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
郭知宜撑着额头看向一脸姨母笑的白怜,无语,“都一早上了,还笑?笑什么笑?”
“嗳,”白怜从鼻孔里发出了哼哼的奸笑,“医之纲领,望闻问切。对一个大夫来说,这望字功夫可是最紧要的功夫。”
“所以呢?”
白怜趴到郭知宜跟前,小声嘻笑道:“长安姐姐真当我看不懂陆侍卫临走时的脸色?”
郭知宜半笑不笑,“他什么脸色?”
白怜直白道:“欲火中烧,欲求不满。”
郭知宜咳了一声,略,“好了,看破不说破嘛。”
白怜摆了摆手,心情愉悦道:“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毕竟,我可是最希望你们修成正果的人呀!”
“因为李锐?”郭知宜稍一停顿,试探着问道。
白怜唇角上扬,眼里带笑,“是啊,李锐哥哥是个很坦荡纯粹的人,如果他知道长安姐姐已经有主了,他的心思就不会放在长安姐姐身上了,这样我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呀。”
“纯粹?纯粹的武痴罢了,”郭知宜摇头,想起当日陈州城下,天穹欲倾的沉暗之中那一抹灼灼逼人的寒光,戚戚然道:“铮铮铁骨,寒锐如钢,李锐这个人就像是天生为战场而生,儿女情长这些他现在的他还不懂。”
白怜点头,自嘲地笑笑:“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放着身份容貌样样上等的我不屑一顾,反而平白无故把一个揍了他一顿的人记了这么多年,呵呵说来也是可笑。”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但细细一想,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郭知宜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滑动了两下,半是不解半是确定地问道:“宋州城外你我初见的那次,应当不是你和他的初见?”
白怜倚靠在桌边,轻松一笑,边回忆边道:“对我来说,不是,但对他来说,应该是的。”
“为什么?”郭知宜脑补了一个小姑娘躲在墙角,偷偷摸摸注视着不远处意气风发的少年,欲语还休
等等!
住脑!
郭知宜头皮一紧,手臂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太惊悚了!
白怜这性子,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小可怜形象呢?
白怜歪头一笑,语气复杂:“早在那年被你好一顿收拾之前,我和他就见过的,只可惜,他忘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没有重量到像旷野上无足轻重的一缕轻风。
然而,这缕荡荡悠悠的风转瞬之间却化作了千丝万缕泛着微光的细线,纠葛缠绕,交织出昔年盛夏最明丽美好的景色。
蝉鸣噪闹,暑气蒸腾,哪怕是水网密布的汴梁城也清凉不起来,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格外烦躁。
“没钱?没钱你还想喝凉粥?滚滚滚!”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骂声。
身形壮实的妇人拿起汗巾子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的燥火没有丝毫消减,指着摊子前身无分文的小丫头破口大骂,骂得十分难听。
小丫头脸色涨红,咬着唇无措地立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珠子似的往下掉。
千娇万宠的白家嫡出小姐,头一遭任性溜出死板严苛的白家大院,没走两步就被偷光了钱,又饿又渴想去求碗凉粥,结果话还没说全就被骂了个狗血临头。
委屈到不行的小丫头再听不下去对方的污言秽语,撒腿就跑,却不料正好撞上了从胡同里冲出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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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高高扬起的马蹄就要落在头顶,小丫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黑色阴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然而,就在阴影笼罩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像是忽然停滞了一瞬,小丫头被忽然出现的一股巨力一扯,跌入一个柔软的怀里。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救了小丫头的男孩子仿佛天生就长着一张冷脸,随便瞥来的一眼就吓得小丫头抖几抖。
男孩子松开对方,面无表情地蹲下拍了拍小丫头裙角上的灰,然后起身丢给小丫头一个荷包,冷冷淡淡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你最好小心一点,下次你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丫头愣了半晌没回过神。
“怎么来这么晚?”
“锐表哥又救了一个人?”
“会武功就是好啊。”
“”
男孩子汇入一群少年中,和勾肩搭背的同伴说说笑笑地离去,留下一串开怀的笑声。
“锐”小丫头站在盛夏的轻风里,目送男孩的身影消失,口中喃喃道,“不知道是哪个锐”
然而,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对第一世家的白家来说,要找到这个男孩子并不是难事。
所以那年,白家老夫人的寿宴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家,引得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本是一桩美事。
但美中不足的是,男孩子并没有认出盛装的小丫头。
或者说,男孩子根本就忘记了街头上不足挂齿的顺手之劳。对他来说,那只是平凡日子里一件平凡的小事。
一面错,面面错。
此后经年,当这段被记忆美化美化再美化的相遇成了小丫头最深刻的怀念,于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而言,却不过是轻若浮尘。
白怜勾起唇角,脸上的自嘲之色更甚。
“算了,不提也罢。”白怜微叹,随后一翻身抵在郭知宜身前,刹那间就换了副表情,看着郭知宜坏坏地笑道:“长安姐姐还记得春华酒吗?”
“自然记得。”郭知宜面色一凛。
这么邪门的酒!
而且还差点害了严瑾瑶,她记忆深刻着呢!
白怜神秘一笑,“和春华同样出名的,其实还有一种酒。那种酒,名‘秋实’,长安姐姐不妨猜猜秋实酒有什么功效?”
郭知宜身子往后倾了倾,眯着眼道:“我猜,和春华差不离。”
白怜道:“效果差不多,但是挑人。春华酒让女子意乱神迷,秋实酒则是让男子快活似神仙”
白怜附耳低声说了一串话。
郭知宜双眸瞪大,剧烈地咳了几下。
白怜嘻嘻一笑,单纯无害的容貌和复杂多变的内在截然不同,“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效果哦,长安姐姐要试试吗?”
郭知宜面无表情:“免了。”
白怜一阵惋惜,还想多说两句的时候,亲卫恰到好处地走了出来。
“回禀郡君,您交代的东西查到了。”