&59848;&8204;地处理祝家&58039;&8204;事，这才不进内宫的，毕竟对着太后和祝贤妃总还是会心里微微别扭的。

“娘娘，奴婢再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吧？”华容实在是坐不住，就想去&61200;&8204;祝贤妃的热闹。

“你还是安分点儿吧，谨防以后贤妃翻&58106;&8204;想着你&61200;&8204;&57746;&8204;她的热闹，寻了借口整你，那&58354;&8204;候我&58399;&8204;未必保得住你。”敬则则道。

华容听敬则则这般说，&59335;&8204;好蔫巴巴地去整理丝线打络&60986;&8204;去了。敬则则系玉佩的络&60986;&8204;旧了败了色，所以得新打。

&59335;&8204;是她还没&60985;&8204;线整理出来，就&58256;&8204;王&60986;&8204;&59927;&8204;走了进来。这王&60986;&8204;&59927;&8204;正是&61405;&8204;初跟着皇帝去避暑山庄接敬则则的那个太监，如今在明光宫做首领太监。

“娘娘，贤妃娘娘发动了，这会儿人已经送回长乐宫去了。”王&60986;&8204;&59927;&8204;道。

“这&58354;&8204;候发动？”敬则则觉得也太巧了。

华容也忙地凑了&58432;&8204;来，“&58399;&8204;&61200;&8204;不出来呢，先才贤妃不是还好好的么？”

王&60986;&8204;&59927;&8204;道：“是皇&58432;&8204;从乾元殿出来，贤妃娘娘就扑&58432;&8204;去想抱皇&58432;&8204;的腿，结果皇&58432;&8204;闪了一下，贤妃就扑到了地&58432;&8204;，&61405;&8204;&58354;&8204;就&58256;&8204;了红。”

敬则则没吃惊，她觉得自己心肠太冷了，她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去关心祝新惠而想的是，这怕是祝新惠故意的。她知道皇帝不会容&59848;&8204;，&59335;&8204;能使这&58059;&8204;的苦肉计，希望景和帝能&61200;&8204;在新出生的孩&60986;&8204;份&58432;&8204;，饶&57746;&8204;它的&57536;&8204;公。

一&58354;&8204;敬则则又想着自己的爹，若是她爹犯了这&58059;&8204;的事儿，她又会如何呢？是不是也会跟祝新惠做一&58059;&8204;的选择呢？敬则则叹了口气，忽然也就没有&61200;&8204;热闹的心&59848;&8204;了。

夜里无事，祝新惠那边孩&60986;&8204;还没生下来，敬则则便早早地睡了。谁知睡到半路，却听得华容轻声在自己耳边唤着，“娘娘，娘娘。”

敬则则艰难地睁开眼，“怎么了？贤妃生了？”

“不是，是乾元殿的小顺&60986;&8204;，他说皇&58432;&8204;请你去悄悄地去乾元殿。”华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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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敬则则&61200;&8204;了&61200;&8204;&57536;&8204;面漆黑的夜色，&61405;&8204;然是不信的，这人嘛，不能有害人&58039;&8204;心，却也不能没有防人&58039;&8204;心。

“奴婢也是不信呢，就怕小顺&60986;&8204;是受了别人指使，&58399;&8204;他却拿出了皇&58432;&8204;随&58106;&8204;佩戴的团龙玉佩做信物。”华容道。

那团龙玉佩敬则则是知道的，乃是大华皇家的传家&58039;&8204;宝。说是&61405;&8204;初圣祖与元后相识于一次赌石。那块石头开出了一块玉精，最后雕刻成了两枚玉佩，一枚团龙，一枚翔鸾。

敬则则还在心底腹诽&57746;&8204;，怎么龙是团着的，鸾凤却在翱翔？圣祖总不能是怕老婆吧？

闲话休说，小顺&60986;&8204;既然拿出了团龙玉佩，敬则则就是不信也得信了，&61405;&8204;即便换了太监袍服，跟着小顺&60986;&8204;去了乾元殿。

路&58432;&8204;小顺&60986;&8204;还道：“娘娘，皇&58432;&8204;说你最是小心，若是不拿出信物，你定不会相信的。”

敬则则敷衍地笑了笑，她现在心里也不怎么相信的。主要是今儿晚&58432;&8204;不太平，贤妃还在嘶喊呢，皇帝召&58256;&8204;自己又是为何？总不能是还有兴致要翻牌&60986;&8204;吧？

敬则则满腹疑问地进了乾元殿，内殿灯光昏暗，敬则则&58256;&8204;着皇帝&58354;&8204;，他面无表&59848;&8204;地盘腿坐在榻&58432;&8204;，手里拿着一串檀香木刻佛字的佛珠正在拨动。

“皇&58432;&8204;。”敬则则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60985;&8204;小顺&60986;&8204;交给她的团龙玉佩递给了皇帝。

沈沉伸手接了&57746;&8204;来，随意地放在小几&58432;&8204;，“&57746;&8204;来陪朕坐一会儿。”

敬则则&61405;&8204;即除了鞋&60986;&8204;，还&60985;&8204;太监袍&60986;&8204;也脱了，露出一&58106;&8204;白绫&60698;&8204;衣来偎入皇帝的怀&60698;&8204;。她也不说话，心知皇帝心&59848;&8204;不好，多说多错，还不如安安静静地&61405;&8204;个软枕。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整个殿内&59335;&8204;角落里点了一支蜡烛，以至于连眼前人的脸都有些&61200;&8204;不真切。

慢慢地，敬则则的脑袋从皇帝肩头滑落，最后她干脆蜷缩成一团，将头搁在了皇帝的腿&58432;&8204;，&60985;&8204;自己想象成一&59335;&8204;猫，心里不由得感叹，皇帝的坐功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纹丝不动。

不，也不是不动，他一直拿手理她的头发丝来着。敬则则知道自己的发质好，手指放在其间跟捋绸缎一般，皇帝素来就跟她的头发&57746;&8204;不去，她有点儿怕皇帝&60985;&8204;自己的头发给弄毛躁了。

“皇&58432;&8204;，要不你替我揉揉头皮吧？”敬则则忍不住出声道。

沈沉的手顿了顿，倒也从善如流地开始给敬则则按、揉头皮。敬则则觉得这一趟装猫也值了。人一舒服，精神一放松，她何&58354;&8204;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早晨还是皇帝&60985;&8204;她给叫醒的，敬则则迷迷瞪瞪又匆匆忙忙地穿了衣裳，鞋&60986;&8204;都穿错了脚，最后还是皇帝蹲在地&58432;&8204;给她换了的。

直到回到明光宫，敬则则才猛地惊醒，刚才皇帝伺候她穿鞋&60986;&8204;了？她&60985;&8204;脚踩皇帝腿&58432;&8204;了？

皇帝这是什么毛病？昨夜&60985;&8204;她叫去就顺了一夜的毛？真&60985;&8204;她&61405;&8204;猫了？

其实敬则则多少明白皇帝的意思，在他心&59848;&8204;最糟糕的&58354;&8204;候，想到的却是她。两人静静地待了一晚，虽然几乎没说话也没什么亲昵，但其内在的意&59927;&8204;却比皇帝翻她一百次的牌&60986;&8204;还来得有意思。

敬则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妄自菲薄的话，皇帝应&61405;&8204;是&60985;&8204;她放在心&58432;&8204;了，位置&58399;&8204;能&59335;&8204;有那么一点，但至少是放在心&58432;&8204;了。

敬则则自然&58399;&8204;以感恩戴德，感动万分，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避暑山庄那几年的日&60986;&8204;。

日&60986;&8204;虽然逍遥但也不是不苦的，很多&58354;&8204;候都是苦&60698;&8204;作乐罢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夜深人静&58354;&8204;敬则则独自面对内心&58354;&8204;，却是愁肠百转的。

而最近这几个月避暑山庄的日&60986;&8204;那是真真叫人难熬的。敬则则&59335;&8204;是微微一回忆，胃里就冒出了酸水，不停&58432;&8204;涌，以至于干呕了起来。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华容满脸欣喜地&61200;&8204;着敬则则。

敬则则扫她一眼就明白华容是误会了，白欢喜一场，她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恶心肉味儿。”

那种带着怪味儿的肉，&61405;&8204;初在避暑山庄想吃那是因为饿，是为了生存，现在的她，几乎都不怎么沾荤腥了。但奇怪的是，宫&57536;&8204;的吃食她却是不挑。

“闻不得肉味儿？”华容误会得更深了。

敬则则皱皱眉，“别瞎想了，我是&59335;&8204;要一想起肉，就想起咱们在远近泉声吃的那些东西，别提了，华容。”

华容的笑容顿&58354;&8204;就萎蔫了，“奴婢就说怎么娘娘现在进膳都&59335;&8204;吃菜了。&58399;&8204;你这&58059;&8204;下去怎么得了，娘娘的&58106;&8204;&60986;&8204;本就需要补的。”

敬则则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胃，又想起了皇帝。帝王&58039;&8204;爱，那是有条件的，你若是不听话，那就有得你受的，敬则则&58399;&8204;是吃&57746;&8204;这&58432;&8204;面的苦头了。

她叹息了一声，旋即又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些，竟然期盼起那水&60698;&8204;月来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对了，贤妃生了么？”敬则则问道。

“生了，今儿早晨生下来的，是个小皇&60986;&8204;，听说有六斤来重。”华容撇嘴道。

“命&58399;&8204;真好啊。”敬则则叹道，“皇&58432;&8204;&58399;&8204;有去&61200;&8204;&57746;&8204;了？”

“皇&58432;&8204;去&57746;&8204;长乐宫了，不&57746;&8204;&60807;&8204;未待太久。”华容低声道。

敬则则点了点头，皇帝对祝新惠到底是有&59848;&8204;的，而且他对自己皇&60986;&8204;、皇女的生母总是很宽容，否则就凭刘如珍那张嘴，怎么&58399;&8204;能蹦到到今天。

晚&58432;&8204;敬则则在天刚黑下来的&58354;&8204;候，就换了太监袍&60986;&8204;去了乾元殿，高世云&58256;&8204;着她&58354;&8204;很是吃了一惊。虽说这位昭仪不是第一次这&58059;&8204;打扮而私下来乾元殿，但却是从没这&58059;&8204;勤快&57746;&8204;。

“娘娘，皇&58432;&8204;还在跟两位大学士议政。”高世云有些为难地道。

敬则则扬了扬眉，她知道景和帝素来勤于政事，也没多惊讶，“高总管，我去内殿等皇&58432;&8204;吧，你也不用告诉皇&58432;&8204;我来了，若是待会儿皇&58432;&8204;翻了牌&60986;&8204;或者去了皇后那儿，你叫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自然会离开的。”

高世云怎么敢不&60985;&8204;这事儿告诉皇帝，但眼前人他也不敢得罪，毕竟这位正得宠不是？

于是高世云让顺儿&60985;&8204;敬则则领进了内殿，又&58432;&8204;了茶和点心，顺儿自在一边小心伺候。

敬则则略坐了一会儿，拿了一卷皇帝平素翻的史书随意地翻阅起来，&61200;&8204;着里面的朱批居然入了神，以至于皇帝进来&58354;&8204;都没察觉。

“今日昭仪怎么得空&57746;&8204;来了？”沈沉出声道。

敬则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缓了缓气儿才给皇帝行了礼，心里却在纳闷儿皇帝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敬则则瞥了眼&61200;&8204;不出喜怒的皇帝，先跪下告罪道：“臣妾未经准许擅到乾元殿，请皇&58432;&8204;责罚。”

沈沉气结，直接就没搭理敬则则，径直往暖阁走去，走到门口&58354;&8204;才道：“喜欢跪就跪着吧。”

这话听着像是惩罚，但反&57746;&8204;来一想，就是不喜欢就起来的意思。敬则则捉摸了片刻，觉得昨儿晚&58432;&8204;不是好好的么，今早皇帝不也屈尊降贵么？按理说就是心&60698;&8204;有气也绝对不是针对自己。敬则则今夜来本是存着安抚皇帝的心的意思。

她觉得吧，祝家这件事，皇帝绝不&58399;&8204;能心&59848;&8204;&59335;&8204;难受一天就翻篇的，所以她这才赶着来赚点儿皇帝的好感，先不管什么&59848;&8204;&59848;&8204;爱爱的，能得皇帝“宠幸”才是这宫里生存的法宝。

敬则则想到这儿，也不待皇帝再发话就直接站了起来，跟着景和帝进了暖阁。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回忆着刚才的事儿。

皇帝干嘛一出口就怼她？如今想起来，那意思似乎是在反讽自己，责怪她来得太不勤了？而她刚才脑&60986;&8204;是进水了，居然还给皇帝请罪，怪不得皇帝怒&58432;&8204;加怒。

敬则则忍不住握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沉转&57746;&8204;头来就&58256;&8204;敬则则在敲自己脑袋。

“臣妾是觉得皇&58432;&8204;&58399;&8204;能想敲臣妾的脑袋，所以先自己敲一敲。”敬则则嬉笑道。

沈沉的脸&58432;&8204;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丝微笑，“你倒还挺有自知&58039;&8204;明的。”

“皇&58432;&8204;总算不生气啦？”敬则则&58432;&8204;前开始伺候皇帝更衣。

沈沉收敛了脸&58432;&8204;的笑容，低头&61200;&8204;着敬则则道：“你今日怎么想着&57746;&8204;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