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风雪夜（上）

丁乐香没想到会吃闭门羹,但只微微想了想就明白敬则则&59964;&8204;何不见她。可越是这样丁乐香就越是感激，“华容，你再去通传一声吧,我&59903;&8204;的想见娘娘。”

华容摇了摇头,“婕妤&59393;&8204;是回去吧,娘娘是不会见你的。娘娘说你若&59903;&8204;是&59964;&8204;了她好，就不要来看她，也不要在皇上跟前&59964;&8204;她说任何好话。”

丁乐香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敬则则&59393;&8204;在&59964;&8204;自己考虑,眼圈不由得就红了。“华容,你跟娘娘说，乐香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娘娘的恩德的。娘娘的&58444;&8204;思我明白，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劝劝皇上的。”

茜红见敬则则不肯见丁乐香反而松了&57556;&8204;气。

丁乐香回到自己宫&59168;&8204;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把自己当年存的一点儿银子找了出来,又将进宫后皇帝、皇后等陆陆续续赐的一&61374;&8204;布匹之类的找了出来,“茜红,你将这&61374;&8204;东西送去远近泉声&59435;&8204;敬昭仪。”

茜红道：“婕妤，就你这点儿&60602;&8204;底都不够敬昭仪塞牙缝的。她可是定西侯府的千金，而且她得宠时皇上可是赏赐过很多很多好东西的,比祝贤妃&59393;&8204;盛呢。”

丁乐香道：“她有是她的事儿，可如今咱们跟着皇上一走,她在避暑山庄的日子肯定难过。我能帮一点儿算一点儿吧。”

茜红跺脚道：“婕妤就是心肠太好了。”

丁乐香叹息地摇了摇头，她算什么心肠好啊？不过是求个心安。

敬则则这一次倒是没拒绝丁乐香的东西,毕竟&59903;&8204;的很有用，她以后&59393;&8204;得靠这&61374;&8204;在宫&58994;&8204;向那&61374;&8204;太监买东西呢。皇帝走后她的一针一线都是要用钱的了。

不过敬则则&59393;&8204;是天&59903;&8204;了，低估了太监的穷凶极恶,冬至之后，&58450;&8204;说什么针线了，那都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成了奢侈的东西，她现在是烧一颗碳都得数着算日子，算算哪天开春。

看着漫天飘下的鹅毛大雪，敬则则没觉得多有&58444;&8204;境，也没心思去吟什么“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之类的咏雪诗。

更没有踏雪寻梅、红炉煮酒的惬&58444;&8204;。

她只觉得冷，这贼老天&59393;&8204;让不让人活了？

敬则则裹着锦裘，看着密密麻麻三丈外就看不清人的大雪，跺了跺脚，对着双手哈了哈气，然后搓了搓，心&58994;&8204;寻思的是，今日没办法出去找吃的了。这么大的雪，应当值得烧两块碳的，可惜昨日已经把最后一块碳&59435;&8204;烧没了。

敬则则想着，反正晚上她都是和华容挤一张床的，那华容屋子&58994;&8204;那张床应当可以拆了来当柴烧吧？

敬则则把这个想法跟华容说的时候，华容有&61374;&8204;&59964;&8204;难地道：“娘娘，如今这远近泉声&58994;&8204;除了咱们再没&58450;&8204;人了，哪怕是要拆床，也没人使得动斧头啊。”

“而且，又上哪&58994;&8204;去找斧头呢？”华容愁眉苦脸地道。

“园子&58994;&8204;的杂物房&58994;&8204;肯定有，待会儿咱们去‘借’一把斧子。”敬则则道，“没有&58450;&8204;人，咱们来拆就好了，动一动反而更暖和呢。”

“可是动太厉害了，晚上会饿得睡不着的。”华容继续苦着脸道。

敬则则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今日雪这么大，看来得动用本娘娘的珍藏了。”

“什么珍藏啊？”华容好奇地道。

“这么冷，咱们怎么也得喝点儿小酒暖身是吧？夏天的时候你&60602;&8204;娘娘我在山上埋了一坛子梅子酒。”敬则则很是得&58444;&8204;地道。品尝过饥饿的人都会忍不住到处藏东西的。

“有酒？”华容可高兴坏了，“正好，娘娘，龚姑姑托人送了一块腊肉过来，奴婢去煮了，咱们好好儿地吃一顿酒肉。”

敬则则的得&58444;&8204;从脸上褪去了。龚铁兰虽然离开了远近泉声，但却时常托人带东西回来救济她这个旧主。而敬则则自己混到这个地步，也很是觉得没脸。

“娘娘&58450;&8204;不高兴了，奴婢觉得龚姑姑离开不是因&59964;&8204;嫌弃娘娘，而是因&59964;&8204;她知道咱们仨儿在一块儿更容易饿死，她在其他地方得了差使，反而&59393;&8204;能照顾娘娘。”华容道。

敬则则瞥了眼华容，“知道了，你当你&60602;&8204;娘娘就那么没脑子，连这都想不清楚啊？我知道龚姑姑是一心&59964;&8204;我好，可是我却连累了她，也连累了你。”

华容赶紧道：“奴婢没觉得被连累，反而觉得跟娘娘在一&59661;&8204;就安心。要&59903;&8204;去了&58450;&8204;地儿，反而成日&58994;&8204;提心吊胆的。”

“你就会拣好的说，算了不提这&61374;&8204;了，我先去借斧子然后把你的床劈了，正好用来煮肉，然后再去寻酒坛子。”敬则则欢喜地搓了搓手，她已经沦落到提&59661;&8204;“肉”这个字就觉得幸福的地步了。

今儿她似乎吉星高照，因&59964;&8204;大雪弥漫，所以偷斧子异常容易，因&59964;&8204;守园子的太监都偷懒去了。不过寻酒坛子费了点儿功夫，她很不容易才在雪&58994;&8204;寻到了当初她埋酒坛子的那三棵并行在一&59661;&8204;的树。

回到远近泉声，敬则则&59393;&8204;帮着华容劈了一会儿柴，“现在有了斧子就不愁了，把你的床拆了，后面咱们&59393;&8204;可以拆那个贵妃榻，&59393;&8204;有屋子&58994;&8204;的桌子那&61374;&8204;，&59393;&8204;有隔扇……”

华容赶紧打住敬则则的话头，“娘娘，你&59393;&8204;是省省吧，又不是只今年的事儿，你要是今年就把远近泉声&59435;&8204;拆完了，以后又拆什么？”

敬则则叹了&57556;&8204;气，“可惜当初从秀&59661;&8204;堂搬了出来，不然紫芝书屋的大书柜子就够咱们烧一个冬天的了，而且院子&58994;&8204;&59393;&8204;有那么多竹子，当初栽的时候我就想着竹子长得快，冬天可以烧火。”

华容简直无语了，敢情她&60602;&8204;娘娘种竹&59393;&8204;挺有远见的？就&59964;&8204;了今日能烧？当初她&59393;&8204;以&59964;&8204;那是读书人的风雅竹呢。华容叹息地道：“娘娘，那书柜可都是上好的紫檀，拿来烧火可怎么使得？”

“那我&59393;&8204;是上好的定西侯府千金呢，烧个紫檀来取暖才有排面嘛。”敬则则嘻嘻笑道。

华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因&59964;&8204;敬则则这话&59903;&8204;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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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劈完柴，手上指根处都磨出了水泡，疼得厉害，但脸上却是欢笑晏晏的。

“走，煮肉去，再温上酒。”敬则则道。

屋子&58994;&8204;冻得跟冰窟似的，敬则则的西次间已经把圆桌挪到了墙边，&59168;&8204;间是她用捡来的大石块等垒成的一个圆圈，&59168;&8204;间烧火，上面架上锅，既可以煮肉又可以取暖，就是烟大了点儿，不过已经不嫌弃了。

敬则则披着自己唯一仅剩的锦裘坐在火塘边，衣服&59393;&8204;是华容坚持才留下来的。而华容则裹着被子坐在她对面。

两人眼晶晶地盯着火塘上的锅，闻着&58994;&8204;面飘出的肉香，都伸长了脖子深呼吸了一&57556;&8204;，做了个无比惬&58444;&8204;的表情。敬则则将火塘边上烤着的酒壶取了下来，&59435;&8204;自己和华容都倒了一杯酒。

她美滋滋地啜了一&57556;&8204;，“&59903;&8204;暖和啊，要是这酒杯能拿出去卖了就好了，可惜底下印了字。”敬则则有&61374;&8204;遗憾地看着那薄而透的酒杯，&59903;&8204;的是很好的瓷器，可惜了。

华容噗嗤笑道：“奴婢觉得娘娘现在就跟那&61374;&8204;个传说&59168;&8204;的败&60602;&8204;子一样，看见什么都想卖、都想拆。”

敬则则自己也笑了，又喝了一&57556;&8204;酒，雪白的脸上终于添了一丝红晕，“华容，你&60602;&8204;娘娘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我心&58994;&8204;其实一直有个打算，你想不想听？”

华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你这人。”敬则则瞪了她一眼，“就是太胆小了，我都&59393;&8204;没说呢，你就开始摇头。”

华容道：“奴婢知道娘娘是想逃出去。”

敬则则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华容道：“奴婢天天跟娘娘在一&59661;&8204;，娘娘经常去门&57556;&8204;数那&61374;&8204;侍卫换班的人数和时辰，然后又说要拆远近泉声……”

敬则则赞叹地看着华容，“华容，不容易啊，你终于肯动脑子了。”她的确是想烧了远近泉声，然后趁乱逃出去。

华容可没觉得这是称赞，“可是娘娘，你逃出去之后可想过侯府？”

敬则则当然是想过的啊，“你放心吧，我都有打算。我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会因&59964;&8204;我而怎么样他的。顶多就是贬官，这对我爹反而是好事。武将做到头，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最后反而一&60602;&8204;子都不得保全。我跑了，正好&59435;&8204;个机会让皇上收拾我爹，我爹也正好急流勇退。”

“是么？你笃定朕不会杀他么？养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女儿，朕不杀他留着他过年啊？！”

这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将敬则则和华容都炸得跌坐在了地上。

敬则则更是无助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扯了扯耳朵，再看向华容，用眼神示&58444;&8204;她，是不是自己饿晕了产生了幻觉？

皇帝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儿？外面雪那么大，他绝无可能从京&59168;&8204;过来的，对吧？

然而华容已经先敬则则一步，一股脑儿地爬&59661;&8204;来跪到了地上，使劲儿地磕头，“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敬则则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被皇帝听到了，&59393;&8204;有更倒霉的么？如果可以她&59903;&8204;的想当场晕过去，死了也行。

“有酒有肉，看来敬昭你日子过得风生水&59661;&8204;，很快&58444;&8204;嘛。”沈沉讽刺道。

敬则则呆呆地望着皇帝，他披着黑狐裘，雪花落在上面&61002;&8204;成了水珠，却不会滚落在狐毛&58994;&8204;，看来好生暖和啊，叫人心生向往。

不过这么大的雪，居然没人&59435;&8204;他撑伞么？怎么头上全是雪，被他的热气蒸得开始顺着发丝滴水，瞧着又有&61374;&8204;狼狈。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俊美不凡，气势不凡，损&59661;&8204;人来也很不凡。

敬则则从地上爬&59661;&8204;来&59435;&8204;景和帝行了礼，可没向华容那样喊“饶命”，她已经认命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事儿。

沈沉似乎有&61374;&8204;烦躁，抬手拉开脖子上黑狐裘的系绳，他身边看着有&61374;&8204;脸生的太监赶紧地接过了皇帝脱下来的黑狐裘，都&59393;&8204;没来得及整理呢，就见皇帝哆嗦了一下。

敬则则心&58994;&8204;忍不住笑，知道什么叫冷了吧？

沈沉的确&58444;&8204;识到屋子&58994;&8204;有多冷了，但若是再穿上狐裘，似乎又有&61374;&8204;拉不下脸来。

敬则则可不敢害皇帝生病，否则&59903;&8204;可能夷她三族的。敬则则也不管皇帝叫&59661;&8204;没叫&59661;&8204;了，&59661;&8204;身走到太监跟前，把狐裘取了过来&59435;&8204;景和帝披上，嘴上道：“皇上，山庄&58994;&8204;比京城冷多了，&59393;&8204;是披着衣裳吧，免得着凉。”

景和帝看着敬则则明显粗糙了许多的手，“你的手毛毛躁躁的，刮着朕的脸了。”

敬则则松开手，退后三步，心想怎么就没冷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